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台的午後,陽光和煦,鎏金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溫暖而輝煌的光芒。遠處的群山輪廓分明,璃月港的喧囂隔著遙遠的距離,化作了隱約可聞的、充滿生機的背景音。然而,這片平日裡莊嚴肅穆、井然有序的政治中心,此刻卻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焦躁氣息,仿佛一台精密的機關鐘表,內部的某個關鍵齒輪忽然停止了轉動。
與左鈺並肩走來,身後跟著漂浮不定的派蒙。他們解決了散兵的問題後打算回璃月看看,卻沒想到一踏入玉京台,就被一股近乎恐慌的忙碌氛圍所包圍。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我的眼鏡度數感覺在這幾天裡至少加深了一百度!”一個戴著精致金絲邊眼鏡的年輕女子正扶著額頭,麵前堆積如山的文件幾乎要將她淹沒。她叫百曉,是群玉閣的秘書之一,此刻她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疲憊,不如說是絕望。
旁邊另一位名叫百識的秘書,正用力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桌上的茶水早已冰涼,她卻渾然不覺。“彆說眼鏡了,我感覺我的頭發都要掉光了。三個人,我們整整三個人,處理甘雨大人一個人的工作量,感覺就像是想用一個茶杯把璃月港外麵的大海舀乾一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指尖在翻閱一份厚重的商務合同時微微顫抖。
而第三位秘書,百聞,則像看到了救星一般,以一種與她文靜外表極不相稱的急促語速衝到了熒和左鈺麵前。“旅行者!還有左鈺先生!你們終於來了!請問,你們有甘雨大人的消息嗎?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回來了!”
派蒙繞著百聞飛了一圈,小臉上滿是困惑。“甘雨?她不是去絕雲間給仙人們送報告了嗎?按理說早該回來了呀。”
百聞苦著臉,連連點頭,仿佛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對象:“是啊!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著急!最初我們以為甘雨大人隻是想在仙家府邸多盤桓兩日,畢竟她也是仙家血脈。可這都過去多久了,一點音信都沒有,我們派人去問,仙家洞府又豈是凡人能隨意進出的……”
左鈺的目光掃過三位秘書桌上那仿佛永遠也處理不完的文書,心中了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甘雨並非是樂不思蜀,而是陷入了一場深刻的自我認同危機。那位工作千年、兢兢業業的麒麟,此刻恐怕正躲在絕雲間的某個角落,為自己“非人非仙”的身份而苦惱,甚至萌生了退意。
“到底有多少工作啊,能把你們急成這樣?”派蒙好奇地湊到百曉的桌前,看著那些貼滿了“加急”標簽的卷宗。
百曉像是被觸動了什麼開關,猛地站起身,抱起一摞比她上半身還高的文件夾,重重地放在桌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她指著那座文件山,語氣激動地介紹起來:“你們看!這些,僅僅是需要甘雨大人審批的政務文書,平均下來,每天超過兩百份!每一份都關係到璃月港的民生運轉,耽誤不得!”
百識也指著自己麵前的一大堆合同與契約,補充道:“還有這些,港口三十七家主要商鋪的貿易調解和合同審批,哪家和哪家有了摩擦,哪家的貨物需要新的航運路線,都需要甘雨大人從中斡旋。她一不在,現在好多事情都僵持住了,每天都有十幾撥商人跑來月海亭詢問進度,我們快要被煩死了!”
百聞更是欲哭無淚:“更彆提與仙人的對接了!每周三次的定期溝通,彙報璃月港的近況,聽取仙人們的意見,這些都隻有甘雨大人能做。現在她人不在,我們連仙府的門都摸不著,萬一仙人們以為璃月港出了什麼大事,或者覺得我們凡人怠慢了他們,那該如何是好?”
左鈺看著那高高壘起的“月海亭加急公文”文件夾,心中暗歎一聲。這就是甘雨的世界,一個被無數職責與期待填滿的世界。她像一個永不停歇的陀螺,被“責任”這根鞭子抽打著旋轉了上千年。如今,這個陀巨大的陀螺終於累了,想要停下來,卻發現自己早已身不由己。
他伸出手,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點。沒有人注意到,一道微不可察的、柔和的金色光芒瞬間沒入了那堆最為雜亂的公文之中。下一刻,那堆原本胡亂堆疊、眼看就要垮塌的文件,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操控著,開始自動分類、整理、對齊。不過短短數息之間,那座搖搖欲墜的文件山便變得井井有條,按照不同的類彆和緊急程度,整齊地分成了十幾摞。
“咦?”百曉正準備伸手去扶那堆文件,卻驚訝地發現它們自己“站”穩了。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這神奇的一幕,“這……這是怎麼回事?”
熒和派蒙也看到了這一幕,她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派蒙更是得意地叉著腰,對著三位目瞪口呆的秘書說道:“哼哼,有左鈺在,這點小事不算什麼啦!你們就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把甘雨找回來的!”
