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供書的任務告一段落,三人難得地享受了兩天的清閒時光。左鈺帶著熒和派蒙來到化城郭,探望了正在努力學習的柯萊。
這一日,三人在化城郭東邊的密林中漫步,享受著雨林午後的寧靜。突然,派蒙眼尖地發現了一群在林間徘徊的身影,他們身著沙漠民族的服飾,神色警惕,看起來不像是在遊山玩水。
“這些家夥…為什麼會在這裡呀?”派蒙立刻壓低了聲音,躲到熒的身後,隻探出一個小腦袋,“哼…不知道他們在盤算什麼呢!”
“啊!派蒙,你不要這麼熱情啊!”熒還沒來得及拉住她,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小家夥已經主動迎了上去了。沒錯,經過水天供書的洗禮,熒已經知道為什麼左鈺總是懶洋洋的表情了,這任務也太複雜了。
左鈺看著那幾個鍍金旅團成員的打扮,心中那股熟悉的、名為“任務”的預感再次升起,根據記憶,恐怕這正是正法炬書的開頭啊。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跟了上去。
“哈,朋友!能在這鬼地方看到活人真是太好了!”一個身材高挑、性格看起來頗為豪爽的女人看到他們,立刻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她爽朗地笑著,主動介紹道:“你好!叫我盧妮雅吧,「法羅赫之子」的盧妮雅。嚴格說我算是「法羅赫之女」,哈哈!這兩位是我的兄弟——”
她身旁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隻是瞥了他們一眼,從鼻子裡發出一聲悶哼,“…米農。”
另一個則稍微點了下頭,“齊裡。”
“很好,精神很棒!”盧妮雅似乎完全沒在意同伴的冷淡,“如你所見,我和兄弟們非常歡迎你途經此處,請隨意休息,分享熱騰騰的食物吧!”
她清了清嗓子,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米農,“咳咳,對吧?米農,齊裡?”
米農隻是把頭轉向了一邊。
齊裡則敷衍地開口:“歡迎你途經此地,陌生的旅人。”
派蒙有些尷尬地小聲嘀咕:“唔…盧妮雅小姐,你的兄弟並不怎麼熱情呢…”
“咳咳!給我拿出點熱情來,兄弟!”盧妮雅壓低聲音對他們嗬斥了一句,隨即又換上笑容,“抱歉啦,抱歉!我的兄弟們都是沙漠人,不太習慣雨林的環境。”
她抱怨起來,“又濕又悶,衣服、褲子和頭巾,全都能擠出水來…每次戰鬥之後都搞得臭烘烘的,難受得不行…你也知道,對沙子,我們有三千種名詞給它們細細分類,有上萬種應對它們的辦法。但是水和植物?哼,難住我咯。這些陌生壞東西時時刻刻讓我不舒服,甚至想要我的命,這種環境…真是難辦。”
她話鋒一轉,又笑了起來,“哈哈…不囉嗦了,雇主的任務優先嘛…這種話說太多有傷士氣!哼,畢竟生活歸生活,生意歸生意,你說對吧?”
派蒙悄悄飛到熒的耳邊,“喂,旅行者,我們遇到了一群怪人呢…”
熒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心中暗道確實很古怪,還是儘快脫身比較好。
“咳咳…抱歉抱歉!我在這裡自顧自就說了一大堆,還沒有問過你從哪來,來這裡做什麼呢?”盧妮雅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打量著。
“叫我旅行者就好。”熒平靜地回答。
派蒙也跟著自我介紹:“我是派蒙!我們是來這裡…嗯,我們是途徑這裡的冒險家。”
“這樣嗎?哼,這種雨林能有什麼秘密值得你們冒險呢?”盧妮雅追問道。
熒的回答滴水不漏:“那要先看我們能發現什麼了。”
“哈哈!你們冒險家真有意思!那就願流風與沙丘不至於蒙蔽你們的雙眼,令你們能找到稱心如意之物!”
