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城中的空氣,一如既往地混雜著香料的芬芳與草木的清新。
在沙漠上演“奇跡”的左鈺也休息好,和熒、派蒙繼續開始冒險。
冒險家協會的櫃台前,凱瑟琳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她那職業性的、無可挑剔的微笑,但熒與左鈺都能從她那微微蹙起的眉頭和略顯緊繃的語調中,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凝重。
“旅行者,左鈺先生,派蒙,好久不見。這次,有一件非常棘手的緊急委托,不知道你們是否願意接手?”
派蒙立刻興致勃勃地飛上前去,繞著凱瑟琳轉了一圈:“緊急委托?有高額報酬嗎?是不是又有什麼大寶藏被發現了?”
凱瑟琳苦笑著搖了搖頭,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情況恰恰相反,這次的委托……非常危險。在道成林一帶,出現了一片詭異的汙染區域。我們已經收到了好幾份報告,進入過那片區域的居民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身體不適,但他們又固執地不願離開家園。巡林官們雖然設立了警示,但汙染範圍似乎還在緩慢擴大,如果再不加以控製,恐怕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
“道成林的汙染區?難道是新的死域?”派蒙的小臉上寫滿了警惕,她對那種能汲取生命力的恐怖區域記憶猶新。
“目前還無法確定。”凱蒙德琳搖了搖頭,“根據報告,汙染區的具體情況與死域有所不同,進入者出現的症狀也並非單純的生命力流失,而是一種……更接近於意識層麵的紊亂。所以,協會希望你們能前往調查,查明汙染的真相,並儘可能地遏止它的擴張。”
左鈺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心中卻早已了然。道成林的汙染,與死域無關,那是一場地脈能量的失控,源於一個悲傷的故事。他看向熒,發現她也正投來詢問的目光,便微微頷首,開口道:“聽起來確實很麻煩。意識紊亂……這可比單純的物理傷害棘手多了。凱瑟琳小姐,道成林的巡林官們,比如提納裡,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嗎?”
凱瑟琳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似乎沒想到左鈺能立刻抓住問題的關鍵:“提納裡巡林長已經在著手處理了,但他也同樣對此感到困惑。所以,你們的加入,或許能成為突破的關鍵。”
事不宜遲,三人辭彆了凱瑟琳,通過左鈺開啟的秘法之門,瞬間便從繁華的須彌城,抵達了生機盎然的道成林。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巨大樹冠,在林間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滿是植物的清香。然而,這份寧靜之下,卻隱隱透著一絲不協調的壓抑。
他們很快便在巡林官的木屋前,找到了那位有著一雙長耳朵的巡林長。提納裡此刻正蹲在一個看起來頭暈目眩的少年麵前,神情專注而又帶著一絲無奈。
“提納裡!我們來幫忙啦!”派蒙老遠就揮著手喊道。
“是你們啊,來得正好。”提納裡抬起頭,對他們點了點頭,隨即又將注意力轉回那個少年身上,用一種儘可能溫和的語氣說道,“亞拉,你聽我說,你隻是有點發燒,沒什麼大事。回去好好休息,還有,你弄壞蘇娜玩具的事情,記得要去道歉,坦白錯誤才能讓身體好得更快,知道嗎?”
那名叫亞拉的少年意識似乎有些混亂,他眼神渙散,口中喃喃自語:“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還沒跟蘇娜道歉……”
“不會的,你隻是需要休息。”提納裡安撫著他,直到一位神色擔憂的婦人,也就是亞拉的母親阿莎匆匆趕來,將他接走。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派蒙不解地問:“那個孩子,隻是發燒嗎?看起來好嚴重的樣子。”
提納裡歎了口氣,站起身,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那隻是為了安撫他才這麼說的。他的症狀看起來像發燒,但根源完全不同。我檢查過了,他的體溫正常,但意識卻極度紊亂,這和最近汙染區出現的病例一模一樣。普通的退燒藥對他根本沒用。”
“那……該怎麼辦?”熒關切地問道。
“他的症狀,更像是精神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外界能量衝擊,導致心神不寧。”左鈺在一旁補充道,他的話讓提納裡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想要治療這種病症,需要能安神靜心的藥物。我猜,一般的草藥恐怕效果有限吧?”
