研究所b區堡壘深處,老趙躺在簡易病床上,呼吸微弱而急促。後背大麵積的焦黑灼傷和胳膊上深可見骨的抓痕,在昏暗的應急燈光下觸目驚心。堡壘的醫生原醫療兵)用光了最後的消炎藥和生物凝膠,隻能進行最基礎的清創包紮,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和焦糊味。
“趙爺爺…”囡囡趴在床邊,小手緊緊抓著老趙沒有受傷的手指,大眼睛裡噙滿淚水,卻倔強地沒有哭出聲。
李銳站在一旁,臉色鐵青。帶回來的高密度能量電池暫時穩住了堡壘核心係統和蘇蟬的維生裝置,但老趙的傷勢…沒有特效藥和專業的醫療環境,他撐不了多久。堡壘的物資儲備在將軍意誌觸手那次襲擊中損失慘重,藥品更是稀缺。
“隊長,c區倉庫的低溫儲存單元裡…隻有電池。”小王的聲音低沉,帶著疲憊和無力,“藥品…被搜刮一空了,痕跡很新。”
“鬼麵人…”李銳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那個如同跗骨之蛆的家夥,不僅搶走了部分怨念結晶,還提前一步掃蕩了可能有藥品的地方!
“還有…張博士最後說的‘黑塔’和‘鑰匙’…”技術員小陳調出記錄儀裡模糊的音頻片段,張啟明聲嘶力竭的呐喊在寂靜的病房裡回蕩:“那是‘鑰匙’!是‘黑塔’的坐標!”以及將軍那冰冷的低語:“黑塔…鑰匙…”
這兩個詞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每個人心頭。未知,往往比已知的恐怖更令人窒息。
“不能坐以待斃。”李銳的目光掃過病床上的老趙,掃過角落裡幾個麵黃肌瘦的孩子,最終落在昏迷的蘇蟬身上。“我們需要藥品,需要信息。堡壘必須有人守,我親自去‘黑市’。”
“黑市?”小王一愣,“那個…傳說中三不管的地下老鼠洞?”
“傳聞那裡有‘藥婆’,能用…特殊手段搞到藥。”李銳眼神銳利,“也是各路牛鬼蛇神交換情報的地方。‘黑塔’…也許那裡有線索。”
“太危險了!隊長!”大劉急了,“我跟你去!”
“不,你留下,看好家。”李銳語氣不容置疑,“堡壘需要能打的。小陳,你跟我走。小王,堡壘的電子防護交給你了。”
夜色如墨,血月被濃厚的輻射雲遮蔽,隻透下慘淡的微光。李銳和小陳穿著偽裝服,如同幽靈般穿梭在廢墟的陰影中。小陳肩傷未愈,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他們避開了之前遭遇厲鬼的區域,繞行數公裡,來到城市邊緣一座半塌的巨型地下排水樞紐入口。入口被厚重的、鏽跡斑斑的鐵柵欄封住,上麵掛滿了風乾的苔蘚和不知名生物的骨骸。
李銳在柵欄旁一處不起眼的凹陷處,有節奏地敲擊了幾下。片刻,柵欄內側傳來沙啞的聲音:“口令?”
