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狀態有些特殊，就像是和纏繞在樹木共生。
從外表看倒是沒有什麼變化，隻有一顆腦袋還在外麵，與樹木重疊的部分莫黎看不到。
“我現在該怎麼稱呼你，是要叫你未知的果實，還是叫你葉光寒。”
莫黎坐在葉光寒的對麵，戲謔的看著他。
仔細想想，他們之間的相遇也隻是因為莫黎接下了監魂司的任務，又剛好遇到罷了。
“讚美君主伊瑟莉婭美貌蓋世無雙，你看看我現在學的怎麼樣？”
莫黎拍了一張照片發到了天幸的手機上，自己的敵人遇到了這種情況，沒有直接殺死算是莫黎最大的仁慈。
葉光寒無神的雙眼緩緩的轉動，他的四肢已經被自己種植的樹木溶解，剩下的部分他也感受不到，不清楚自己是隻剩下腦袋，還是還有軀乾。
許久之後，他的目光才聚集在莫黎的臉上。
“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若是連願賭服輸的氣魄都沒有，我也不會走上這條路。”
葉光寒也不怕被人笑話，這樣的結果雖然出乎自己的意料，可他的目的也達到了。
他可是讓木道在這個世界複蘇，同時他也真真切切的在被釘死在牆上的時候感受到從樹木詭逆煉出的壽詭。
如今的場景甚至不是他預想中最差的結果，沒什麼輸不起的。
“喲，還嘴硬呢？”莫黎雙腿交疊，煞力凝成的匕首在指間翻轉，刃尖挑起葉光寒一縷頭發，“把自己搞成樹杈子，就為了讓木道複蘇？你這手段，比我見過的煞魔都瘋。”她冷笑出聲，餘光卻瞥見樹乾縫隙裡露出的半截殘破道袍，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葉光寒嘴角溢出黑血，卻仍扯出一抹笑：“至少我敢賭上命，不像某些人，被煞力醃入味了，連心都臭了。”
“無能狂怒罷了。”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敵人辱罵，對莫黎來說與嘉獎無異。
因旁人的語言所影響的人，注定會是一個可憐人。
“有什麼補救措施嗎？比如讓我將你的蘊詭屋引爆，順便讓你為這個世界做出最後的貢獻。”
葉光寒的瞳孔在暮色中縮成針尖狀，嘴角的血跡被他用舌尖緩緩舔去，眼神裡淬著冰碴子：“補救？你以為我會像那些偽善的天罡修士一樣，臨死前還要念兩句‘天下蒼生’？”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震落的七角葉邊緣泛著詭異的紫黑，那是木道與煞力同歸於儘的征兆，“我的樹根下埋著三百六十枚‘木厄種’，你若敢引爆蘊詭屋，整座吉江城會先變成屍橫遍野的爛泥塘。”
莫黎的匕首“哢嗒”一聲碎成齏粉。她望著葉光寒眼底跳動的幽光，突然想起典籍裡記載的禁忌殺招·屍木祭。
用修士血肉喂養屍藤詭，再以全城煞力為引，能催生出吞噬生機的怪物。而眼前這棵看似脆弱的忘憂草，根本是包裹著糖衣的絞肉機。
因為是禁忌殺招的緣故，哪怕是殺招主體的屍藤詭也是這獻祭的祭品之一。
“有趣。”她忽然笑了，笑聲裡帶著病態的興奮，“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隻是想拖著所有人下地獄？”
指尖重新凝聚出煞刃，這次卻不是對準葉光寒，而是隨意戳進樹乾——黑紅色煞力順著傷口蔓延，竟讓紫黑的葉片瞬間恢複翠綠。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活下來的，不過我的機會早就錯過了。”葉光寒並沒有因為莫黎的話而惱怒，不過他也不感興趣。
葉光寒盯著莫黎指尖遊走的煞力，忽然發出沙啞的笑聲：“活？你以為我像你一樣貪生怕死？”
他脖頸的傷口滲出黑血，卻在接觸到樹皮時被迅速吸收，化作藤蔓上的紫黑色花苞，“從把精血喂給殘缺的樹詭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但至少……”他忽然咧開嘴，露出沾著血沫的犬齒，“我親手把木道的根須紮進了世界的心臟。”
“日後，隻要有人修行木道，隻需要有人使用木道，甚至是木道的詭物在自然中生成，那也有我的一部分功勞。”
他想過自己會死，想過自己會因為自己的下屬叛變而死。
想過自己因為樹詭實驗終身不得成功而碌碌無為。
想過自己在這個過程中被人抓到，最後處死。
而這樣的死法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莫黎的七米左右的煞刃猛地刺穿他周圍的樹皮，卻發現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帶著腐葉味的墨綠色汁液。
葉光寒甚至沒皺眉頭，任由汁液順著下巴滴落，在地麵彙成細小的藤蔓：“看到這些花苞了嗎？每一朵都藏著三具凡人的怨氣。等它們全部綻放，吉江城的煞力會被攪成最肥沃的養料——”
他忽然劇烈抽搐，樹乾上裂開的縫隙裡擠出半截腐爛的手臂，“而我會變成最完美的木種，在煞災最深處生根發芽。”
“瘋子。”莫黎退後半步，煞力在掌心凝聚成漩渦。
她能感覺到這棵樹的根係正在吞噬周圍的煞力，就像是藥爐裡的丹火吞噬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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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葉光寒眼中的瘋狂讓她心悸——那是一種連死亡都無法終結的執念，比九淵府的陰屍都純粹。
“知道我為什麼留著你嗎？”葉光寒的聲音突然溫柔起來，仿佛在談論天氣，“因為你是最好的祭品。等屍木祭完成，你的煞力會成為我的冠冕，你的骨頭會成為我的王座。”
他看著莫黎驟然冷下來的臉色，笑得更加燦爛，“害怕了？沒關係，很快你就會明白，在絕對的腐朽麵前，任何掙紮都隻是養料。哪怕我隻是一個無冕之王，而世界前進的開拓者必定有我一份！”
葉光寒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脖頸的青筋如扭曲的藤蔓暴起，整棵樹突然劇烈震顫。七角葉紛紛脫落，化作紫黑色的咒文懸浮在空中，拚湊出古老而詭異的祭文。“感受到了嗎？”
他艱難地喘息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腐爛的胸腔裡擠出來，“好好的看著我......屍木祭的……最後階段……”
莫黎警惕地後退半步，煞力在周身凝成護盾。她看著樹乾上裂開無數細小的縫隙，滲出帶著惡臭的墨綠色黏液，在地麵蜿蜒成蛛網般的圖案。葉光寒的雙眼開始失去焦距，卻仍死死盯著她：“煞魔……也不過是……我的墊腳石……”
話音未落，整棵樹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樹冠衝天而起，化作巨大的屍藤虛影。葉光寒的頭顱在藤蔓的纏繞中逐漸乾癟，皮膚裂開露出裡麵盤根錯節的木質經絡。
他最後望向天空，嘴角掛著滿足的笑容，用儘最後的力氣嘶吼：“讚美伊瑟莉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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