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尖端刺入暗域的刹那，洛羽聽見了斷裂的聲音。不是物理層麵的撕裂，而是某種更細微的東西——像是無數根維係意識的絲線在同一時刻繃斷，留下空蕩蕩的震顫。那些原本在葉片上跳躍的音符瞬間凝固，化作暗紫色的冰晶，順著藤蔓脈絡緩慢蔓延。
“頻率在衰減！”艾克斯的全息屏突然閃爍起紅光，原本穩定的頻譜圖像被狂風扭曲的蛛網，“暗域裡存在某種‘消音場’，所有意識波動進入後都會被中和。”
陸千鳴的光藤在暗域邊緣織成半透明的屏障，星紋的光芒比在同頻星海時暗淡了三成。“我的光藤隻能維持五十米範圍的安全區。”他用劍鞘敲了敲屏障，發出沉悶的回響，“超過這個距離，星光就會像被海綿吸收的水，連反彈都做不到。”
凱的共生符文此刻正劇烈收縮，原本舒展的觸須緊緊貼在一起，像蜷縮的刺蝟。“這裡的‘基礎波段’是破碎的。”符文投射出的全息影像裡，代表意識頻率的波紋被切割成無數碎片，“就像有人把完整的樂譜撕成紙屑，再隨意撒進風裡。”
他們腳下的星塵呈現出詭異的灰黑色，既不像晶體那樣凝固，也不像光流那樣流動，而是保持著一種介於固態與液態之間的粘稠狀態。洛羽讓回聲草的根係紮入其中，立刻感受到無數微弱的“呼救”——不是聲音，而是意識層麵的痙攣，像是被捂住嘴的呐喊。
“有很多意識被困在這裡。”洛羽的指尖泛起淡綠色的微光，試圖安撫那些顫抖的意識碎片，“它們沒有被同化，隻是……彼此隔絕。每個碎片都在重複同樣的念頭：‘誰在那裡？’‘我還存在嗎？’”
阿七的記憶果實突然懸浮到暗域深處，果皮上的畫麵變得極其模糊，隻能看見無數灰色的影子在漫無目的地遊蕩，彼此擦肩而過卻毫無察覺。“古籍裡記載的‘遺忘之海’或許就是這裡。”阿七的聲音帶著不確定，“傳說宇宙誕生之初，存在過一個‘絕對寂靜’的區域，任何意識進入都會失去連接的能力。”
艾克斯突然放大星圖上的某個區域：“看這裡！暗域的中心有個穩定的能量源，但它的頻率……是‘零’。”屏幕上的數值始終停留在原點，像一根沒有任何波動的直線，“絕對的寂靜，連最基礎的粒子震顫都不存在。”
他們沿著藤蔓搭建的通道深入暗域。越往深處，周圍的寂靜就越沉重，仿佛有實質的牆壁在擠壓聽覺。洛羽發現，那些原本能自由交流的藤蔓開始出現“失語”現象——靠近中心區域的枝條失去了傳遞聲音的能力，葉片背麵的共鳴紋變得黯淡無光。
“它們在‘忘記’如何連接。”洛羽輕輕撫摸一根失去光澤的藤蔓，這根剛才還在演奏晶體文明歌謠的枝條，此刻隻剩下麻木的觸感，“消音場不僅會中和頻率，還會抹除意識體的‘連接記憶’。”
陸千鳴突然停下腳步，他的劍鞘上星紋正在快速閃爍，形成某種預警圖案。“前麵有東西。”他示意眾人熄滅光源，自己則凝聚星光在掌心，化作微弱的螢火蟲般的光點。
在光點的映照下，他們看見無數灰黑色的“影子”正懸浮在星塵中。這些影子形態各異，有的保持著晶體的幾何輪廓，有的呈現出光影流動的姿態，卻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與光澤，像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
當洛羽的光點靠近其中一個影子時，那影子突然劇烈顫抖起來，表麵浮現出斷斷續續的金色紋路——是之前被“歸一者”同化過的文明標記。“它在試圖喚醒自己的頻率。”洛羽驚訝地發現，影子裡殘留的意識碎片正在瘋狂衝撞，卻始終無法突破那層灰黑色的外殼。
凱的共生符文突然向前飛去，觸須小心翼翼地觸碰影子的外殼。在符文接觸的瞬間，影子表麵泛起短暫的藍光，露出裡麵蜷縮的意識光絲。但僅僅一秒鐘後，藍光就被灰黑色吞噬，符文也像被燙到般彈了回來，觸須上多了幾道焦黑的痕跡。
