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來到玉京台。昨日請仙典儀的混亂還未完全散去,石板地麵上依稀可見碎裂的痕跡和散落的雜物,四周仍有千岩軍士卒站崗,表情嚴肅。
不過,靠近請仙台的一角已經被迅速清理出來。幾位身著往生堂素雅服飾的人員正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布置場地,將香爐、蒲團等初步的典儀用品一一擺放到位。這種忙碌與周圍的肅穆氣氛交織,形成一種奇特的對比感。
左鈺看著這景象,心裡嘀咕:“效率倒是挺高,昨天還跟打砸搶現場似的,今天就收拾出一塊地方了。話說凝光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什麼了。”
鐘離走上前,指揮著將那箱沉甸甸、散發著幽光的夜泊石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預定位置。他拍了拍箱子,對眾人說道:“夜泊石暫時放在這裡即可。我已經派人去請城中最好的珠寶匠了,稍後他們會過來,將這些夜泊石打造成儀式所需之器物。”
說完,他像是才想起什麼關鍵細節,略微停頓了一下,目光轉向熒和左鈺,語氣平穩自然地補充:“對了,時間倉促,我還沒來得及再去見那位公子。關於珠寶匠所需的報酬,也……”
熒立刻反應過來,這位鐘離先生的“契約”範圍顯然不包括隨身攜帶摩拉。她想了想自己那裝著五百萬摩拉的箱子——那是達達利亞給的報酬——眼下也隻能先頂上了。“如果珠寶匠來了,費用我先墊付吧,之後再去找那位‘錢袋子’公子報銷。”
左鈺在旁邊聽著,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心想這位岩王爺轉世還真是把“身無分文”貫徹到底了。
派蒙一聽又要動用她的“食品基金”,小臉頓時皺成一團,但看看鐘離那一本正經的樣子,也隻能無奈地點頭:“那也隻能這樣了。話說回來,這裡就是……送仙典儀的會場?”。
鐘離負手而立,目光平靜地掃過整個玉京台:“嗯,這片場地我已經向七星租借下來,用於籌備送仙典儀。”
熒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和請仙典儀在同一個地點……而且昨天才發生了帝君遇刺的案子,就這麼快把現場給……”
鐘離語氣淡然,仿佛在陳述一件尋常事:“這也是璃月七星默許的情況。”
派蒙更不解了,她飛到鐘離麵前,小手激動地比劃著:“可這裡剛發生過那麼大的案件,真的合適嗎?還有,之前留在這裡的,岩王帝君的……呃,那個仙體。”
鐘離適時糾正:“以傳統而言,可稱之為仙祖法蛻。”
派蒙恍然大悟:“啊對,是這個名字!鐘離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所以仙祖法蛻是被七星藏起來了嗎?可凶手不是還沒有調查清楚?”
左鈺也有些奇怪,這個先祖法蛻究竟是什麼,鐘離的分身,還是乾脆就把自己的身軀”捐“出去了?
鐘離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重重迷霧:“這隻能說明,七星對於凶手的身份,或許已經心裡有數,或者至少已經確定,現場的關鍵線索都已搜集完畢,不再需要維持原狀了。”
熒依舊秀眉微蹙:“還是覺得很奇怪,這樣做會不會太輕率了?萬一有什麼遺漏……”
鐘離打斷了她的擔憂,聲音平穩,帶著一種曆經滄桑的淡漠:“那些事,自有玉京台上的大人物們去權衡考慮。我們想替他們分憂,也隻是徒增煩惱罷了。”他頓了頓,不經意般透露了一個關鍵信息,“在儀式舉辦前,仙祖法蛻會被暫時安放在黃金屋。”
“黃金屋?”派蒙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富得流油。
左鈺也來了興趣:“黃金屋?是鑄幣廠嗎?聽起來就像個超級大金庫啊。帝君的仙蛻放在那裡,守衛一定非常森嚴吧?”他努力裝作隻是好奇,心裡卻在想:要不要跟鐘離說一聲,讓他允許自己從鑄幣廠白嫖一些摩拉,不多,幾千萬就行。
鐘離頷首:“正是。璃月唯一的鑄幣廠,也是目前全提瓦特大陸唯一的鑄幣廠。人類七國所流通的摩拉,全都是在那裡鑄造的。”
派蒙發出驚歎:“嗚哇——不,我沒在想什麼不好的事。我是說,聽起來很符合摩拉克斯的身份。但是,鐘離為什麼連這種機密的事情都知道呢?”
鐘離神色不變,給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解釋:“送仙典儀得到了七星的默許,也算是半官方性質的活動了。因此,我能得到一些內部的消息,這並不奇怪。”
熒聽著這些內情,若有所思,輕聲問道:“七星提供場地,公子提供資金……他們究竟想利用這場儀式做什麼?”
