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九幽寒潭，定魂引路
那一聲沙啞乾澀的“吵死了”，如同來自九幽地府的寒風，瞬間凍結了巷子裡彌漫的毀滅氣息和血腥味。
佝僂的身影站在鐵匠鋪黑洞洞的門口，枯瘦得如同風乾的骨架，裹著一件沾滿油汙、硬邦邦的破爛皮圍裙。他手裡拎著一柄沉甸甸、沾滿暗紅鐵鏽的舊錘，錘頭還散發著未散的餘熱。渾濁的老眼，眼白泛著死魚般的灰黃，瞳孔卻幽深得如同兩口吞噬光線的古井，漠然地掃過巷子裡的一片狼藉——崩裂的牆壁，粉碎的木料陶罐，嘴角溢血、氣息萎靡的李二狗，以及那個盤膝在地、臉色煞白如紙、嘴角還掛著血跡的年輕身影。
最終，那目光落在了巷子深處，那個被無形幽冥寒氣死死籠罩、依舊在無意識抽搐的少女身上。紫霄眉心的藍紫印記在幽冥寒氣的壓製下，如同被冰封的毒火，光芒黯淡下去，深紫色的紋路也停止了蔓延，但依舊在皮膚下頑固地搏動，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甘。
廖峰強忍著經脈撕裂的劇痛和神魂震蕩的眩暈，猛地抬頭，看向門口那個如同陰影凝聚而成的佝僂身影。指環的掃描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歎息之牆，反饋回來的信息隻有一片冰冷的問號和刺目的警告：
警告！目標：能量層級無法探測！威脅等級：未知極度危險）！
警告！目標釋放的幽冥寒氣：本質極高疑似規則層麵），具有絕對壓製與凍結特性！
關聯性：與九陰還魂草幼苗散發的幽冥生機存在微弱同源波動！
是他！剛才那股強行壓製住紫霄汙染爆發的恐怖寒氣，源頭正是此人！一個深藏在這汙穢黑水巷、破敗鐵匠鋪裡的…絕世凶人！
“前輩…”廖峰掙紮著想開口，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閉嘴。”老瘸頭的聲音乾澀得沒有一絲起伏，如同兩塊鏽鐵在摩擦。他渾濁的目光甚至沒有在廖峰身上停留一秒，隻是漠然地盯著紫霄，那眼神，不像在看一個人，更像是在審視一件物品，一件…麻煩的物品。
“這丫頭片子身上的‘臟東西’，哪來的？”他問，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抵人心。
廖峰心中一凜。對方一眼就看穿了紫霄體內汙染的本質！他不敢有絲毫隱瞞，強忍著劇痛，言簡意賅：“一處…遠古遺跡。為救同伴，她引動了不該引動的本源，反被侵蝕。”
“遠古遺跡？”老瘸頭渾濁的眼中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難以察覺的波動，如同死水微瀾，瞬間又恢複了死寂。“嗬…又是那些埋在地下的破銅爛鐵惹的禍。”他嗤笑一聲，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漠然和嘲諷，“‘司命’的氣息…雖然淡得像隔夜的餿水，但那股子讓人作嘔的混亂和自毀的味道，化成灰老子也認得。”
司命！廖峰瞳孔驟縮！這老瘸頭竟然直接道出了那菱形艙體中恐怖存在的名號！他果然知道！
“前輩認得此物？”廖峰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認得？”老瘸頭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乾癟的嘴角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弧度，帶著濃濃的諷刺，“老子恨不得把那些鬼東西挫骨揚灰！一群腦子被星塵塞滿的瘋子，弄出來的玩意兒，除了毀滅還是毀滅！”他渾濁的目光再次落在紫霄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這丫頭，血脈裡有點東西，可惜…太稀薄，太弱了。沾上那鬼東西的‘骨灰’，沒當場化成渣，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他頓了頓，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錘柄，發出沙沙的輕響。“那臟東西的汙染，根子紮得太深，靠她自己，熬不過今晚。就算有外力強行鎮壓，也是飲鴆止渴，遲早一起玩完。”他抬起眼皮，那雙死寂的眼睛終於第一次正眼看向廖峰，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小子，你身上有股子…討人厭的混沌味兒。不過，剛才你引動的那點子微末的九陰之氣…是想煉‘定魂引’？”
廖峰心中劇震！這老瘸頭不僅一眼看穿紫霄的汙染，連他剛剛在識海中推演、尚未實施的“九陰定魂引”方案都一語道破！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是！”廖峰毫不猶豫地承認，眼神決絕，“晚輩自知力微，但紫霄命懸一線，唯有此法，或可一搏，為她爭取一線生機！”
“搏？”老瘸頭嗤笑一聲，聲音裡充滿了不屑，“用那株還沒斷奶的九陰草苗？煉出來的定魂引，頂多吊住她三個月不咽氣，還得祈禱中間彆受半點刺激。三個月後，汙染反噬，死得更慘！就這，成功率還不超過四成？搏個屁！”
