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景象飛馳而過,幀幀變換,未曾留於無波無瀾的心海,一如晃過的二十二個年歲。
袁銜桉看了一會兒,隻覺頭暈腦脹,尋了個舒適的角度閉目養神,不再盯著那反光的玻璃愣神。
車很平穩,迷迷糊糊便入了夢,夢裡的人小小的一隻,蜷縮在望不到頭的階梯上,孤零零的。
不知從哪傳來了打鬨聲,把本就冷清的地,襯得愈發孤寂。
身影微動,許是站了起來。
笨拙的小腿正要下樓,卻因心不在焉沒落對地方,整個人受力不穩,直接一個趔趄。
小心!
她想出聲提醒,可字音縮在喉管,死活不願探頭去瞧外麵的世界。
幾番掙紮無果,隻能眼睜睜看著小小的人兒一腳踩空,從樓梯口滑了下去。
“哎呦!怎麼摔了?有沒有傷哪?”
遠遠望去,那小孩隻是用手遮住眼睛,艱難地搖了搖頭。
問話的人似是不放心,上前將人扶起,從頭到尾看了個仔細。
不待那人進一步詢問,驚呼傳遍空蕩的小院,緊接著便是一串串慌亂的腳步聲。
袁銜桉聽得不是很真切,但耐不住重複的次數多,依稀能辨出大致的意思。
駱映不見了......
找駱映用得著那麼多人嗎?她們好歹留一個人照看那小不點啊!
莫名的,心泛起一陣鈍痛,就仿佛摔下樓的人是她自己。
她好想去抱一抱那故作堅強的小朋友,可她的手根本無法觸及偷偷抹淚的人,甚至連安慰的話都卡入了喉。
小孩趁四周沒人,悄悄挽起褲腿,瞧了眼自己的膝蓋。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啊?”
溫溫和和的嗓音似有魔力,一大一小兩雙眼睛,齊刷刷看向聲音的主人。
“我、我現在就回去......”
那小孩見來了人,連忙拉下褲腿,彆扭地轉過身,咬著牙就要離開。
“你怎麼了?給我看看。”
小女孩也不管她樂不樂意,輕輕掀起貼著她後背的衣服,露出了數條往外溢血的劃痕。
她下意識想躲,左腿卻不受控製,若不是身旁的人扶了她一把,指不定又要摔到哪兒。
“都流血了!好嚴重......”
“我不小心從樓梯上滑下來了,沒事的,媽媽說受傷了塗點藥就會好的。”
夏天的蟬鳴最是聒噪,一如眼前的小孩那般天真,總以為秋帶來的傷,能在寒冬裡愈合。
傷好了,可痛終會隨著時間浸入骨髓,成為最鋒利的奪命刀......
“是不是很疼啊?呼......呼......吹吹就不疼了,我們去找藥擦好不好?”
小女孩眼裡亮亮的,像是下一瞬就要冒出來,將她裹進溫暖且真誠的光暈。
愣了好半天,才糯糯地點了頭。
原來、原來也會有人在意她的......
上藥時,小小的眉毛擰成一團,愣是沒喊一句疼,倒是上完藥見小女孩要走,嘴一撇直說難受。
“你不哭,我請你吃糖。”
在小孩子的世界裡,糖是萬能的,可以治愈一切傷痛。
她接過承載萬千祝福的糖,仔細捧在手心,很久很久。
兒時的無助和委屈會藏在記憶深處,終身無法釋懷,但她會記得有那麼一個人,給了她一顆很甜很甜很甜的糖。
袁銜桉看得動容,試圖辨彆小女孩的容貌,卻始終尋不到答案。
就在她即將窺見冰山一角時,畫麵陡然轉變,一張張苦澀的臉交錯貫穿腦海,愈發扭曲。
“袁銜桉,是你代替我,過著本屬於我的生活!”
無論日月如何交替,她始終躺在岸邊,宛如那擱淺的魚,看遍潮漲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