就在這時,米農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大姐,我們不想打擾你,但…”
“我們該出發了。”齊裡也催促道。
“好啦,朋友。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要離開了。”盧妮雅有些遺憾地攤了攤手,“實在不好意思,手頭還有事情要忙,沒法留你們做客太久。哈哈…此次分彆後,沙漠人的「好客美德」可沒辦法保護你們咯。所以…多留意背後吧,小心循跡而至的野獸…”
她的話語雖然帶著笑意,卻透著一股寒意,“蠻荒的雨林也是一種沙漠。在沙漠中,離開部落的人是孤獨的,孤立無援的人,最容易被饑餓的獸類襲擊。”
“你在威脅我嗎?”熒的眼神冷了下來,手腕上的銀色手表閃過一絲微光。
“嗯?威脅…?我怎麼會威脅朋友呢!是警告啦!我把你當朋友,你把我當什麼了!”盧妮雅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一臉火大地轉身,“真讓人火大…米農,齊裡,我們走!”
“等等…鍋子…!”
“不要了!留給我們的新朋友了!走了!”
看著他們匆匆離去的背影,派蒙飛到那口還溫熱的鍋子旁,不解地說道:“這群家夥也太奇怪了,一直在自顧自地套近乎…”
熒的目光掃過四周,語氣凝重:“還是要小心一點比較好。”
“對呀,對呀,小心一點。”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從旁邊的樹叢裡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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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派蒙下意識地附和,隨即猛地反應過來,“欸?!”
“欸?!”那個聲音也嚇了一跳。
“乾什麼啦,嚇我一跳!!”一個圓滾滾、頭頂綠葉的小家夥從樹叢後飄了出來。
“我才要說這句話吧!”派蒙叉著腰,氣鼓鼓地看著對方,“唔…話說回來,小東西,你是誰呀?”
“蘭納真不是小東西,蘭納真是蘭納真!”那蘭那羅晃了晃身體,認真地糾正道,“「沙子」的話不可信,他們在說假話。「沙子」是向蘭那羅來的,帶著壞的心思!”
熒的眼神一動,“壞的心思…?”
派蒙沒聽懂,“什麼呀…「沙子」是什麼?”
“壞的心思,壞的心思!”蘭納真隻是重複著。
“白飛飛笨,所以聽不明白。”
“哇,你這家夥!”派蒙氣得飛過去要揪它的葉子。
左鈺靠在樹上,看著這一幕,笑著解釋道:“他說的是剛剛那些人。那些沙漠來的人,是衝著你們來的。”
“那菈旅行者很聰明,這是蘭納真的意思。”蘭納真讚同地晃了晃身體。
“欸?你知道我們的名字?”派蒙驚訝地問。
“蘭納真聰明。你們和「沙子」說話,我在聽,聽到那菈名字是「旅行者」,聽到你的名字是「派蒙」。但飛飛派蒙很笨,不明白蘭納真說的話。”
熒看著氣鼓鼓的派蒙,莞爾一笑:“飛飛派蒙是這樣的,沒錯。你來找我們做什麼呢?”
“喂——!我不笨!”
“首先,我們要找到「須羅蕈」,「須羅蕈」,就是小點點的熒光,就像我的歌一樣!”蘭納真認真地說道,“但是要找到「須羅蕈」,需要「苦舍桓」才行。不過,沒關係。你們很厲害,可以把「苦舍桓」托付給你們。”
派蒙又被新的名詞繞暈了:“唔…又是聽不懂的東西,「苦舍桓」是什麼呀?”
“胖胖的種子,苦的果子,蘭那羅記憶的暫居所。「苦舍桓」會給蘭那羅力氣。”蘭納真解釋道,“「無鬱夷摩」很難受,「無留陀」越來越大了。我們要快點去,快點去才行!”
“彆…彆著急呀,我們還不知道要去哪裡呢!「無鬱夷摩」又是什麼?”
“「須羅蕈」!有「須羅蕈」,才能配好「蘭赫瑪」,有「蘭赫瑪」,「無鬱夷摩」才能活過來!我知道「須羅蕈」在哪裡,我帶你們去!”蘭納真說著,便頭也不回地向前飄去。
“好、好吧…欸,你等等我們呀!”
跟著蘭納真來到一處被巨大藤蔓和奇特石塊堵住的通路前,他停了下來,“就是這個啦…我們把它快點組合起來吧!”
