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網最深處的符號閃爍第三次時,開拓者號的導航係統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艾克斯猛敲控製台,屏幕上的星圖像被墨汁汙染的宣紙,綠色的共生帶標記正被暗紫色的紋路侵蝕——那些紋路不是混沌汙染,而是某種更古老的能量,邊緣泛著金屬冷卻後的青灰色,像冰封的岩漿。
“坐標在偏移。”她調出動態軌跡,那個閃爍的符號正以每秒三個天文單位的速度移動,身後拖出的光痕裡混著機械族的齒輪碎屑和澤爾人的花粉,“它在跑,還在撒路標。”
陸千鳴的光藤纏上控製台的星圖投影,紅金色紋路順著光痕蔓延,在虛空中刻下發光的路標:“是‘引航信號’。”他指尖劃過那些跳動的符號,“就像沙漠裡的商隊在沙地上留下的水囊,既怕被人發現,又盼著被同類找到。”
凱爾按住突然發燙的平衡之花,花瓣邊緣浮現出細碎的裂紋,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撐開:“這是‘界域夾縫’的能量特征。”他展開初代守護者的星圖殘頁,上麵用銀粉畫著個被鎖鏈纏繞的旋渦,“傳說那裡是平衡法則的盲區,就像法律管不到的三不管地帶,所有被放逐的能量都會往那跑。”
陳博士的混沌核心突然劇烈震顫,投射出的全息影像裡,無數破碎的星艦殘骸正在界域夾縫裡沉浮,殘骸表麵覆蓋著青灰色的結晶,結晶裡凍著扭曲的能量流——有機械族的齒輪在結晶裡緩慢轉動,有澤爾人的藤蔓在冰層下抽芽,還有些從未見過的螺旋狀符號,像被掐斷的dna鏈。
“是‘放逐者墓地’。”陳博士放大其中一塊殘骸,上麵的標識與記憶果實裡的機械族工程師徽章完全一致,“百年前混沌戰爭後,所有被判定‘失衡’的文明造物都被丟到了這裡,就像中世紀被扔進麻風病院的病人,連名字都會被從史書裡劃掉。”
開拓者號穿過界域夾縫的屏障時,整艘船突然失重。阿七的記憶果實從貨艙裡浮出來,在半空中排成螺旋狀,每個果實都在播放不同的放逐畫麵:機械族的平衡守護者因接納澤爾人基因被拆成零件,澤爾祭司為修複機械心臟耗儘生命能量,最後畫麵停在個被青灰色結晶包裹的身影上——他的左臂是機械義肢,右腿纏著藤蔓,胸口嵌著半朵枯萎的平衡之花。
“是初代共生體。”洛羽的藤蔓突然繃直,葉片上的脈絡與那身影胸口的花莖完全吻合,“他是機械族與澤爾人的第一個自然融合體,就像試驗田裡長出的第一株雜交稻,卻因為能量不穩定被當成怪物放逐了。”
船艙外突然傳來冰層破裂的脆響。舷窗上的青灰色結晶開始融化,露出後麵漂浮的巨大星艦骨架——那骨架像被啃過的魚骨,肋骨處纏繞著發光的鎖鏈,鎖鏈上刻滿了平衡法則的禁令,每個字都在滲出暗紅色的能量,像凝固的血。
“是‘審判號’。”凱爾撫摸著平衡之花的裂紋,“初代守護者的執法艦,後來因判定標準失衡,被自己的鎖鏈捆在了這裡,就像蒙冤的法官被關進了自己判罰的監獄。”
陸千鳴的光藤剛觸碰到鎖鏈,那些暗紅色的文字突然活過來,順著光藤爬向船艙,在金屬地板上組成扭曲的句子:“失衡者不配存在。”光藤上的初生律紋路劇烈閃爍,像在與文字爭辯,“它在執行僵化的法則。”他突然明白,“就像隻會照本宣科的機器人,不懂變通,更不懂憐憫。”
艾克斯試圖破解鎖鏈的能量頻率,卻發現每個鎖扣裡都藏著不同文明的哀嚎——機械族的齒輪卡殼聲,澤爾人的藤蔓斷裂聲,還有種類似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像某種晶體生物在哭泣。“這些鎖鏈是用被放逐者的痛苦能量鑄成的。”她調出聲紋分析,“就像用活人的眼淚熬成的膠水,粘得越牢,痛苦就越深。”