“是‘寂靜之核’在壓製它們。”凱收回符文，心疼地撫摸著焦黑的觸須，“這些影子不是被摧毀了，而是被強行困在‘自我’的牢籠裡，既無法與外界連接，也無法消散，隻能永遠重複‘存在卻孤立’的痛苦。”
艾克斯的全息屏突然捕捉到一段異常的波動：“等等！寂靜之核的頻率不是絕對的零！”他將波形圖放大到極致，在那條平直的直線下方，藏著無數條極其細微的、試圖向上湧動的波紋，“它在‘主動’壓製所有波動！就像用巨石壓住試圖破土的種子！”
陸千鳴突然將掌心的光點拋向遠處，光點在飛行過程中不斷分裂，化作漫天星雨。當星光落在那些影子上時，灰黑色的外殼出現了短暫的透明——洛羽看見每個影子裡都藏著一顆微弱的、屬於它們自己的原始頻率，像風雪中不肯熄滅的燭火。
“它們沒有忘記自己是誰，隻是失去了發出聲音的能力。”陸千鳴握緊劍柄，星紋的光芒在他眼中流轉，“歸一者用‘統一’奴役意識，這裡的東西則用‘隔絕’囚禁它們。一個是強行合唱，一個是禁止發聲，本質都是在摧毀共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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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羽讓所有還能發聲的藤蔓聚集起來，回聲草開始演奏最基礎的“共生頻率”——那是他們在無數文明中總結出的、最容易引發共鳴的旋律。但這一次，旋律在傳播十米後就徹底消散，連一絲回音都沒有留下。
“不行，基礎頻率太弱了。”洛羽看著藤蔓上逐漸黯淡的共鳴紋，“這裡的消音場會過濾掉所有‘通用信號’，必須用更獨特的、屬於每個文明自己的頻率才行。”
阿七的記憶果實突然投射出一幅完整的星圖，上麵標記著暗域中所有影子的位置。“記憶不會被完全抹除。”果實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光點，每個光點都對應著一個影子，“這些影子裡的意識碎片，還殘留著與同類連接的記憶。如果能同時激活同類的原始頻率，或許能形成突破消音場的共振。”
艾克斯立刻開始計算：“需要同時激活至少一百個同類意識，才能讓共振頻率超過消音場的壓製閾值。但我們現在能接觸到的影子太分散了……”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除非……我們能找到‘頻率錨點’。”
“頻率錨點？”洛羽好奇地問。
“就是每個文明在誕生時留下的‘初始頻率’。”艾克斯調出一個閃爍的綠點，“就像樹的年輪，無論後來長得多高，最初的紋路永遠不會消失。暗域裡應該還殘留著這些錨點，隻是被消音場掩蓋了。”
陸千鳴突然指向暗域中心：“我的光藤能感覺到那裡有強烈的‘排斥力’。”他的光藤正朝著中心方向傾斜，像是在抗拒某種力量，“寂靜之核在保護那些錨點！它害怕這些初始頻率被喚醒！”
眾人決定兵分兩路：洛羽和凱負責用回聲草和共生符文尋找並喚醒周圍的影子，陸千鳴和艾克斯則前往中心區域，嘗試突破寂靜之核的防禦，激活頻率錨點。阿七留在原地，用記憶果實維持各方的聯係——儘管信號極其微弱。
洛羽讓藤蔓分成無數細枝，每根枝條都帶著回聲草的種子，輕輕觸碰那些灰黑色的影子。凱的共生符文則釋放出不同文明的獨特波動，像鑰匙一樣嘗試打開意識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