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如簾,細密的雨水像無數銀針般紮在皮膚上,帶來陣陣刺痛。八歲的凱亞蜷縮在葡萄架下,懷中緊緊抱著一枚鎏金紋章的家族徽章。冰冷的金屬棱角硌得胸口生疼,可他卻死死抱著不敢鬆手,因為這是父親留下的唯一東西。
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順著他那如瀑布般垂落在雙肩上的幽藍發絲滑落,最終滴落在他胸前佩戴的徽章表麵。那徽章上雕刻著精細的坎瑞亞文字,在水光的映襯下若隱若現,仿佛在默默地訴說著一段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凱亞靜靜地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濕他的身體。他的目光凝視著徽章上的文字,思緒卻早已飄遠。記憶的閘門在雨中緩緩打開,他仿佛回到了那個遙遠的時刻。
“記住你的血脈。”父親低沉而堅定的聲音在他耳畔回響。當時,父親站在他麵前,雙手緊握著他的肩膀,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無法言喻的嚴肅。然後,父親用力地將他推向晨曦酒莊的方向,而他自己則轉身走進了茫茫的雨幕中。
凱亞看著父親漸行漸遠的身影,鬥篷下的麵容在雨幕中變得模糊不清。他能感覺到父親的步伐有些沉重,似乎背負著巨大的壓力。父親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有無奈、有決絕,還有一絲深深的憂慮。
“你是亞爾伯裡奇最後的希望。”父親的這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在凱亞的耳邊炸響。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父親的衣角,然而,他的手隻抓到了一片虛空。
那一刻,孤獨與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凱亞的心頭。他不明白父親所說的“血脈”究竟意味著什麼,也不理解為什麼自己要離開家,離開父親。他隻覺得自己像是被遺棄的孩子,在這冰冷的雨水中瑟瑟發抖。
凱亞的腦海中又浮現出母親病逝的那個夜晚。父親也是用同樣凝重的語氣對他說:“這是命運。”命運這個詞對於年幼的凱亞來說,實在是太過沉重,卻又讓他不得不去承受。
高燒讓他的視線逐漸模糊,周圍的一切都像是被扭曲了一般,變得不再真實。凱亞的身體因為寒冷而顫抖著,但他仍然強撐著,用最後的一絲意誌力數著自己的心跳,等待著父親所說的萊艮芬德家的主人在傍晚時分巡視葡萄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凱亞的手指已經凍得發紫,連眼罩的係帶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但他不敢有絲毫鬆懈,生怕錯過那一絲可能的生機。終於,在他幾乎要絕望的時候,遠處出現了一點微弱的暖光,那是燈籠的光芒。
凱亞用儘全身力氣,艱難地抬起頭,朝著那點光亮望去。他的心跳愈發劇烈,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兒一般。隨著那點光亮越來越近,他終於看清了來人——是萊艮芬德家的主人!
然而,就在他即將鬆一口氣的時候,一陣眩暈襲來,他的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凱亞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種柔軟的觸感,仿佛自己正躺在一片天鵝絨上。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恍惚,他甚至以為自己回到了舊宅,母親總是喜歡用這種料子做窗簾,那是他記憶中為數不多的溫暖畫麵。
但當他的視線逐漸清晰,他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裡,四周是實木的床柱,而他的右眼也沒有了眼罩的遮擋。
“可憐的孩子,你的家人呢?”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凱亞耳邊響起,仿佛冬日裡的暖陽,讓人感到一絲溫暖。凱亞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了坐在床邊的紅發男人身上。
男人的紅發如火焰般耀眼,他的手中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藥碗,碗底沉澱著幾片蒙德特有的薄荷葉,那股清新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凱亞對這種味道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這是父親常常用來治療他感冒的草藥。
然而,當他聞到這股味道時,父親的警告卻在他的腦海中回響:“萊艮芬德擅長用謊言套取真言。”凱亞心中一緊,原本打算流暢地說出那排練過無數次的謊言,但喉嚨裡卻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垂下了頭,用略微顫抖的聲音說道:“都……都不在了。”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凱亞感到一股真實的酸澀湧上心頭。父親將他獨自留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就是拋棄了他嗎?這個殘酷的事實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他的心上。
眼前這個紅發男人關切的目光,與凱亞記憶中母親臨終前的眼神重疊在一起。那是一種充滿愛憐和不舍的目光,讓凱亞的內心防線在瞬間崩潰。
八歲的孩子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他突然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一樣,蜷縮成一團,把臉深深地埋進膝蓋裡,身體不停地顫抖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被他強忍著不讓它們流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現究竟是刻意的演技,還是內心真實情感的爆發。或許,兩者都有吧。
“迪盧克,快拿手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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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的門“砰”地打開,一顆火紅的腦袋探出來,發梢還沾著訓練用的木屑。凱亞下意識地仰頭,就在這時,他那顆右眼瞳孔在燈光下泛起詭異的星芒。他心中一驚,慌忙低頭,卻聽見木樓梯傳來“咚咚”的奔跑聲——那個紅發男孩連拖鞋都沒穿就衝了下來。
克利普斯溫暖的大手撫上凱亞額頭時,掌心的劍繭刮得皮膚微微發癢。凱亞在意識模糊間,下意識用坎瑞亞語喃喃道:“好溫暖……”
“你說什麼?”克利普斯疑惑地問道。
“我、我說謝謝您……”凱亞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慌亂中咬到舌頭,嘗到了血腥味。下一秒,他被裹進帶著陽光味道的羊毛毯裡,那上麵有葡萄藤的清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火的味道——後來他才知道,這是迪盧克身上特有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