派蒙看著眼前這堆東西,一頭霧水。左鈺卻走了上來,他看著那些石塊,了然地說道:“一種特殊的鑰匙,或者說,一個便攜式的能量源。用它,應該就能激活某些蘭那羅的機關,開辟道路。”
他話音剛落,熒已經上前一步,將那幾塊奇特的部件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散發著柔和綠光的奇特裝置。她將裝置對準前方的藤蔓,一道綠光射出,那堅韌的藤蔓竟如同活物般自行退去,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進入洞穴,內部彆有洞天。一汪清澈的地下水潭占據了大部分空間,顯得靜謐而又神秘。
“就是這裡,就是這裡!那菈旅行者、飛飛派蒙!”蘭納真高興地宣布。
“唔…這裡到處都是水,你說的那個什麼…「須羅蕈」真的會在這裡嗎?”派蒙繞著水潭飛了一圈。
“在這裡,在水的下麵。石頭和藤蔓保護他,石頭和藤蔓遮蓋他。所以他在水下很安全。”蘭納真解釋道,“那菈法留納祝福過的石頭,許多許多月亮落下後就會自己碎裂。碎裂的石頭,封閉了「須羅蕈」的所在,保護了「須羅蕈」。蘭納真可以重新拚起那些石頭,讓水離開,讓我們找到「須羅蕈」的所在。”
左鈺聽著這番解釋,點了點頭,“一個自動觸發的保護機製,時間到了就封鎖入口。現在需要手動重啟,把水位降下去。我明白了。要怎麼做?”
“想要喚起蘭納真的力氣,用「苦舍桓」就可以。”蘭納真看著他們,“蘭納真相信…你們會好好對待「苦舍桓」的吧?”
“當然啦,既然是蘭那羅托付給我們的東西,我們會好好珍惜的!”派蒙立刻保證道。
“哼哼~「苦舍桓」呀,「苦舍桓」~?”蘭納真開心地唱了起來。
派蒙也跟著學,“苦~舍~桓~?”
熒看著他們,也忍不住輕聲哼唱:“苦舍桓~?”她隨即一愣,“咦,為什麼我也突然唱起歌來了…”
左鈺看著這一幕,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謝謝,很難聽。”蘭納真毫不客氣地評價道,“蘭納真的歌,是開心的歌。因為「無鬱夷摩」有救了,因為那菈願意幫忙!”
山洞內的水麵緩緩下降,露出了更多潮濕的岩壁和一些散落的奇特石塊。蘭納真高興地晃了晃身體,“水麵下降了…你看,黑色的那菈,那邊還有一樣的碎石頭,同樣用「苦舍桓」,就能重新拚起來啦!”它又指向另一處,“這裡是最後一個了,我們去使用「苦舍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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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繼續深入,熒身著紫紅色的納米戰甲,警惕地走在最前麵,戰甲足底的斥力推進器讓她可以輕盈地在濕滑的地麵上行走。左鈺跟在後麵,隨手布下幾個微不可查的警戒符文,以防有不長眼的魔物偷襲。
來到一處較為開闊的洞穴底部,派蒙指著一叢在幽暗中散發著微弱光芒的蘑菇,好奇地問:“這就是「須羅蕈」嗎?看起來…好普通?”
蘭納真湊上前去,仔細辨認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嗯,這就是…普通的蘑菇,很狡猾,很聰明。”
“欸?!”派蒙叫了起來,“結果我們白找了嗎!”
熒解除了頭盔,露出清麗的麵容,她打量著四周,問道:“可是「須羅蕈」在哪裡?不在這裡嗎?”
“「須羅蕈」不是普通的蘑菇,所以更加狡猾,更加聰明。他應該已經逃走了。”蘭納真解釋道。
“蘑菇也會逃走的嗎…?”派蒙覺得自己的認知又被刷新了。
左鈺輕笑一聲,走到那叢普通蘑菇旁,蹲下身子,用手指戳了戳其中一個,“會跑的蘑菇,我倒是在某些古老的卷軸裡見過類似的記載。它們通常依靠孢子傳播,或者利用某些特殊的菌絲進行短距離的‘跳躍’。不過能被稱作‘狡猾’和‘聰明’的蘑菇,這倒是頭一回聽說。”他轉向蘭納真,“小家夥,你確定不是在耍我們?”
