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雨夜亡命與指環初悟
趙虎殺豬般的慘嚎在狹小的窩棚裡回蕩，又被屋外傾盆的暴雨聲吞沒大半，顯得格外壓抑。他蜷縮在冰冷的泥水裡，像一隻被沸水燙過的蝦米，渾身抽搐，口鼻間溢出的血沫混合著白沫，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拉風箱般的嗬嗬聲，左肋下那被廖峰精準點破的氣旋節點如同一個潰爛的傷口，瘋狂反噬著他那本就粗陋不堪的《莽牛勁》。
劇痛暫時剝奪了他所有的行動力，隻剩下瀕死的恐懼和怨毒的眼神死死盯著角落裡的廖峰。
廖峰背靠著冰冷的土牆，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像有鈍刀在刮擦著肺腑。剛才那一下爆發，幾乎榨乾了他這具重傷之軀最後一點潛能，眼前陣陣發黑，汗水混著泥水從額角淌下，模糊了視線。但他不敢放鬆，強撐著精神，銳利的目光如同盯住獵物的孤狼，警惕地鎖定著地上抽搐的趙虎，更警惕著屋外可能隨時出現的動靜。
青銅指環貼在左手小指上，那股滾燙的感覺已經褪去，隻剩下溫潤的觸感，仿佛剛才那洞穿功法破綻、逆轉生死的一幕隻是幻覺。但廖峰知道，不是。
“峰…峰哥…”角落裡的李二狗終於從極度的震撼中回過神，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看向廖峰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一絲陌生，“他…他死了嗎？”
“沒死透。”廖峰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但也廢了。”他剛才那一指，不僅破了趙虎的氣旋節點，更引發了功法反噬，震傷了內腑。在這個資源匱乏、弱肉強食的底層修仙界，一個失去力量、重傷瀕死的煉氣二層，下場比螻蟻好不了多少。
廖峰掙紮著，用儘力氣一點點挪到趙虎身邊。趙虎似乎感覺到了他的靠近，喉嚨裡發出恐懼的嗬嗬聲，身體本能地想要蜷縮後退，卻牽動了傷勢，痛得他眼珠暴突。
廖峰沒理會他的恐懼，動作麻利地在他破爛的衣衫裡摸索。很快，他摸到了兩個硬物。
一個是用油紙小心包裹、嬰兒拳頭大小的粗糧餅子，散發著劣質穀物的味道。另一個，則是一個巴掌大小、用劣質玉石製成的簡陋腰牌，上麵刻著“青木雜役”四個歪歪扭扭的字，還有趙虎的名字。
廖峰毫不猶豫地將粗糧餅揣進懷裡，那點微薄的熱量此刻顯得彌足珍貴。至於腰牌，他看了一眼，隨手丟到一邊。這玩意兒對他這個“黑戶”雜役毫無用處。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趙虎腰間一個同樣簡陋的灰色布袋上——一個最低級的儲物袋。他一把扯下。
意念沉入，空間極小，約莫一立方米。裡麵的東西更是寒酸：幾塊下品靈石，黯淡無光，蘊含的靈氣稀薄得可憐；一小堆雜役日常服用的“凝露散”，灰撲撲的藥粉，散發著微弱的草木腥氣；還有兩套換洗的破爛雜役服；最後，是一枚薄薄的、散發著微弱靈光的玉簡。
《引氣訣》。
青木宗雜役區人手一份的基礎吐納法門，比廖峰記憶中這具身體修煉的還要粗陋幾分。
廖峰的心沉了一下。資源，比他想象的還要匱乏。這點東西，連塞牙縫都不夠。
“峰哥…我們…我們快逃吧！”李二狗的聲音帶著哭腔，斷腿的疼痛和眼前的血腥讓他恐懼到了極點，“趙虎是王管事的狗腿子…他這麼久沒回去…王管事肯定會派人來查的！被抓住…我們就死定了！”他掙紮著想爬起來，斷腿處傳來的劇痛讓他又摔回草堆，發出痛苦的呻吟。
李二狗的話如同冰水澆頭，瞬間讓廖峰從短暫的收獲感中清醒過來。
沒錯！殺了趙虎或者廢了他），等於直接打了王管事的臉，觸動了雜役區土皇帝的權威！以王管事那刻薄陰狠的性格，絕不會善罷甘休。一旦他的人馬到來，自己這個重傷之軀，加上一個斷腿的李二狗，就是砧板上的魚肉！
必須立刻離開！馬上！
廖峰強忍著劇痛，掙紮著站起身。他走到李二狗身邊，目光掃過他扭曲變形的左腿，眼神複雜。帶上他？自己重傷，外麵暴雨傾盆，山路泥濘濕滑，還要躲避可能的追兵，這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拋下他？李二狗剛才還向他求水，眼神中的絕望和卑微刺痛著廖峰內心深處某個角落。前世冰冷的職場記憶和此刻異世的殘酷現實激烈碰撞。
“能走嗎？”廖峰的聲音乾澀。
李二狗看著廖峰的眼神，又看看自己完全無法著力的斷腿，眼中最後一點希望也熄滅了，隻剩下認命的灰敗。“峰哥…你…你自己走吧…帶上我…是累贅…”他聲音哽咽，把頭埋進乾草裡，瘦弱的肩膀微微聳動。
屋外，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夜幕，瞬間照亮了窩棚內兩張年輕卻寫滿絕望和掙紮的臉。緊接著，震耳欲聾的雷聲滾滾而來，仿佛天穹在怒吼。
就在這時！
“嗚——嗚——嗚——！”