“禿鷲叼走了渡鴉的眼。”李銳低聲回應。
柵欄無聲地向內滑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一股混合著劣質煙草、腐爛食物、排泄物和濃烈消毒水掩蓋屍臭)的複雜氣味撲麵而來。
裡麵並非想象中肮臟的隧道,而是一個被巨大混凝土涵洞改造的、光怪陸離的地下空間——“渡鴉之眼”黑市。
涵洞頂部懸掛著用廢棄汽車電瓶驅動的、搖曳不定的霓虹燈管,拚湊出扭曲的招牌。兩側是依著洞壁搭建的簡陋棚屋或集裝箱商鋪。穿著破爛、眼神警惕或麻木的人們在狹窄的通道間穿行,交易著各種匪夷所思的“貨物”:發黴的罐頭、鏽跡斑斑的武器零件、閃爍著詭異熒光的礦石、甚至還有被關在籠子裡、發出嘶嘶聲的變異老鼠…
李銳和小陳的到來引起了不少側目。他們身上相對整潔的作戰服和武器,在這裡如同黑夜中的明燈。
“生麵孔?‘上麵’來的?”一個臉上帶著交叉刀疤、瞎了一隻眼的彪形大漢疤臉)抱著胳膊擋在路中間,身後跟著幾個眼神不善的手下。他腰間彆著一把改裝過的霰彈槍,槍管磨得鋥亮。
“找藥婆。”李銳言簡意賅,手按在腰間的槍柄上。
“藥婆?”疤臉那隻獨眼上下打量著李銳,咧開嘴,露出焦黃的牙齒,“她那的藥,可不便宜。尤其是…救命的藥。”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小陳滲血的肩頭。
“帶路費。”李銳從戰術背包裡摸出一塊用錫紙小心包裹的、壓縮到極致的能量棒堡壘應急口糧),扔了過去。
疤臉一把接住,掂量了一下,獨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夠爽快!跟我來!”他轉身,帶著兩人穿過嘈雜混亂的市場。
黑市深處,一個由廢棄油罐車車廂改造的“店鋪”前,彌漫著濃烈的、苦澀的草藥味。車廂門口掛著一串風乾的、形似嬰兒手掌的詭異植物。一個佝僂著背、臉上布滿皺紋如同風乾樹皮的老太婆藥婆)坐在門口的小馬紮上,正用一把骨刀慢悠悠地切割著一塊暗紅色的、還在微微蠕動的肉塊。
“藥婆,生意上門了。”疤臉把能量棒丟過去。
藥婆抬起渾濁的眼,掃過李銳和小陳,乾癟的嘴唇動了動:“傷?毒?還是…魂缺了?”她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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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度灼傷加深度撕裂傷,感染嚴重,需要強效抗生素、生物修複凝膠、鎮痛劑。”李銳快速說道,“代價,你開。”
藥婆渾濁的眼睛在李銳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他身後的背包,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三塊那種‘亮石頭’能量電池),或者…他身上那件衣服。”她指的是李銳的戰術背心,上麵有堡壘特製的防護插板。
李銳臉色一沉。能量電池是堡壘命脈,防護背心更是保命裝備。“沒有亮石頭。背心不能給。其他條件。”
藥婆嘎嘎笑了起來,如同夜梟:“沒有?那就用命換藥!你那兄弟,最多再撐兩天。或者…”她渾濁的眼睛閃過一絲詭異的光,“用‘消息’換。最近…有沒有看到一些…‘發綠光的小石頭’?”
怨念結晶!李銳心中一動。藥婆也在找這個?難道鬼麵人收集結晶的用途,在黑市有流通?
就在李銳權衡之際——
“嗚——嗷——!”
一陣非人的、如同無數野獸混合在一起的嘶吼聲,猛地從黑市入口方向傳來!緊接著是密集的槍聲、驚恐的尖叫和令人牙酸的咀嚼聲!
“敵襲!是‘噬菌體’!它們衝進來了!”入口方向傳來淒厲的警報!
整個黑市瞬間大亂!人群如同炸窩的螞蟻,驚恐地向深處逃竄!
李銳和小陳立刻拔槍!隻見入口方向,十幾隻形態詭異的東西正如同潮水般湧入!
它們大小不一,最小的如同野狗,最大的接近公牛。身體像是剝了皮的、暗紅色的肌肉纖維胡亂纏繞而成,沒有皮膚,隻有不斷蠕動、分泌著粘液的肌腱。頭部位置是一個巨大的、不斷開合的圓形口器,裡麵布滿了幾圈螺旋狀的利齒!口器邊緣延伸出數條如同章魚觸手般的、末端長著吸盤的探食須!它們移動速度極快,四肢著地,如同蜘蛛般彈跳攀爬!最恐怖的是,被它們觸須吸住的人或屍體,會迅速乾癟,血肉被吸食一空,而噬菌體的體型則會隨之膨脹一分!