“你說得沒錯。”提納裡讚同地點了點頭,對左靚的見解感到意外,“我需要一種特殊的藥材,叫做‘逢春草’。這種草有極好的安神效果,但它隻生長在沙漠地區,數量稀少,道成林的環境根本無法培育。我手邊剛好沒有存貨了。”他看了一眼汙染區的方向,眉頭緊鎖,“我必須先去一趟商隊,采購逢春草,同時,也順便打聽一下關於汙染區的情報。阿莎,你去找柯萊,讓她幫我準備一些配藥的工具和旅行用的乾糧。”
“汙染區真的那麼危險嗎?和死域比起來呢?”派蒙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完全不同。”提納裡搖了搖頭,語氣嚴肅,“無論是規模、內部的環境,還是對生物造成的影響,都和死域截然不同。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它們都非常危險。作為道成林的巡林官,我絕不能放任它繼續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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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和你一起去。”熒毫不猶豫地說道。
“沒錯!多個人多份力量!”派蒙也揮舞著小拳頭。
左鈺笑了笑:“正好,我也對這種能影響意識的奇特能量很感興趣。走吧,事不宜遲。”
於是,一行人便動身前往商隊在附近的臨時駐點。然而,當他們找到商隊的管事,一位名叫麥希爾的商人時,對方卻一臉無奈地告訴他們,商隊最近不做生意了。
“不做生意了?為什麼?”提納裡有些意外。
麥希爾長長地歎了口氣,指著幾隻空了一半的貨箱,滿臉愁容地解釋道:“彆提了,巡林官大人。我們前幾天從教令院那邊淘來的一批珍貴的機械零件,全被搶了!剩下的商品,我們得重新定價才能彌補損失,所以暫時歇業了。”
“被搶了?被誰?是鍍金旅團嗎?”熒警惕地問道。
“要是鍍金旅團還好辦了,”麥希爾的表情變得更加古怪,“搶我們東西的,是一隻……一隻螃蟹。一隻行動特彆迅速的機械螃蟹。”
“機械螃蟹?!”派蒙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螃蟹還會搶東西?”
“可不是嘛!”麥希爾越說越氣,“那家夥鬼精鬼精的,動作快得像道閃電,我們組織了好幾次人手去抓,連它的殼都沒碰到。最奇怪的是,它對摩拉和彆的值錢貨物一點興趣都沒有,就隻搶機械零件,不管是我們從教令院運來的精密部件,還是我侄子那個不值錢的鐵皮玩具車,隻要是機械造的,它都搶。搶完就往那片汙染區裡鑽,我們也不敢追進去。”
“隻對機械零件感興趣……”提納裡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這不合常理。一般的機械造物,都是按照主人的指令行動。如果它有主人,那為什麼不命令它搶劫更值錢的摩拉或者寶石呢?隻搶這些用途單一的零件,效率太低了。”
左鈺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他知道,那隻“劫匪”螃蟹,並非被人操控的工具,而是一個擁有著自己悲傷故事的、獨立的“生命”。他開口引導道:“或許,它搶奪這些零件,並不是為了‘價值’,而是為了彆的目的。比如……修理什麼東西?或者,是在……收集‘同伴’的殘骸?”
這個新奇的思路讓提納裡眼前一亮:“有道理!如果它的動機並非簡單的劫掠,那我們或許可以換一種方式來解決問題。”他轉向麥希爾,“請問,你們還有剩下的機械零件樣品嗎?”
