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機械義肢指尖敲擊臂膀的清脆金屬聲,如同倒計時的喪鐘,在悼亡人偶幽綠磷火的包圍和入口處逼近的巡夜人靈能波動雙重壓迫下,敲打在李銳緊繃的神經上。
“墨工…”李銳盯著齒輪平台上那個戴著複合工程眼鏡的身影,對方眼中那種看待精密儀器般的探究目光讓他脊背發寒。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脈衝步槍,槍口微微抬起,指向那些延伸下來的黃銅管道橋梁。
“機樞盟?沒聽說過!誰知道你是不是和巡夜人一夥的!”李銳的聲音帶著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背上的囡囡似乎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大眼睛裡的銀藍色光芒不安地流轉,小手無意識地抓緊了他的衣領。
陸硯沒有說話。他那雙冰冷的、幾乎剝離了情感的眸子,在墨工、悼亡人偶、歸墟之門虛影以及入口方向之間快速掃視。時隙感知如同精密的雷達,捕捉著每一絲能量流動和威脅變化。他能“看”到入口處的空間擾動越來越劇烈,鬼麵人林梟那帶著衰老傷痕和貪婪殺意的靈能波動如同冰冷的毒蛇,已經穿透了回廊壁障!最多十息,對方就能抵達!
而下方,悼亡人偶的數量已經超過了三十具!鏽蝕的武士、纏繞著纜繩的水手、殘缺的機械鳥…它們動作僵硬卻帶著一股死寂的執著,幽綠的磷火在灰暗中連成一片陰森的鬼火森林。它們發出的靈魂回響疊加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心智渙散、頭痛欲裂的低沉嗡鳴。被它們腐朽肢體觸碰過的地方,李銳的小腿皮膚已經徹底失去知覺,呈現出僵硬的灰白色,如同劣質的皮革。陸硯的時隙感知清晰地“看”到,一種灰白色的、帶著強烈同化詛咒的怨念能量,正沿著李銳的腿部血管向上緩慢侵蝕!
時間,不多了!
“一夥的?”墨工推了推鼻梁上的工程眼鏡,鏡片後閃過一絲嘲弄,“‘巡夜人’不過是‘燈塔’圈養的鬣狗,隻會啃食腐肉。而我們‘機樞盟’,追求的是讓停滯的齒輪重新轉動,讓沉寂的星核再度燃燒!道不同,不相為謀。”他的機械義肢指向下方逼近的悼亡人偶群,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至於它們?不過是錨點過去守衛殘留的怨念,被時間泡封存的殘渣,連‘工具’都算不上。你們的選擇?三、二…”
“我們上去!”陸硯冰冷的聲音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墨工的倒數。他看都沒看李銳,率先一步踏上了離他最近的一條黃銅管道橋梁。冰冷的金屬觸感從腳底傳來,管道內部傳來能量流動的微弱嗡鳴。他沒有時間解釋,也沒有精力去權衡信任與否。留在下麵,必死無疑!上去,至少還有一線生機,還能接觸到關於歸墟之門和星墜之核的關鍵信息!至於這個墨工…見機行事!
李銳一咬牙,背著囡囡緊隨其後。他彆無選擇。踏上管道的瞬間,一股溫和的牽引力傳來,托著他們快速上升,遠離了下方那片越來越近的幽綠磷火。
就在他們離開地麵不到三秒!
轟!!!
錨點空間的入口處,如同被巨錘砸碎的玻璃般轟然炸裂!空間碎片混合著粘稠的灰白霧氣四散飛濺!三道身影裹挾著冰冷的殺意和紊亂的空間波動,如同炮彈般衝了進來!
為首的正是鬼麵人林梟!他麵具已碎,露出的半張臉上那道深可見骨的衰老傷口依舊猙獰,但似乎被某種力量強行抑製住,不再惡化。他手中緊握著那塊拳頭大小、散發著冰冷星輝的暗藍色星墜之核碎片,碎片的光芒映照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暴戾。他身後,是那個手持幽綠音叉的巡夜人,音叉上靈能電弧跳動,臉色蒼白,顯然在穿越時間亂流時消耗巨大。最後一人,竟然是鑄骨師!他渾身沾滿暗金色的星沙粉末和某種粘稠的黑色油汙,氣息有些狼狽,但人骨羅盤依舊緊握在手,眼中閃爍著驚疑和算計的光芒,死死盯著懸浮的星沙幾何體和歸墟之門虛影!
“鑄骨師?!你怎麼和他們在一起?”李銳在上升的管道上失聲驚呼。
“哼,各取所需罷了!”鑄骨師冷哼一聲,目光掃過平台上好整以暇的墨工,又看向被管道牽引上升的陸硯三人,尤其是在陸硯晶化的胸膛和囡囡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閃爍不定。
“鑰匙!還有星墜之核的其他碎片!交出來!”林梟根本無視了鑄骨師,鋸齒骨刃直指正在上升的陸硯和李銳,聲音如同刮骨鋼刀!他胸口的冤魂烙印再次亮起,一股血腥的殺意鎖定目標!
然而,他們剛剛闖入,還沒來得及發動攻擊,就被下方的景象吸引了注意!