蘭納真認真地搖了搖頭:“當然啦,蘑菇雖然沒有根,但可以吸收岩石中的養分;蘑菇雖然沒有腿,但可以奔走。所以他們是蘑菇,不是草木呀!不過現在,那菈熒,黑色的那菈,不要著急,讓我問一問這個家夥。”
說著,蘭納真便對著那叢蘑菇嘰裡咕嚕地說起了一些派蒙和熒都聽不懂的語言,時不時還晃動著頭頂的葉片。
片刻之後,蘭納真結束了與蘑菇的“私語”,轉過身來,神色凝重地說道:“蘑菇說,「須羅蕈」去了有「無留陀」的洞穴,「無留陀」溶在水裡,在那邊聚集。很危險。”
“可是…「須羅蕈」為什麼會去那裡呀?”派蒙不解地問。
“因為「無留陀」的腳步太快了,必須阻止才行。「須羅蕈」可以阻止「無留陀」,但沒辦法支撐太久…”蘭納真解釋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急。
“唔…那我們就趕快去吧!救人…不,救蘑菇要緊!”派蒙立刻揮舞著小拳頭。
“嗯!要趕快!”蘭納真也用力地點了點頭。
一行人迅速離開這個洞穴,向著蘭納真所指的“無留陀”聚集地前進。熒再次啟動了戰甲,做好了戰鬥準備。左鈺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手指間偶爾會閃過一絲微弱的奧術光芒,似乎在感知著周圍的能量波動。
使用「苦舍桓」再次開辟了一條被藤蔓堵塞的通路後,他們終於來到了另一個洞穴的入口。
“呼…終於出來了!我們去找找「須羅蕈」所在的山洞吧!”派蒙擦了擦額頭並不存在的汗珠。
然而,洞口卻被幾個熟悉的身影擋住了。
“欸?!怎麼又是這群人!”派蒙一眼就認出了那幾個鍍金旅團的成員。
奇怪的是,蘭納真一看到他們,立刻“嗖”地一下鑽進了旁邊的草叢裡,消失不見了。
“蘭納真…?怎麼一言不合就消失不見了…”派蒙有些無語。
那兩個沉默寡言的鍍金旅團成員,米農和齊裡,一左一右地擋在洞口。米農率先開口,聲音低沉:“停下。”
齊裡也跟著說道:“你們不能進去。”
“怎麼又是你們啦!你們在這裡乾什麼呢?”派蒙叉著腰,氣鼓鼓地質問道。
熒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紫紅色的戰甲表麵流過一絲能量的微光,她平靜地問道:“像是在約會?還是在看守什麼重要的東西嗎?”
米農隻是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哼,問你們又答不上來,也太可疑啦!”派蒙覺得這裡麵肯定有貓膩。
“你們不能進去。”米農重複道。
“就是這樣,不能進去。”齊裡也跟著附和。
熒的眼神冷了幾分,戰甲手臂上的能量發射器微微亮起,“你們兩個是認真的?還是認為能攔住我?”
米農的臉色微微一變,顯然感受到了壓力。
就在這時,一個爽朗的女聲從他們身後傳來:“…是三個,至少三個。”盧妮雅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熱情的笑容,“不好意思,我的兩位兄弟不太會說話,多望原諒。我已經說過了,我怎麼會威脅朋友呢?是警告,警告啦。”她看了一眼熒身上的戰甲,又瞥了瞥一旁好整以暇的左鈺,繼續說道:“無論你想要什麼,這個山洞裡都不會有的。這座山洞裡隻有死亡,無論什麼,都會緩慢地死去。”
“哼,你不要嚇唬我們,不管什麼樣的危險,我們可見得多了!”派蒙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
盧妮雅攤了攤手,一臉無辜地說:“我為什麼要嚇唬你們?和朋友再次見麵,高興還來不及呢!我隻是在擔心你們的安危而已。我們在這座洞穴裡發現了一片「死域」。所以特地在洞口畫出了警戒圈,防止普通人誤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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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圈呢?”派蒙追問道。
盧妮雅臉上的笑容一僵,回頭看向米農和齊裡,語氣不善:“圈呢?”
米農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