“有倒是有一些,但……”
“很好。”提納裡立刻製定了一個計劃,“我們就用這些零件作為誘餌,把它引出來。然後抓住它,仔細觀察一下,或許就能弄清楚汙染區的真相了。”
麥希爾提供了幾塊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零件樣品,提納裡又向商隊借來一頭馱獸,將零件放在馱獸的貨筐裡,偽裝成路過的商隊,一行人便朝著汙染區附近的那條商路走去。
馱獸慢悠悠地走著,還不時因為饑餓而停下來啃食路邊的植物,急得派蒙在空中直跺腳。左鈺卻不慌不忙,他伸出手,掌心凝聚出一團柔和的綠色光球,那光球散發著濃鬱的生命氣息。他將光球輕輕拍在馱獸的身上,那頭原本無精打采的馱獸瞬間精神一振,仿佛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步伐都變得輕快矯健了許多。
“哇!左鈺,你這是什麼魔法?好厲害!”派蒙驚奇地問。
“一種能讓生物感到愉悅和精力充沛的小技巧而已。”左鈺隨口解釋道。
提納裡那雙長長的耳朵動了動,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左鈺,對這種聞所未聞的、似乎與草元素有關卻又截然不同的力量,感到了愈發濃厚的好奇。
沒過多久,一陣“咕嚕咕嚕”的奇特聲響從林間傳來,一道金屬的身影快如閃電般衝出,直奔馱獸而來。那正是一隻通體由精密金屬構成的機械螃蟹,它的體型比尋常螃蟹大了不少,一雙機械眼中閃爍著執著的光芒。
“它來了!準備動手!”提納裡低喝一聲。
熒早已準備就緒,她身形一閃,手中的劍便已出鞘。然而,那機械螃蟹的動作異常靈活,竟在熒的劍鋒之下輾轉騰挪,絲毫不落下風。
“這家夥,比看起來要難纏!”派蒙在一旁緊張地喊道。
“讓我來。”左鈺的聲音平靜響起。他隻是抬起手指,對著那隻上躥下跳的機械螃蟹輕輕一點。一道無形的、冰冷的能量瞬間擴散開來,空氣中的水分迅速凝結,將機械螃蟹連同它周圍的地麵,瞬間凍結在一塊巨大的冰晶之中。那螃蟹還保持著前衝的姿勢,卻被凍得動彈不得。
“哇!凍住了!”派蒙歡呼著飛了過去,想用手指去敲敲那冰塊。
“彆碰!”提納裡立刻出聲阻止,他上前仔細觀察著被凍住的螃蟹,眼中充滿了驚異,“好精純的冰元素控製力,而且……這股力量並沒有損傷它的內部結構。”他看向左鈺,眼神中的探究意味更濃了。
左鈺隻是笑了笑,打了個響指,那巨大的冰晶便應聲碎裂成無數閃亮的冰屑,消散在空氣中。恢複自由的機械螃蟹似乎被嚇到了,它畏縮地趴在地上,不敢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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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彆傷害它。”提納裡阻止了想要上前補刀的派蒙,他蹲下身,嘗試著與機械螃蟹溝通,但無論他問什麼,螃蟹都隻是發出無意義的“咕嚕”聲。
“它好像聽不懂我們說話,但是……”提納裡敏銳地察覺到,“它的情緒很低落,像是在傷心。”
“讓我試試。”左鈺也走了過去。他並沒有說話,而是將一塊從麥希爾那裡拿來的機械零件,輕輕地放在了螃蟹的麵前。
看到那塊零件,機械螃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它小心翼翼地伸出鉗子,將零件夾起,抱在懷裡,發出了一陣喜悅的“咕嚕”聲。
“有反應!”熒的眼中也露出了喜色。
“看來,零件確實是關鍵。”提納裡沉思片刻,對機械螃蟹提出了一個交易,“這樣吧,小家夥,你帶我們去汙染區的最深處看一看,作為回報,這些零件,就都給你。”他說著,將剩下的幾塊零件都展示給螃蟹看。
機械螃蟹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它抱著懷裡的零件,對著眾人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朝著汙染區的方向跑去。
一行人跟隨著機械螃蟹,正式踏入了那片令人不安的區域。一進入汙染區,派蒙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嗚哇……這裡好壓抑啊,感覺空氣都變沉了。”
“小心,這裡的地脈能量很不穩定。”提納裡指著路邊一株原本應該是粉色的須彌薔薇,此刻卻散發著妖異的、過於明亮的光芒,“須彌薔薇也被稱為‘地脈標識’,當它們的光芒變得如此刺眼時,就說明附近的地脈能量已經達到了非常危險的閾值,隨時都有可能徹底暴走。”
“地脈暴走?”熒皺起了眉頭。