廖峰的心沉入穀底。對方說的，與指環的推演結果絲毫不差！難道…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不過…”老瘸頭話鋒一轉，渾濁的目光掃過廖峰染血的衣衫和蒼白的臉，又瞥了一眼掙紮著爬起、眼神依舊凶悍卻難掩虛弱的李二狗，沙啞道：“…看在你小子還算有幾分膽氣，沒被城衛狗和萬和商行那些雜碎弄死的份上…老子今天破例發一次善心。”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伸出枯瘦如同雞爪的手指，指向鐵匠鋪黑洞洞的深處：“鋪子後麵，有個水潭。把丫頭片子扔進去，泡著。能泡多久，看她的造化。”
水潭？廖峰和李二狗都是一愣。鐵匠鋪後麵？泡水？
“前輩…那是？”廖峰謹慎問道。
“九幽寒潭。”老瘸頭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追憶和漠然，“取的是地脈深處一絲殘存的‘黃泉陰煞’之氣，混了點老子當年從死人堆裡扒拉出來的‘玄陰寒玉髓’渣子。寒氣夠足，能凍住那‘臟東西’一時半刻，省得她在這兒炸了，吵得老子沒法打鐵。”
九幽寒潭！黃泉陰煞！玄陰寒玉髓！這些名字，每一個都帶著令人心悸的陰寒與不祥！廖峰指環的數據庫瘋狂檢索，反饋的信息支離破碎，卻無不指向極陰、極寒、甚至涉及幽冥的禁忌之物！這老瘸頭…竟然用這些東西弄了個“水潭”？！
“這…這寒氣，不會傷到她？”李二狗忍不住甕聲問道，看著紫霄蒼白脆弱的樣子，實在難以想象把她扔進那種地方。
“傷？”老瘸頭斜睨了李二狗一眼，如同看一個白癡，“她體內的‘臟東西’比這寒氣毒一萬倍！寒氣凍住那玩意兒，對她來說就是救命！至於她自己…哼，凍不死！她血脈裡那點微末的星辰本源，天生就跟陰寒不對付，但也正因如此，能護住她心脈不被寒氣徹底凍僵。死馬當活馬醫吧，總比馬上炸了強。”
他揮了揮手，如同驅趕蒼蠅，語氣重新變得不耐煩：“要泡就快點搬進去，彆杵在這兒礙眼！不泡就滾蛋！老子要關門了！”
廖峰與李二狗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絕。這是目前唯一的、看得見的希望！哪怕這希望來自一個深不可測、性情乖戾的凶人，來自一個聽起來就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潭”！
“二狗！”廖峰低喝。
李二狗二話不說，強忍著傷痛，小心翼翼地將依舊被幽冥寒氣籠罩、昏迷不醒的紫霄抱起。少女的身體冰涼，如同失去了所有溫度。他邁開大步，跟著廖峰，朝著那黑洞洞、散發著濃重鐵鏽和煤煙味的鐵匠鋪內走去。
鋪內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灼熱的金屬氣、煤灰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陳年血鏽般的鐵腥氣。狹小的空間裡堆滿了各種生鏽的鐵料、廢棄的模具和打鐵工具，顯得淩亂而壓抑。一個巨大的、爐火早已熄滅的鍛爐占據了大半空間，爐口黑黢黢的，如同怪獸的巨口。
老瘸頭佝僂著背，慢吞吞地走在前麵，對滿地的雜物視若無睹。他走到鋪子最裡麵，那裡有一扇毫不起眼、幾乎與牆壁同色的厚重鐵門。他枯瘦的手指在門旁一塊凸起的、沾滿油汙的鐵疙瘩上隨意按了幾下，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哢噠…哢噠…嘎吱…
一陣沉悶的機械轉動聲響起。厚重的鐵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股遠比外麵濃鬱百倍、仿佛能凍結靈魂骨髓的極致陰寒氣息，如同實質的潮水般洶湧而出！
嘶——！
李二狗倒抽一口涼氣，隻覺得瞬間如同赤身裸體墜入了萬載冰窟！體表的古銅色光芒本能地激發抵抗，卻依舊感覺血液都要被凍僵！連他斷裂的脊椎處傳來的劇痛，都被這恐怖的寒意暫時麻痹了！
廖峰更是渾身一顫，混沌金丹瘋狂運轉，灰蒙蒙的真元在體表形成一層稀薄的光暈，才勉強抵住這股直透神魂的陰寒！指環的警報在他識海中狂閃：
警告！檢測到超高濃度玄陰寒煞之氣！
能級：金丹後期峰值）！
特性：絕對凍結物理能量神魂）、侵蝕生機！
威脅等級：致命！
門後，並非預想中的小房間，而是一個向下延伸的、粗糙開鑿的石階通道！通道儘頭，隱約可見一片幽暗的、散發著慘白色微光的水麵！那刺骨的陰寒，正是從下方彌漫上來！
“下去！”老瘸頭站在門口，渾濁的眼睛瞥了一眼李二狗懷中的紫霄，不耐煩地催促道，“把她扔潭裡就行。記住，彆碰水！沾上一滴，金丹以下，神仙難救！”
李二狗咬緊牙關，抱著紫霄，一步步踏入那陰寒刺骨的通道。每一步落下，都感覺腿腳僵硬一分。廖峰緊隨其後，混沌真元運轉到極致，抵抗著無孔不入的寒氣。
通道不長，隻有十幾級台階。儘頭，一個約莫丈許方圓的不規則水潭出現在眼前。潭水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粘稠的慘白色，如同凝固的骨湯，表麵氤氳著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慘白寒氣。水潭邊緣，凝結著一層厚厚的、散發著金屬光澤的黑色冰晶。整個空間死寂無聲，隻有那刺骨的寒意如同活物般，不斷侵蝕著闖入者的生機。潭水的慘白微光，映照得四周嶙峋的石壁一片鬼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