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冰冷、帶著濃鬱血腥和精神汙染氣息的灰白霧氣,如同活體的裹屍布,在踏出千麵回廊的瞬間撲麵而來!陸硯佝僂著身軀,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如同吞咽著滾燙的砂礫,灼燒著早已傷痕累累的肺腑。焦糊的右臂無力地垂在身側,血肉模糊的創口邊緣,暗紅的流光如同風中殘燭般明滅不定,每一次微弱的閃爍都帶來深入骨髓的灼痛。左臂肘部以下那截慘白的、布滿裂痕的臂骨,在灰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冰冷的死寂,斷口處深入靈魂的虛無冰冷感如同跗骨之疽。
他半拖半背著蘇青,她死灰的臉頰貼在他焦黑的右肩傷口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冰涼的濕意。心口那布滿巨大裂痕、暗紅血絲浸透衣物的烙印,如同破碎的琉璃心臟,在周圍愈發濃鬱的扭曲力場無形擠壓下,裂紋深處又滲出新的、粘稠的暗紅液體,順著破爛的衣襟緩慢滴落。烙印中心那點微弱的暗金光點,幾乎徹底隱沒在裂痕和血汙之中,唯有陸硯緊貼著她的身體,才能感受到一絲微弱到極致的、如同沉入萬丈冰淵的悲愴餘溫。
“陸硯叔叔…好…好多眼睛…”囡囡緊緊抓著他腰間的破布,小小的身體篩糠般顫抖。她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浸透,沾滿了汙穢,但蒼白的小臉上依舊寫滿了極致的恐懼。她純淨的靈魂在這片核心區域,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蟲,承受著四麵八方湧來的、更加狂暴和惡毒的精神汙染衝擊。那些無形的“眼睛”並非視覺,而是無數道充滿貪婪、饑餓、扭曲惡意的精神窺探,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靈魂,試圖鑽入、汙染、同化。
陸硯強忍著腦中如同億萬隻毒蟲啃噬般的混亂低語和眩暈惡心,環顧這片百相樓核心的領域。
腳下依舊是龜裂的黑色土地,但裂縫中滲出的不再是暗紅血露,而是粘稠如蜜、散發著濃烈甜腥腐敗氣息的暗紫色漿液,如同凝固的毒血。無數扭曲、蒼白的枯木不再是孤立的存在,它們的根係如同活體的巨蟒,在龜裂的土地下虯結、盤繞,形成一張覆蓋整個視野的、搏動流淌著暗紫漿液的巨大網絡!這些枯木的枝丫更加猙獰,末端不再是鬼爪,而是延伸出無數條覆蓋著粘液、末端開合著細小口器的慘白氣根,如同活體的吸管,貪婪地汲取著空氣中彌漫的精神汙染和絕望情緒。
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這片枯木網絡之上,懸浮飄蕩的麵具!
無數張形態各異、材質怪誕的麵具,如同被風吹起的落葉,在灰白的霧氣中無聲地沉浮、旋轉。它們或是由慘白枯木雕刻而成,布滿螺旋紋路和流淌暗紫漿液的瘤節;或是由暗紅凝固的血漿構成,表麵不斷蠕動、浮現出痛苦的麵孔輪廓;或乾脆就是一張張被剝離、風乾、扭曲的真實人皮,空洞的眼眶和撕裂的嘴巴無聲地訴說著生前的恐懼與絕望!
這些麵具如同擁有生命般,在霧氣中飄蕩、碰撞。當陸硯三人的氣息踏入這片領域的瞬間,距離他們最近的數十張麵具猛地停止了無序的飄動!它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群,緩緩地、無聲地調轉“麵孔”,那空洞的眼眶和無聲開合的嘴巴,仿佛穿透了霧氣,死死“盯”住了蹣跚前行的三人!一股混合著貪婪、好奇、惡毒、饑餓的集體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狠狠拍打在陸硯搖搖欲墜的精神壁壘上!
“新…鮮…的…祭…品…”
“…純…淨…的…靈…魂…!美…味…!”
“…那…破…碎…的…烙…印…!充…滿…了…悲…鳴…的…力…量…!主…人…會…喜…歡…的…”
“…抓…住…他…們…!”
混亂、貪婪的意念碎片在陸硯腦中瘋狂炸響!那些懸浮的麵具開始緩緩地、如同鬼魅般朝著三人飄蕩而來!無聲,卻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走!”陸硯的喉嚨裡擠出嘶啞的音節,守護星火在汙濁的精神風暴中艱難燃燒,勉強撐開一層微弱的光暈,將囡囡和自己籠罩在內。他不敢停留,拖著劇痛疲憊的身軀,朝著枯木網絡相對稀疏、霧氣稍淡的區域踉蹌前行。
然而,這片領域仿佛擁有生命。隨著他們的移動,腳下龜裂土地中虯結的枯木根係開始微微蠕動,如同沉睡的巨獸被驚醒!那些懸浮飄蕩的麵具群,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加速朝著他們彙聚!
嗤啦!
一張由風乾人皮構成、嘴角撕裂到耳根的麵具猛地加速,如同離弦的慘白箭矢,無聲無息地貼地飛射而至!目標直指陸硯拖在身後的、蘇青垂落的小腿!
麵具上空洞的眼眶中,兩點幽綠的磷火驟然亮起!一股強烈的精神麻痹意念狠狠刺向陸硯的意識,試圖乾擾他的行動!
“滾!”陸硯猛地擰身,焦糊的右臂帶著僅存的力量狠狠揮出!沒有血刃,隻有燃燒著守護星火和悲愴餘韻的意誌衝擊!
砰!
那張人皮麵具被無形的力量狠狠撞飛,在空中翻滾著,發出無聲的尖嘯!但更多的麵具已經如同聞到血腥的食人魚群,從四麵八方包圍而來!慘白的枯木麵具、蠕動的血漿麵具、扭曲的人皮麵具…它們帶著各異的精神汙染衝擊——恐懼尖嘯、絕望低語、瘋狂誘惑、致幻孢子…如同無數根無形的毒刺,狠狠紮向陸硯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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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陸硯悶哼一聲,腦中如同被投入了滾油,無數混亂的意念碎片瘋狂衝撞!守護星火的光暈劇烈波動、明滅不定!一張枯木麵具趁機突破防禦,狠狠“貼”在了他焦糊的右臂創口上!
冰冷!滑膩!
一股強烈的、充滿朽敗與同化意念順著創口狠狠鑽入!陸硯感覺右臂的灼痛瞬間被一股陰冷的麻木取代,仿佛手臂正在被那枯木麵具強行“同化”,變成它的一部分!皮膚下暗紅的流光瘋狂閃爍、抵抗!
“給我下來!”陸硯目眥欲裂,左臂那截慘白骨猛地抬起,帶著不顧一切的蠻力,狠狠砸向貼在右臂上的枯木麵具!
哢嚓!
刺耳的碎裂聲!枯木麵具被硬生生砸裂一角,流淌出粘稠的暗紫漿液!但更多的麵具已經蜂擁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