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像一塊被反複蹂躪的破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歸葬之地的黑色石碑刺穿現代廢墟,中世紀塔樓斜插在菌瘤星雲下,青銅巨棺的棺蓋從旋轉木馬殘骸中升起。酸雨凝成血珠懸浮空中,遠處融化的電視塔流淌著鋼水,物理法則在這片地獄拚圖中徹底崩壞。
囡囡咳著血,後背緊貼冰冷的石碑。右眼的暗金齒輪瘋狂旋轉,試圖在混亂的能量風暴中鎖定蘇青的身影。那根貪婪的菌索像吊死鬼的絞繩,將蘇青枯槁的殘軀懸在毀滅風暴的中心。汙金巨爪的餘威、亡魂爆碎的銀焰、她自己射出的淨化光束餘波——三股力量如同無形的磨盤,反複碾過那具單薄的身體。
“能量抽取…99.9…”格林冰冷的電子音如同喪鐘。
蘇青的身體乾癟得隻剩一層皮包裹著骨頭,汙金血紋如同燒毀的電路,光芒微弱到近乎熄滅。她像一個被徹底掏空的破布袋,隨著能量風暴的撕扯無力地晃動。唯有眉心那汙金骷髏印記,如同垂死毒蛇的眼睛,閃爍著最後一點貪婪的幽光。
突然,那印記猛地一跳!
蘇青低垂的頭顱以一種非人的角度猛地抬起!那雙汙金漩渦般的眼眸,此刻翻湧著純粹的、毫無人性的毀滅欲望,死死鎖定了廢墟中掙紮的囡囡!
“容器…指令…清除…乾擾源!”血骸冰冷的意念通過蘇青的軀體發出。
時間仿佛被凍結了一幀。
下一秒,蘇青那吊在菌索上的殘破身體——消失了!
不是移動,是瞬移!
空間在她腳下如同被踩碎的玻璃,留下蛛網般的裂痕。她瞬間出現在囡囡麵前!近在咫尺!那張枯槁如骷髏的臉上,汙金骷髏印記爆發出刺目的邪光!
囡囡甚至來不及驚駭。蘇青那隻僅剩皮骨粘連的右手,如同從地獄伸出的鬼爪,五指瞬間異化、拉長、硬化,化作五柄流淌著汙金粘液的骨刃!骨刃撕裂粘稠的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沒有一絲猶豫,直刺囡囡的胸膛!
太快!太近!避無可避!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悶響,清晰得令人心膽俱裂。
囡囡的身體猛地一震!所有的動作,所有的思緒,瞬間停滯。她難以置信地低下頭。
五根汙金骨刃,如同最惡毒的獠牙,深深沒入了她單薄的胸膛!冰冷、粘膩、帶著腐蝕靈魂的劇痛瞬間炸開!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鋒利的骨刃切斷肋骨、撕裂肺葉、穿透血肉的觸感!
蘇青那雙汙金漩渦的眼眸近在咫尺,裡麵隻有冰冷的毀滅意誌,沒有一絲屬於姐姐的溫度。
“呃…”囡囡的喉嚨裡湧上大股腥甜的液體,血沫從嘴角溢出。劇痛讓她眼前發黑,意識如同風中殘燭。
蘇青刺入囡囡胸膛的骨爪猛地張開、一攥!
“嗤啦——!”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血肉撕裂聲,一個溫熱的、閃爍著微弱銀藍光芒的物體,被那隻汙金的骨爪硬生生從囡囡的胸腔裡——剜了出來!
星墜碎片!陸硯燃燒生命留下的最後火種!
碎片沾滿了囡囡滾燙的鮮血,在她破碎的心臟上方幾寸,被蘇青的骨爪死死攥住。銀藍的光芒在汙金粘液的包裹下劇烈閃爍,如同垂死的星辰。
囡囡感覺自己的生命正隨著那塊被剜出的碎片飛速流逝。視野開始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湧來。她甚至感覺不到胸口的劇痛,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冰冷和絕望。
蘇青汙金眼眸中閃過一絲貪婪的滿足。骨爪發力——
“啪!”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如同驚雷般的碎裂聲響起。
那承載著守護與淨化最後希望的星墜碎片,在汙金骨爪的蠻力下,如同脆弱的琉璃,應聲而碎!
無數細小的、閃爍著純淨銀藍光芒的光屑,如同被驚散的螢火蟲,又如同破碎的星辰之淚,從蘇青的骨爪指縫間紛紛揚揚地灑落。它們飄散在色彩剝離、重力紊亂的空間裡,微弱的光芒映照著下方崩解的枷鎖裂痕,映照著蘇青那張麻木枯槁的臉,也映照著囡囡空洞絕望的眼眸。
希望…碎了。
囡囡的身體失去了所有支撐,軟軟地向後倒去,重重摔在被血浸透的冰冷廢墟上。鮮血如同小溪,從她胸口的五個恐怖血洞中汩汩湧出,迅速染紅了身下的碎石和菌毯。視野徹底被黑暗吞噬,隻有耳邊傳來自己微弱得如同遊絲的心跳,還有血骸王座那褻瀆的狂笑、格林冰冷的電子音、以及空間崩解的恐怖轟鳴…
要死了嗎?像陸硯一樣…像蘇青一樣…
不…還不能…枷鎖…還在裂開…
一個模糊的念頭,如同沉入深海的最後一點火星,在她即將熄滅的意識深處掙紮。
瀕死的囡囡,沾滿鮮血和汙泥的右手,以一種近乎本能的、垂死掙紮的姿態,猛地抬起!
不是去捂住那致命的傷口,而是五指如鉤,狠狠插向了自己被洞穿的胸膛!
指尖穿透破碎的皮肉,觸碰到了斷裂的、沾滿血沫的肋骨邊緣。劇痛如同高壓電流瞬間擊穿全身!但這劇痛反而讓她即將消散的意識獲得了一絲詭異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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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在溫熱的、滑膩的胸腔內部摸索著,無視了撕裂的劇痛,無視了奔湧的鮮血,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猛地抓住了一個仍在微弱搏動的物體——
她的心臟!
那顆被汙金骨刃洞穿、正在迅速衰竭的心臟!
她猛地發力,用儘生命最後殘存的所有力氣,狠狠向外一拽!
“噗嗤——!”
伴隨著令人頭皮炸裂的血肉剝離聲,一顆沾滿粘稠血液、被洞穿了兩個窟窿、仍在微微抽搐的心臟,被她自己的手,硬生生從胸腔裡剜了出來!
心臟離體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解脫感和冰冷的虛弱瞬間淹沒了她。黑暗如同厚重的帷幕,徹底籠罩了意識。
就在這意識消散的臨界點——
那顆被剜出的、破敗的心臟,在離開她身體的刹那,發生了異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