失去陸硯三人的目標,數十具悼亡人偶那幽綠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了剛剛闖入的三個“新鮮血肉”!它們腐朽的頭顱轉動,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群,邁著僵硬而堅定的步伐,朝著林梟三人圍攏過來!靈魂回響的嗡鳴瞬間提升了數倍!
“不知死活的垃圾!”林梟眼中戾氣一閃,鋸齒骨刃隨意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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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
一道纏繞著冤魂哀嚎的暗紅刀氣橫掃而出!衝在最前麵的三具武士人偶如同被熱刀切過的黃油,瞬間被斬成兩截!殘骸上的驅動核心爆裂,暗紅色的蒸汽混合著怨念噴湧而出!
但詭異的是,這些被摧毀的人偶殘骸並未失去“活性”!斷裂的肢體在地上扭曲爬行,散落的鏽蝕零件如同被無形之力牽引,瘋狂地吸附到附近完好的悼亡人偶身上!被吸附的人偶體型瞬間膨脹,關節處噴湧出更多的暗紅蒸汽,動作變得更快、更狂暴!痛苦汲取的意念如同實質的觸手,狠狠刺向林梟三人!
“它們…在融合?!”音叉巡夜人臉色微變,音叉發出高頻震蕩,試圖驅散襲來的痛苦意念。
“哼,有點意思!鑄骨師,你不是喜歡骨頭嗎?這些廢鐵夠你玩的了!”林梟冷笑一聲,身形化作一道血影,避開融合人偶的攻擊,鋸齒骨刃直取上方正在接近平台的陸硯和李銳!
下方瞬間陷入混亂的戰團!林梟和音叉巡夜人實力強悍,但悼亡人偶數量眾多,且能不斷融合、強化,更有痛苦汲取和人偶化詛咒的威脅,一時間竟被纏住!鑄骨師則如同泥鰍般在戰場邊緣遊走,人骨羅盤不斷掃視,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偶爾掏出一把骨粉撒出,形成短暫的骨靈屏障抵擋攻擊,但並未全力出手,更像是在觀察和…收集材料?
倒懸齒輪平台。
陸硯三人被管道平穩地送至平台邊緣。近距離觀察這座倒懸的機械之城,更覺震撼與詭異。腳下的平台由巨大的黃銅齒輪構成,緩慢轉動,發出低沉的嗡鳴。平台連接著城市的主體——無數高低錯落、由齒輪、管道、鉚釘和暗色玻璃構成的建築,風格粗獷而精密,充滿了蒸汽朋克與古老魔法的混合感。但這座城市是“死”的,所有的燈光熄滅,齒輪停滯,籠罩在一層幽藍的時間光膜中,如同巨大的機械琥珀。
平台一側,是一個巨大的、由透明水晶和金屬框架構成的實驗室。透過水晶牆,能看到裡麵擺放著各種奇異的儀器:浸泡在綠色溶液中的機械器官、懸浮在能量場中、不斷自行拆解重組的齒輪陣列、以及…數具被固定在金屬支架上、形態扭曲、散發著微弱怨念的奇異生物標本!有的像被金屬化的野獸,有的則像是人與機械的恐怖融合體!
墨工站在實驗室門口,機械義肢按在門旁一個刻滿符文的控製麵板上。他看著下方陷入苦戰的林梟三人和越來越狂暴的悼亡人偶群,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鬨劇。
“歡迎來到‘第七車間觀測前哨’。”墨工的聲音帶著金屬的磁性,他推了推工程眼鏡,目光掃過陸硯晶化的胸膛和囡囡眼中的銀藍光芒,最後落在李銳那灰白僵化的小腿上,“‘悼亡塵’的詛咒?小麻煩。不過,更大的麻煩來了。”
他的機械義肢在控製麵板上快速敲擊了幾下。實驗室深處,一個被厚重金屬閘門封閉的區域,閘門上的警示燈由綠轉紅,發出刺耳的蜂鳴!緊接著,一陣令人心悸的、如同億萬隻細小銼刀同時摩擦金屬的沙沙聲,從閘門後傳來!這聲音穿透厚重的金屬門,帶著一種啃噬靈魂的惡意,讓平台上的三人都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和心悸!
“你做了什麼?”李銳強忍著腿部的麻木和那沙沙聲帶來的不適,警惕地盯著墨工。
“清理垃圾,順便…收集一點實驗數據。”墨工的語氣平淡無波,如同在陳述實驗步驟。他按下了控製麵板上最後一個按鈕。
嗤——!
厚重的金屬閘門緩緩升起一道縫隙!一股粘稠的、如同液態陰影般的灰黑色霧氣,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縫隙中噴湧而出!霧氣中,無數指甲蓋大小、外形如同放大了數百倍的金屬書虱的蟲子,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地湧了出來!它們的甲殼呈現出一種不祥的、不斷變幻的暗銅色,仿佛由凝固的時光鏽蝕而成,複眼閃爍著幽綠的、充滿饑餓的光芒!無數細小的、如同銼刀般的口器開合著,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蝕時蟲群!
這些蟲子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魚,瞬間鎖定了下方平台上的悼亡人偶群!它們彙集成一股股灰黑色的“蟲潮”,無視了空間的阻礙,如同流動的陰影般,朝著悼亡人偶們蜂擁而去!
恐怖的一幕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