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寧的表情卻沒有那麼輕鬆。
江烽回澮州雖然呆了兩天,但是卻忙得不亦樂乎,然後就迅速離開澮州去了壽州,這一去就是一個月時間。
雖然澮州軍一舉攻克了壽州,真正實現了光澮壽一體,光澮壽防禦守捉使現在更成了淮右防禦守捉使,這一稱謂雖然並非官方命名,但是卻成了大家心目中公認的。
原本淮西防禦守捉使這個稱謂更合適,但是淮西這個稱謂在這個時代卻有些犯忌諱,當年淮西曆經李氏和吳氏盤踞,唐憲宗斷然廢除了淮西節度使這一職位,所以終唐一代,對淮西這一稱謂都是十分忌諱。
江烽走得匆忙,似乎也沒有對澮州軍兵出壽州有什麼特彆的態度,但是所有人都清楚,澮州兵出壽州實際上是已經有些僭越了。
這份責任並非某一人來承擔,應該說許寧、崔尚和楊堪仨人都要承擔,哪怕拿下了壽州,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這份責任也就免除了。
對於崔尚和楊堪兩人來說,這兩人也許會在江烽麵前有一個解釋,但是許寧卻清楚,恐怕自己這份責任卻不好解釋。
君在外,將便有擅專之權,這話是從自己嘴裡冒出來的,也才促成了崔尚和楊堪的決斷,這一點許寧也無可推托,她也沒有幼稚到這一仗獲勝了,自己的推波助瀾就值得嘉揚了。
這是兩件性質完全不同的事情,奪下壽州值得欣喜,但僭越兵權卻需要認真審視。
許寧的淡然態度也讓許靜慢慢冷靜下來,“阿姐,你還在擔心?我覺得沒有什麼,二郎不會在意的,壽州拿下了,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大喜事,而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也許就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小靜,話不是你這麼說的。”許寧搖頭,語氣裡充滿了不確定性,“你不理解這裡邊的道理,或許在有些人心目中,規矩比一個壽州更重要,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而在他們眼中,我就是破壞這個規矩的罪魁禍首,一旦規矩被破壞,以後也許就意味著整個體係的破壞。”
許靜目光裡有些迷茫,“阿姐,你說二郎會對你有意見?”
“如果隻是有意見那就太簡單了,……”許寧仰起頭來,江烽去壽州這一個月時間裡,半點音訊皆無,沒有和自己有任何聯係,這讓她也有些隱隱不安。
雖然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江烽對此有什麼態度,但是越是這樣許寧就越心神不寧。
雖然她不後悔自己作了那樣的決定,但是她也同樣清楚,自己的行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一種僭越,就是一種破壞,而這種行為對於一個尚處於形成階段的群體來說,很危險。
可許寧也清楚,拿下壽州對於江烽的下一步攻略同樣重要,失去了這樣一個契機,澮州軍要拿下壽州付出的代價會太大,大到影響到日後下一步的行動,所以她才會冒著巨大的風險來做這個決定。
“那我去找二郎,向他解釋清楚,……”許靜一咬牙,“你也是為他著想,他應該明白,我就不信他會無視這個結果。”
“小靜,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壽州之戰,看上去更像是結果很好,但是程序卻錯了,有些人會認為這是經達權變,但有的人會認為這是破壞規矩,一時得逞,卻會引發日後巨大惡果。”
許寧對這一點倒是看得很透徹,實際上她自己也很糾結,她也曾設身處地的考慮過,假如他是江烽,會怎麼來看待處理這件事情?結果是,她會重懲自己和崔尚、楊堪三人,尤其是自己。
這種頭不能開,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日後也許還會遇上這種情況。
在沒有主君命令情況下,如果誰都可以逾越權限調動軍隊,那就真的可能會逐漸演變成河朔三鎮的格局,手下武將皆有擅專之權,稍不留意就要行廢立之舉,那主帥就要淪為受害者了。
想到這裡許寧也忍不住苦笑,自己也是作繭自縛,居然走出了這樣一步險棋,也給江烽出了一道難題。
她估計江烽之所以這麼久也沒有和自己聯係溝通,大概也是對自己的這個舉動感到棘手,不知道該如何來處理。
處理了自己,既悖人情,又傷人心,可是若是不處理,日後其他人也就存著有這個先例的心思而效仿,甚至釀成不可預測之禍,這又是不能接受的,江烽怕也是進退維穀,才會一直回避此事。
想到這裡,許寧突然心中一動,也許自己可以主動以退為進,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