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黃金大門在身後無聲合攏,將外界的一切喧囂徹底隔絕。
帝皇金殿內部,那無處不在的金色輝光,比百年前更加濃鬱,更具實質感。
空氣中彌漫著的不再僅僅是靈能威壓,還有難以言喻的“活性”。
基利曼屏息凝神,目光投向王座。
緊接著,他湛藍的瞳孔猛然收縮。
黃金王座之上,那萬年來被描繪為形如枯槁,僅靠不朽意誌與特殊能量維持的帝皇身影,竟發生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枯槁的肢體不再完全是皮包骨頭的可怖模樣,其上覆蓋了層薄薄的新生血肉,泛著淡淡的不似活人的玉色光澤。
雖然依舊乾瘦,卻不再是純粹的能量與骨骼的恐怖結合體,而是有了些許“物質”的質感。
那件象征性的金甲覆蓋其上,似乎也因此顯得不那麼空曠。
最令人震撼的是頭顱部分,原本深陷的眼窩中,那兩團燃燒了萬年的靈能火焰,光芒更加內斂深邃,不再是單純的火焰,更像是兩顆濃縮了無儘星河,洞察過去未來的…神之眼。
閻羅的“攝魂之眼”幽芒流轉,無聲無息地掃過這具正在發生微妙“複蘇”的軀體。
他的感知遠比基利曼更加敏銳和“專業”。
在他的“視野”中,帝皇的靈魂光譜不再是百年前看到的布滿了無數裂痕的脆弱光團。
那些猙獰的裂痕,竟愈合了十之二三。
雖然依舊傷痕累累,但其核心散發出的靈魂意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凝練浩瀚。
如同從瀕臨熄滅的恒星核心,重新壓縮凝聚成了一顆密度驚人的中子星,其內蘊含的能量與意誌,深沉得無法估量。
更讓閻羅心驚的是,這股意誌似乎與亞空間本身的某種“底層律動”產生了更深層次的共鳴,不再僅僅是抵抗,更像是在嘗試理解,駕馭甚至汲取?
“異鄉人……”
那宏大威嚴,卻又帶著奇異“韻律”的聲音再次在兩人心靈深處響起,聲音中蘊含的情緒似乎比以前更豐富了些。
“你的作為,遠超我的預期,亦超越了命運的諸多歧路。”
帝皇的“目光”直接落在閻羅身上。
那聲音帶著前所未有,近乎“人性化”的讚許。
“你將基利曼從永恒的沉眠中喚醒,使他得以重掌奧特拉瑪之舵,為帝國注入新的活力與秩序。”
“你在巴爾星係瀕臨毀滅之際降臨,以雷霆手段淨化汙穢,驅逐強敵,不僅挽救了聖血天使的根基,更保住了帝國至關重要的血脈與象征。”
“你竟將聖吉列斯的軀殼,從死亡冰冷的懷抱中強行奪回,帶回了現實宇宙,此等偉力,此等決心,令星辰亦為之動容。”
“警戒星之戰,納克蒙德走廊的咽喉,你洞察全局,於絕境中力挽狂瀾——逆轉黑洞,重創阿巴頓,更降下那支幽暗之軍,以無可匹敵之勢肅清汙穢,徹底粉碎了混沌的野心。你的存在,成為了帝國在絕望深淵中亮起的不滅燈塔。”
帝皇的聲音平穩而清晰,將閻羅自蘇醒以來所做的一件件堪稱“神跡”的大事娓娓道來,語氣中的“認可”甚至“欣賞”幾乎毫不掩飾。
閻羅聽著這連串的“工作業績彙報”,臉上的慵懶卻漸漸被狐疑取代。
他微微歪著頭,那雙幽綠的眸子眯了起來,心裡的小算盤撥得飛快: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這老家夥什麼時候這麼通情達理,這麼會誇人了?上次見麵還一副‘交易完成、兩不相欠’的公事公辦嘴臉,現在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還‘令星辰亦為之動容’?嘖……這彩虹屁拍的……”
“果然,這老家夥根本不是什麼坐枯禪的木頭樁子,他一直在看,在偷窺,我乾了啥他門兒清。”
仿佛洗澡時被人從窗外偷窺般的不適感瞬間湧上閻羅心頭。
他感覺自己就像實驗室裡被觀察的小白鼠,一舉一動都被記錄在案。
帝皇的“誇讚”還在繼續,似乎要將閻羅的功績列個詳儘清單。
然而,閻羅敏銳地捕捉到關鍵點——這長長的單子裡,全是“你做了啥”,半句沒提“該給你啥”。
“咳嗯!”
閻羅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帝皇的心靈傳音。
他搓了搓手指頭,同時拚命朝旁邊站得筆直的基利曼使眼色,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喂!藍精靈,該你上場助攻了,說好的耀金呢?快幫我要賬啊!”
基利曼被閻羅這毫無神聖感的“討債”姿態弄得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下。
他當然記得自己的承諾。
看著王座上狀態似乎“好轉”的父親,再想想閻羅所做的一切確實於帝國有潑天大功,於情於理,都不能讓功臣寒心。
他深吸了口氣,上前半步,微微躬身,聲音沉穩而恭敬:
“父親,閻羅審判官閣下的功績,您已儘知。”
“他以一己之力,多次扭轉帝國危局,所付出的代價與展現的力量,絕非尋常。”
“於帝國法理,於戰士榮譽,於……公平交易的原則,”基利曼特意加重了最後幾個字,“我認為,對審判官閣下的付出給予相應的……認可與獎賞,是必要的,亦是彰顯帝國公正與慷慨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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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說完,大殿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金色的光芒流淌,王座上那雙深邃的“星眸”似乎在基利曼和閻羅之間緩緩掃過。
閻羅見帝皇還在裝深沉,索性徹底不裝了。
他站直身體,雙手叉腰,對著黃金王座方向,用混合著市儈和理直氣壯的語氣直接攤牌:
“敬愛的黃老板,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您看,我,閻羅,一個外來務工人員,在您這帝國大工地裡可是實打實乾了不少大項目。”
“複活藍精靈……”
“拯救血天使老家,把鳥人大天使的身體撈回來,還在警戒星打跑了您那好大兒荷魯斯的好兒子阿巴頓,幫您守住了交通要道……這樁樁件件,哪一件不是提著腦袋玩命乾的?”
他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
“當初咱們可是說好的,複活基利曼的報酬,您寶庫裡任選一件寶貝,那是基礎工資。”
“後來在巴爾,您又許諾了,事成之後,除了那件,還能再挑一件。”
“而且您當時還說,除此之外,我還會再給你一樣東西。”
閻羅模仿著帝皇那宏大威嚴的語調,學得惟妙惟肖卻充滿了調侃。
“這些白紙黑字……呃,心靈烙印的契約,您老人家貴人多忘事,可彆跟我說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啊!我這人記性好得很。”
閻羅這連珠炮似的“要賬宣言”,直接把“神性交流”的氛圍砸得粉碎,露出底下赤裸裸的交易本質。
基利曼在一旁聽得眼皮直跳,感覺自己這個“爹”在閻羅嘴裡簡直成了言而無信的市井無賴,偏偏他好像還無法反駁。
大殿內的寂靜變得更加凝重。
良久,帝皇宏大而奇異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帶著難以言喻的意味:
“異鄉人……我還需要你,再辦一件事。”
閻羅一聽,火氣“噌”地就上來了。
“又畫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