鐘離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無波:“或許他們各有目的吧。不過,在這商業之都,偶爾被人利用,也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事。”他話鋒一轉,強調了自己的原則,“在契約之神治下的璃月,唯有契約不可違背。至於契約之外的那些小動作,我倒是無所謂的。”他抬手,仿佛端著一個無形的茶杯,優雅地虛抿一口,接著說道:“好了,閒話少敘,我們該去準備儀式所用的香膏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派蒙立刻被新的任務吸引了注意力:“香膏?要去哪裡弄呢?直接去買現成的嗎?”
鐘離搖了搖頭:“不,這種敬神的香膏,若要達到應有的禮數和效用,所需的霓裳花品質,同樣也是很特殊的,市麵上尋常的香膏並不合用。”他又開始了他的“博物學科普時間”,“名為霓裳的花,其花瓣是上好的纖維材料,多用於製作名貴的錦緞。但它的芳香又十分清雅脫俗,尤其適合用於供奉仙神的嚴肅場合。”
派蒙無奈地叉腰,小聲嘀咕:“唉,又到了鐘離先生普及璃月上流社會生活常識的時間。”
左鈺也忍不住接話:“鐘離先生真是博學,連做個香膏用的花都有這麼多講究。”
鐘離仿佛沒聽見派蒙的嘀咕和左鈺的感慨,繼續說道:“更具體的細節,目前也不需要多言。還是先隨我一道去商人那裡,收購合適的材料吧。”
眾人跟隨鐘離來到璃月港下層的繁華街市。海港氣息濃重,各種貨物的氣味混雜在空氣中,顯得熱鬨喧囂。他們在一間名為“萬有鋪子”的店麵前停下。店鋪門麵不大,但貨物堆得滿滿當當,幾乎璃月,甚至提瓦特大陸所有的花都有。
店鋪老板博來,是個身形略胖,眼神精明的商人,見到有客人上門,立刻堆起滿臉笑容,熱情招呼:“幾位客官,想買點什麼?本店貨物齊全,包您滿意!”
派蒙率先飛了進去,眼睛掃視著琳琅滿目的商品,口中問道:“老板,你們這裡有霓裳花嗎?”
博來笑容可掬地回答:“霓裳花?當然有。客官要哪一種?”
派蒙頓時語塞,茫然地眨了眨眼:“哪一種?就……最好的那種?霓裳花還分很多種嗎?”
博來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笑容也淡了幾分,用一種略帶輕慢的語氣說道:“這位小客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霓裳花,自然是分品級的。”
鐘離不緊不慢地走上前,目光掃過店鋪內的各種花卉,直接點名:“金屋藏嬌,山陰錦簇,飄渺仙緣,這三種霓裳花,麻煩老板各拿一株來看看。”
博來原本有些怠慢的表情瞬間一變,眼神變得審慎起來,再次認真打量起鐘離,語氣也恭敬了幾分:“喔!這位老爺,好眼力,真是大行家啊!您稍等,這就給您取來。”他一邊說著,一邊轉身走向店鋪深處,不再理會站在鐘離身邊的熒和派蒙,以及一直沉默的左鈺。
稍後,博來小心翼翼地捧著三盆霓裳花走了出來,擺放在櫃台上。這三盆花,形態各異,即使是不懂花的人,也能看出它們的不同。
鐘離走近細看,目光在花株間流轉,緩緩道:“嗯,根據生長環境與祖先親族的不同,霓裳花的確會呈現出不同的性狀。老板這幾株都不錯,保存得頗為新鮮。”他指著其中一盆,繼續說道:“比如這一株,枝繁葉茂,花葉舒展,花蕊緊密如金屋藏嬌,色澤金黃,雍容華貴。此花多生於水文複雜,水源豐沛之地。”
他又指向另一盆,語調平緩:“而山陰或潮濕之地所產的霓裳花,則多瓣而蕊密,花團錦簇,香氣撲鼻,熱烈奔放。”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最後一盆上,眼神微動:“至於這最後一類,則更顯孤傲清冷,枝乾疏朗,葉片纖細,花朵也零星散落,開花時香氣寡淡,卻極為持久,相傳是古人登山訪仙時偶然發現的品種。”鐘離略微停頓,語氣中帶著一絲歎息:“不過時至今日,大多野生的霓裳花都在璃月地理變遷的過程中絕跡了,如今市麵上流通的,多是依靠人工培育的品種。”
博來聽得入了神,連連點頭哈腰,之前的輕慢之色早已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敬佩與逢迎:“哎呀,先生您真是行家,小的在做了這麼多年生意,都不知道霓裳花還有這麼多講究。”
鐘離不置可否,隻是淡淡道:“略同一二而已。”他話鋒一轉,將話題引到身邊的三人身上,“比起我這略懂皮毛之人,我這幾位旅行家朋友才是不容小覷,他們可是終將踏遍大陸各處之人。”
熒和左鈺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熒略帶自嘲地說道:“鐘離先生過譽了,我們沒那麼厲害,至少對霓裳花是一竅不通。”左鈺也笑著補充:“是啊,我對霓裳花的了解,僅限於好看而已。”
派蒙卻急切地插話,將話題拉回正軌:“鐘離先生太客氣了!那麼這三種霓裳花,我們到底該選哪種呢?”