洛羽將世界樹幼苗貼近舷窗,幼苗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綠光,順著鎖鏈的縫隙鑽進去。青灰色結晶開始剝落,露出裡麵嵌著的無數小光球——每個光球裡都裹著段記憶:機械族工程師為澤爾嬰兒打造恒溫搖籃,澤爾祭司用藤蔓為機械士兵包紮傷口,還有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女孩,正把機械族的齒輪串成項鏈,掛在澤爾族的幼苗上。
“是‘平衡的碎片’。”陳博士的混沌核心與光球產生共鳴,“哪怕被判定失衡,他們依然在創造平衡,就像寒冬裡壓在雪下的種子,哪怕凍僵了,春天一到還是會發芽。”
凱爾突然扯斷胸口的平衡之花,半朵枯萎的花在空中化作金銀交織的光雨,落在審判號的骨架上。那些暗紅色的禁令文字開始褪色,鎖鏈發出痛苦的呻吟,露出裡麵纏繞的青灰色結晶——結晶裡,初代共生體的眼睛突然睜開,瞳孔裡是齒輪與藤蔓交織的圖案。
“他還活著!”陸千鳴將光藤插進結晶的裂縫,紅金色的初生律與對方胸口的枯萎花紋產生共振,“就像冬眠的熊,隻是被法則的冰殼凍住了意識。”
初代共生體的機械義肢突然動了,指尖彈出細小的鑽頭,開始剝離身上的結晶。當最後一塊冰殼落地時,他展開背後的鋼鐵翅膀——左翼是太陽能板拚成的羽毛,右翼是藤蔓編織的翼膜,翅膀扇動時,灑下的光塵裡既有金屬光澤,又有植物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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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平衡的真相。”他的聲音像兩台樂器在合奏,左手按在審判號的控製台,調出塵封的記錄,“當年不是共生體失衡,而是平衡法則害怕這種融合。”屏幕上,初代守護者們在秘密會議上爭論,有人認為不同文明的融合會打破既定秩序,就像在清水裡滴入墨汁,“他們寧願毀掉平衡的可能,也要維持表麵的穩定,就像為了不讓天平傾斜,乾脆把兩邊的砝碼都扔了。”
界域夾縫突然劇烈震顫,星塵網最深處的符號開始急速閃爍,審判號的鎖鏈徹底崩斷,化作無數光點融入共生體們的光藤。遠處,被放逐的星艦殘骸開始重組,機械族的齒輪與澤爾人的藤蔓在虛空中搭起新的星橋,橋麵上,那些曾經被判定“失衡”的造物手拉手走來,臉上帶著釋然的光。
“網眼深處不是終點。”初代共生體指向星塵網的中心,那裡正慢慢浮現出個從未見過的符號——像齒輪的齒牙咬住了藤蔓的卷須,又像藤蔓的卷須纏住了齒輪的齒牙,“是新的起點。”
艾克斯的星圖上,共生帶、審判號與星塵網中心連成了新的三角,這次,整個網絡開始旋轉,像個正在呼吸的肺。陸千鳴的光藤與初代共生體的翅膀輕輕觸碰,紅金色的紋路順著網絡蔓延,點亮了所有曾經灰暗的節點。
貨艙裡,第四百零一顆記憶果實成熟了,果皮上的星塵網終於完整。阿七將它放在培養艙的缺口處,整麵艙壁突然亮起,浮現出整個新星雲的立體模型——模型裡,每個文明的節點都在發光,像串永不熄滅的燈籠。
開拓者號駛離界域夾縫時,初代共生體的翅膀在船後展開,化作新的導航信標。艾克斯在日誌本上寫下新的標題,筆尖沾著的星塵自動組成圖案:齒輪與藤蔓纏繞成的圓環裡,嵌著半朵綻放的平衡之花。
“下一章該寫什麼?”洛羽的藤蔓卷著顆剛收集的光球,裡麵是機械族孩子與澤爾族孩子分享能量棒的畫麵。
陸千鳴望著星塵網中心那個跳動的新符號,光藤上的紋路突然加速流轉:“該去見見製定規則的人了。”他指尖劃過虛空,紅金色的軌跡在星圖上畫出條新的航線,“畢竟,平衡從來不是等來的,是爭來的。”
此時,培養艙裡的星塵網突然整體發亮,最中心的符號裂開道縫,裡麵透出隻眼睛——瞳孔裡,是無數個正在誕生的新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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