“沒錯。”左鈺接口道,他的聲音讓眾人感到一絲安心,“你可以把大地想象成一個生物,地脈就是它的血管。現在,這片區域的血管正在不斷地、無序地向外噴湧著能量。動物們比人類更敏感,所以它們早就遷徙走了。而普通人因為無法調節自身與環境的能量平衡,長時間待在這裡,意識就會像被卷入漩渦一樣,變得混亂不堪。”他說話間,一層微不可察的、混雜著神聖與奧術氣息的金色光膜已經籠罩了眾人,將那股無形的、令人煩躁的能量隔絕在外。派蒙立刻感覺渾身一輕,那股壓抑的感覺消失了。
為了暫時穩定住這片區域,提納裡從背包裡取出了一個他自製的、看起來很精密的煉金裝置,將其安裝在一處能量波動較為劇烈的中心點。“這是我做的淨化裝置,可以暫時吸收掉周圍多餘的地脈能量,阻止汙染繼續擴張。”他解釋道,“但這隻是治標不治本,我們必須找到汙染的根源。”
淨化裝置剛一開始運轉,周圍的林地中便響起了陣陣機括摩擦的異響。數隻外形猙獰的機械怪物從陰影中鑽出,它們空洞的眼眶中閃爍著紅光,嘶吼著衝向淨化裝置,仿佛要將其摧毀。
“又是這些煩人的家夥!”派蒙立刻躲到了熒的身後。
“保護好裝置!”提納裡高聲喊道。
熒與提納裡立刻迎了上去,與那些機械怪物戰作一團。左鈺則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抬起了手。
“魔法飛彈。”他輕聲念道。
下一刻,數十顆散發著純粹奧術能量的紫色光球憑空出現,如同擁有生命的蜂群,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精準無比地轟擊在每一隻機械怪物的身上。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那些堅固的機械造物,在奧術能量的衝擊下,如同紙糊的一般被輕易撕碎,化作一地燃燒的零件。
僅僅一瞬間,戰鬥便已結束。提納裡看著滿地的殘骸,又看了看雲淡風輕的左鈺,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他感覺自己對於“力量”的認知,正在被眼前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刷新。
就在此時,那隻帶路的機械螃蟹突然焦急地“咕嚕”叫了兩聲,不顧一切地朝著汙染區的更深處跑去。
“它好像發現了什麼,我們快跟上!”
眾人緊隨其後,越往深處,遇到的機械怪物就越多,地脈能量的波動也愈發狂暴。終於,在一片開闊地的中央,他們看到了被十幾隻大型機械怪物團團圍住的、一個蜷縮在地上的身影。
“有人被困住了!”熒立刻拔劍衝了上去。
又是一場激烈的戰鬥。左鈺這次沒有再使用大範圍的魔法,而是抽出了一柄造型古樸的法杖。他口中低聲念誦著古奧的咒文,一道道猩紅色的毀滅之波從他杖尖擴散開來,被波紋掃中的機械怪物,其金屬外殼上立刻浮現出被腐蝕的痕跡,動作也變得遲緩起來。
“這是……什麼力量?”提納裡一邊用弓箭精準地射擊著怪物的要害,一邊震驚地看著左鈺施展的法術。那股力量充滿了毀滅與混沌的氣息,卻又被左鈺以一種極為精妙的方式控製著,仿佛他就是這股毀滅力量的絕對主宰。
很快,所有的機械怪物都被清理乾淨。他們救下了那個被困者,一個名叫傑薩爾的采藥人。傑薩爾顯然在這裡待了太久,意識已經極度混亂,他看著滿地的機械殘骸,臉上充滿了極度的恐懼,語無倫次地喊著:“彆過來!全是機械怪物!到處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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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納裡為他簡單包紮了傷口,並為他指明了離開的路線,讓他去找柯萊獲取備用的藥劑。看著傑薩爾連滾帶爬地逃離,派蒙擔憂地說道:“他好像嚇得不輕。”
天色已晚,不適合再繼續深入。提納裡提議就地露營,休整一夜。他熟練地選擇了一處地勢較高的平地,開始搭建帳篷,並解釋著在雨林露營需要注意的防潮事項。熒負責生火,派蒙自告奮勇地去尋找食物,結果轉了一圈什麼都沒找到,還差點被一株會咬人的植物給咬到。
倒是那隻機械螃蟹,不知從哪裡拖來了幾顆飽滿多汁的野果。提納裡檢查過後,確認無毒,便將一顆野果遞給它,又給了它一塊機械零件作為獎勵。螃蟹高興地抱著零件和野果,在篝火旁找了個角落,安靜地待著。
篝火劈啪作響,橘紅色的火焰驅散了林間的寒意與黑暗。提納裡負責守上半夜,他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一邊對左鈺和熒說道:“我還是覺得,這次的地脈泄漏,很可能與人為破壞有關。那隻機械螃蟹的主人,或許就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