三聲淒厲、尖銳、穿透雨幕的號角聲，陡然從雜役區中心方向傳來！聲音急促而充滿警示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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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集合號！而且是最高級彆的緊急集合號！
王管事發現了！他在召集人手！
廖峰瞳孔驟然收縮！最後一絲猶豫被冰冷的現實碾碎！時間不多了！
他猛地彎下腰，不顧李二狗的驚呼，一把將他瘦小的身體扛在了自己並不寬闊的肩膀上！斷腿處傳來的劇痛讓李二狗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
“閉嘴！不想死就忍著！”廖峰低吼一聲，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他將趙虎儲物袋裡那幾塊下品靈石和所有凝露散一股腦塞進懷裡，順手抄起地上那枚記載著《引氣訣》的玉簡。目光掃過地上如同死狗的趙虎，以及那個被丟在地上的青木雜役腰牌，眼神冰冷。
他不再猶豫，扛著李二狗，一頭撞開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破木門，衝進了狂暴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如同無數鞭子，瞬間抽打在身上，刺骨的寒意讓重傷的廖峰一個激靈，差點栽倒在地。泥濘的地麵濕滑無比，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肩膀上的重量和胸口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身後，雜役區中心方向，隱約傳來嘈雜的人聲和急促的腳步聲，在雨聲中顯得模糊而危險。
“往…往後山…”肩上的李二狗虛弱地開口，牙齒因為寒冷和疼痛咯咯作響，“後山…崖底…有條…隱蔽的…小路…通往…外麵…很少人…知道…”
廖峰沒有回答，隻是咬緊牙關，憑借著記憶和指環之前掃描地形留下的模糊印象，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黑沉沉的後山方向狂奔。雨水模糊了視線，腳下的泥濘不斷將他往下拉扯，肩膀上的重量越來越沉，仿佛要將他壓垮。
但他不能停！停下來，就是死！
求生的意誌如同烈火般在胸腔裡燃燒，壓榨著這具身體最後一絲潛能。他拚命回憶著前世極限運動時調整呼吸、分配體力的方法，努力讓自己在狂奔中保持一絲清醒。
就在這時，緊貼著小指的青銅指環，再次傳來一絲微不可察的溫熱感！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比之前更加清晰的波動，掃過他全身，重點落在了他正在瘋狂運轉的、屬於這具身體原主記憶裡的那套《引氣訣》路線上。
刹那間，廖峰“看”到了！
他“看”到自己體內，幾條細若遊絲的、淡白色的氣流，正沿著幾條粗陋、效率低下的路線艱難地運行著，試圖從狂暴的雨夜天地中汲取那稀薄駁雜的靈氣。這些氣流的運行充滿了遲滯、浪費，大量靈氣在吸入的瞬間就因為路線不合理而逸散，真正被納入經脈轉化為己用的，十不存一！同時，指環還清晰地標記出他此刻狂奔狀態下，身體幾處肌肉群發力不協調、氣血運行紊亂導致體力加速消耗的關鍵節點。
【功法：引氣訣劣化版，不入流）】
【狀態：運行中效率：7.2），靈氣逸散率：88.5，體力消耗加速：左腿承重失衡12，右肩肌肉拉傷加劇…】
【推演：優化路線可能性…嘗試修正靈氣捕捉節點…調整腿部氣血分流…優化肩部受力…推演進度…15…30…能量不足，部分優化方案生成）】
一股信息流伴隨著幾幅極其簡單的、關於靈氣捕捉路線和身體肌肉、氣血微調的動態示意圖，強行灌入廖峰的腦海！
這感覺玄之又玄，並非文字閱讀，更像是某種本能的領悟！
廖峰在狂奔中，幾乎是下意識地，按照那優化方案中關於腿部氣血分流和肩部受力的微調指引，稍稍改變了奔跑的姿態和肌肉發力的方式！
奇跡發生了！
左腿因為承重失衡帶來的撕裂感瞬間減輕了大半！右肩扛著李二狗的壓力也似乎被巧妙地分散開去！雖然整體依舊沉重，但那種隨時可能崩潰的感覺被極大緩解！
同時，他嘗試按照優化後的《引氣訣》路線，極其微弱地調整了呼吸和意念引導！
“嘶…”
一絲比之前精純得多、也更容易被身體接納的冰涼氣息，伴隨著狂暴的雨水，被他艱難地捕捉、納入了肺腑！這股氣息雖然微弱，卻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間滋養了他幾乎枯竭的經脈和肌肉，讓他精神猛地一振！體力消耗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減緩了一絲！
有效！真的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