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醒的王陸大口的喘息,衣襟被褥都被冷汗浸濕,剛剛經曆的種種是那麼真實,又是那麼模糊。
真實到有記憶的地方無比清晰,那燈,那腳蹼一樣的手掌,以及那綠色粘液都是還曆曆在目。
模糊到他不記得任何自己身體回家的過程,當他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的一刻,那種驚恐和害怕無法用語言形容。
人之所以能構建自我認知,之所以有你我他的區彆,有對事物的不同認識,根本原因便是‘我’的唯一性。
如果‘我’不能代表唯一個體,那麼一切的認知構築都會崩塌。
坐在床上的王陸很長時間才緩過神來,手機顯示的時間已經是淩晨四點過。
回想一下時間,第一次下班還未天黑,那時最多下午六點過,哪怕之後打車回去又坐公交回家,到家時間不會超過晚上十點。
等到家後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在床上,那麼中間沒有記憶的幾個小時自己去了哪裡。
莫非這一切真的是一場夢!
王陸突然想到他坐公交車並不是投幣,而是用手機裡一個公交通的軟件支付,一定還留有乘車支付記錄。
果然乘車記錄隻有一條,下午六點二十三分上車,之後再沒有記錄。
打車的支付記錄也沒有,也就是說自己第一次上車就回家了,之後打車坐車等等一切都是夢。
之所以頭暈不過是感冒,一場噩夢發汗後也就好了。
人都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東西,更何況還有現實證據支持,王陸隻當是做了一場噩夢。
於是他起身準備弄碗泡麵吃,他拾起地上的書放回小書架,正是這本書落地的聲音將他從噩夢中驚醒。
書的封背已經脫線,書頁也被盤得包漿,顯然不止讀過幾遍。不過仍舊可以從封麵上隱約看到三個字書名——《傳習錄》
第二天王陸十一點才起床,今天他是晚班,中午兩點到晚上十點半。
十一點半,王陸精神煥發地出門,走到小區門口他突然想起門是不是沒關好。
家裡有電腦,這一片還是老舊房區,監控幾乎沒有。想著小心謹慎總沒錯,王陸回去確認了一下。
門自然關得很嚴肅,一點出頭王陸來到店中,老板躺在搖椅上看著報紙。
這年頭還看報紙的人可太少見了,報紙上登著一則尋人啟事,物流倉庫配送員神秘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王陸沒有在意,笑著和老板打招呼。
“老板中午好。”
聽到他的聲音,老板從椅子上坐起,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
一雙眼睛盯著王陸,本就瘦到骨骼突出的臉更顯得雙眼向外凸出,有種要用眼神吃人的樣子。
“小陸,你昨天忙到很晚吧,有沒有休息好,沒什麼事吧。”
老板收回目光,將手中報紙裹成圓筒狀。
“沒事啊,也就六點過。”王陸絲毫沒注意到老板異常的神態,也沒意識到所謂‘沒什麼事吧’代表什麼。
“好!好!好!”
老板聽到他的回答頓時喜形於色,這讓王陸覺得奇怪。
雖然老板為人和善,平時待他也不錯,但自己隻是做了店員該做的事,似乎沒什麼值得高興的吧。
老板的樣子就好像自己兒子考上大學一樣,實在過於激動了。
“年輕就是好,辦事效率果然不是我們這些老東西能比的。”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失態,老板收斂笑容起身。
“店裡就交給你了,我今天有些事,下午些再來看看。”
老板拿著手中報紙離開,王陸也沒有多想。
時間剛過兩點,店裡竟然出奇地來了一位客人。這人三十歲出頭,一身穿搭卻奔著爺爺輩就去了。
一列七扣,上下四個口袋,八字領口,王陸第一反應還以為是演員穿著戲服就來了。
對方也不問問有沒有他想要的書,徑直就往店裡紮。
當對方走過的時候,王陸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他隻當是外麵吹來的異味,於是找了個口罩戴上。
約莫小十分鐘,男人拿著一本書走出來。在櫃台前麵對麵時,那股臭味愈發嚴重。
甚至到了淤積於胸,令人作嘔的地步。
“二,二十二塊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