噬菌體!由變異真菌群吞噬腐爛血肉和怨念後形成的共生體厲鬼!以血肉為食,不斷進化!
“該死!它們怎麼突破入口防禦的?!”疤臉驚恐地舉起霰彈槍開火!轟!一隻衝在最前的噬菌體被轟碎了半個身體,粘稠的暗紅液體和真菌孢子四濺!但碎裂的殘肢落地後,竟迅速被後麵湧上的噬菌體吞噬!吞噬了同類殘骸的噬菌體體型瞬間膨脹,口器更大,探食須更多!
“它們能吞噬進化!彆讓它們吃屍體!”李銳大吼,手中突擊步槍精準點射,打斷一隻噬菌體撲向傷員的觸須!
小陳也強忍傷痛,用手槍射擊,但效果甚微。黑市裡的武裝力量各自為戰,混亂不堪,根本無法形成有效抵抗。噬菌體如同瘟疫般蔓延,所過之處,留下滿地乾癟的屍體和粘稠的暗紅菌毯!
藥婆的油罐車店鋪也遭到了攻擊!幾隻噬菌體撞破棚屋,貪婪的探食須伸向那些晾曬的詭異藥材和罐子裡的不明液體!
“滾開!我的寶貝!”藥婆發出刺耳的尖叫,手中骨刀揮舞,砍斷了幾根觸須,但更多的噬菌體湧來!
就在這時——
嗡!
一道凝練的、燃燒著幽綠色符火的箭矢,如同流星般從黑市深處一個高聳的廢棄水塔上射出!精準地貫穿了一隻撲向藥婆店鋪的、體型最大的噬菌體頭顱!
噗嗤!
符火瞬間在噬菌體體內爆燃!暗紅的肌肉纖維如同澆了汽油般猛烈燃燒起來!那隻噬菌體發出淒厲的慘嚎,瘋狂扭動,很快化為一堆燃燒的焦炭!周圍的噬菌體似乎對符火極為忌憚,攻勢一滯!
水塔之上,一個身影傲然而立。灰色道袍在混亂的氣流中獵獵作響,臉上覆蓋著新的、繪製著猙獰鬼麵的慘白紙麵具——正是鬼麵人!他手中握著一把造型古樸、纏繞著符文的骨弓,弓弦上搭著第二支燃燒著符火的箭矢!
“是‘鬼麵’!”“他出手了!”混亂中有人驚呼,帶著敬畏和恐懼。
鬼麵人並未理會下方的騷動。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混亂的黑市,掃過奮力抵抗的李銳和小陳,最終定格在藥婆那混亂的店鋪上,似乎在尋找什麼。接著,他手指連彈,數張繪製著複雜符文的黃色符紙無風自燃,化作一道道流光射向黑市幾個關鍵通道口!
轟!轟!轟!
符紙落地處,騰起數道幽綠色的火牆!暫時阻擋了噬菌體湧入的勢頭!但火牆範圍有限,隻能延緩,無法根除。
“維持火牆!清理雜兵!”鬼麵人聲音透過麵具,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冰冷。他身後陰影中,四具穿著殘破古代銅甲、渾身長滿綠毛、眼眶中燃燒著幽綠火焰的銅甲屍如同雕像般浮現!它們動作僵硬卻力大無窮,手持鏽跡斑斑的青銅長戈,猛地從水塔躍下,如同虎入羊群般殺入噬菌體群中!長戈揮舞間,煞氣騰騰,竟能劈開噬菌體堅韌的肌肉纖維,幽綠的屍毒對噬菌體的真菌組織也有腐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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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符甲屍兵’!鬼麵大人的護衛!”疤臉敬畏地喊道。
有了鬼麵人的符火和銅甲屍兵加入,混亂的局勢稍緩。李銳和小陳壓力驟減,趁機退到藥婆店鋪附近。
藥婆驚魂未定,看著水塔上的鬼麵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藥婆!藥!”李銳再次催促,槍口警惕地指著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