鐘離聞言,語氣平靜地吐出幾個字,再次讓派蒙驚呼出聲:“老板,這三種霓裳花,我全要了。”
“又來?!”派蒙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鐘離,小小的身體幾乎僵在空中。
鐘離似乎早已習慣了派蒙的大驚小怪,神色不變,緩緩解釋:“嗬,聽戲時要點最紅的名伶,遛鳥是要買最名貴的畫眉,此即人生。”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這次買下這三種霓裳花,倒並非完全出於我的人生信條。”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鐘離解釋道:“你有所不知,根據璃月的傳統,若將不同的霓裳花分彆製成香膏,供奉在七天神像之前,岩王帝君便會親自做出選擇,回應虔誠的祈求。”他語氣中帶著一絲懷舊,“雖然這種古早時期的講究,和一些過於繁雜的傳統,都已經逐漸被簡化了。但這畢竟是三千七百年來,唯一一次屬於七神之一的送仙典儀。為了表達敬意,我們還是遵照傳統,逐一供奉這些香膏吧。”
鐘離說完,轉過頭,看向身後的三人,理所當然地攤了攤手:“嗯,所以……嗯……你們有帶錢嗎?”
派蒙聞言,頓時氣得雙手叉腰,對著鐘離喊道:“你以後出門能不能記得帶錢啊!鐘離!”
熒無奈地歎了口氣,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狀況:“好像已經習慣了。”
左鈺也笑著搖了搖頭,接話道:“他要是帶了錢,那才叫令人驚奇呢。”
博來在一旁聽著幾人的對話,這才意識到他們購買霓裳花的真正用途,臉上原本堆砌的商業笑容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敬畏與悲傷的複雜神情。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呃,客官們,不好意思,插一句嘴。你們是要把這些花,獻給岩王爺?”
派蒙點了點頭,肯定道:“這麼說也沒錯。”
博來聞言,神情更加黯然,歎了口氣道:“唉,你們應該早說啊。自從請仙典儀之後,我也聽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敢多問。唉……不吉利的話,我就不說了。總之,我也一直很擔心岩王爺,擔心那些傳言是真的。”
博來抬起頭,目光誠懇地看著幾人,語氣中帶著一絲決然:“如果是為了岩王爺的話,這三盆花,就不收你們的錢了,就當是替我,替我帶去一份心意吧。”
派蒙有些意外,眨了眨眼,語氣也軟了下來,帶著一絲不確定:“這、真的合適嗎?這花看起來很貴的樣子……”
博來擺了擺手,語氣真摯:“瞧您這話說的,沒有岩王爺,就沒有我這種小民的棲身之地啊。若不是當年岩王爺一時興起題詩,這些珍品霓裳花的身價,哪能像現在這麼金貴。”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就當是我老博,為岩王爺儘一點綿薄之力吧。”
派蒙聽了博來發自肺腑的話,心中也有些觸動,轉頭對熒和左鈺小聲說道:“哇,一路上聽到的璃月風土人情,好多都和岩王爺有關,感覺璃月的方方麵麵,都受到過神靈本人的直接關懷呢。”
鐘離也對博來點了點頭,語氣鄭重地道謝:“總之,還是要謝謝老板了,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
派蒙雙手抱胸,依然忍不住小聲嘟囔:“忘帶錢還不是鐘離的錯!”
博來笑了笑,擺手道:“嗨,不過是一點小意思罷了。幾位客官慢走,祝各位一切順利。”
派蒙捧著三盆珍貴的霓裳花,又想起了新的問題:“花是到手了,可是香膏……要怎麼做呀?”
鐘離沉吟片刻,回答道:“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能找到一個有過製香經驗的熟手來幫忙。不過,以我認識的人來說,幾乎沒有人會親自熬製香膏這種瑣事。”
派蒙撇了撇嘴,小聲嘀咕:“嗯,一聽就知道都是有錢人。”
鐘離繼續說道:“所以,恐怕要麻煩你們到璃月港城裡四處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人會做,比如一些普通人家的小姐,或許會有這方麵的經驗。”
派蒙聞言,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小聲嘀咕:“好吧,尤其是那種……身上香香的,對吧?感覺還算是不錯的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