左鈺微微一笑,並未解釋。他隻是平靜地說道:“看來事情確實很緊急。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動身去絕雲間。你們幾位也彆太焦慮,注意身體。”他說話的語氣溫和而沉穩,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讓三位秘書焦躁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平複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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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就拜托你們了!”百曉、百識、百聞三人齊齊地向著熒和左鈺深深鞠了一躬,眼中充滿了感激與期盼。
離開了玉京台,三人踏上了前往絕雲間的路。派蒙依舊在為剛才左鈺那一手小小的“魔法”而興奮不已:“左鈺左鈺,你剛才用的是什麼呀?好厲害!一下子就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紙給弄整齊了!要是學會這招,以後就再也不怕房間亂了!”
熒也好奇地看了過來。
“隻是一些方便生活的小技巧而已。”左鈺隨口應付道,同時在心中盤算。甘雨的性子,他很清楚。外柔內剛,心思細膩敏感,卻又習慣於將所有的情緒都藏在心底,獨自承受。想讓她敞開心扉,絕非易事。這次去絕雲間,恐怕不能隻是簡單地把人“請”回來,更重要的是,要解開她的心結。
絕雲間雲霧繚繞,山勢險峻,四處都彌漫著一股清冷而純淨的仙家氣息。空氣中仿佛都帶著若有若無的清心花香,令人心曠神怡。穿過層層疊疊的雲海,他們終於在奧藏山,留雲借風真君的仙府附近,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甘雨就站在懸崖邊,眺望著遠方無垠的雲海。她已經換下了那身熟悉的、象征著月海亭首席秘書身份的月白色製服,轉而穿上了一套素雅的青灰色修行服。那身衣服讓她看起來更添了幾分仙氣,卻也多了一絲與塵世的疏離感。她頭頂那對標誌性的麒麟角,此刻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顯得有些黯淡。風吹起她藍色的長發,讓她單薄的背影看起來格外孤獨。
“甘雨!”派蒙歡快地叫著,第一個票了過去。
聽到呼喚,甘雨的身體微微一顫,她緩緩轉過身,看到來人是熒和左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便被一種刻意的平靜所取代。
“是你們啊。”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禮貌而疏遠的客氣,“你們怎麼會來這裡?”
熒走上前,關切地問道:“我們是來找你的,甘雨。月海亭的大家都很擔心你,工作也積壓了很多,希望你能回去。”
甘雨聞言,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再次投向了遠方的雲海,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我已經脫離塵世了。月海亭的事務,以後就請找百聞她們處理吧。我已經……不再是璃月七星的秘書了。”
“為什麼?”派蒙不解地追問,“你做得那麼好,大家都很需要你啊!為什麼要突然辭職?”
甘雨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那笑容裡帶著深深的疲憊與無奈。“需要我……或許吧。但七星將遞交報告這種事交給我,或許本意就是想給我一個台階,讓我能體麵地離開。畢竟,我的血脈,終究與人類不同。”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聲音低沉了下去,“在人類的社會裡,我始終……像一個方枘圓鑿的異類。無論我多麼努力地去融入,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左鈺靜靜地聽著,他知道,這是甘雨積壓了千年的心聲。她渴望被認同,卻又因自身的與眾不同而感到自卑和疏離。這種矛盾,日複一日地撕扯著她的內心。
就在氣氛陷入一種微妙的尷尬時,一個清朗而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從不遠處的仙府中傳來,打破了這份沉寂。
“哦?堂堂半仙麒麟,璃月港千年勞模,如今竟也學會了小姑娘家的傷春悲秋,躲在這山頂上自怨自艾,真是稀奇。”
話音未落,一位身著華麗機關羽衣、白發金瞳的女子緩步走出,正是此間主人——留雲借風真君。她以人形現身,氣質高華,言語間卻帶著一種機關師特有的、不加掩飾的直率,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真君……”甘雨看到留雲借風真君,臉上露出一絲窘迫,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聲音都低了下去。
留雲借風真君沒有理會她的窘態,反而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熒和左鈺,目光在左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那雙金瞳仿佛在剖析什麼新奇的機關造物,似乎對他身上那股不屬於提瓦特大陸的奇特氣息頗感興趣。她隨即話鋒一轉,對著眾人說道:“既然來都來了,本仙君也不好讓你們白跑一趟。也罷,就讓你們聽聽,這位如今滿口‘脫離塵世’的甘雨仙師,當年是何等模樣。”
“真君!不要說!”甘雨的臉頰瞬間染上了一層緋紅,連耳根都透著粉色,急忙想要阻止。
然而留雲借風真君哪裡會聽她的,她故意清了清嗓子,用一種講故事的語氣,慢悠悠地爆料起來:“想當年,這孩子還小的時候,有個特彆的習慣。每天晚上睡覺,都必須有人摸著她頭上的麒麟角,不然就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噗……”派蒙第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熒也忍俊不禁,連忙用手捂住嘴,但彎起的眼角和微微抖動的肩膀還是出賣了她。甘雨則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整張臉都快埋到胸口了。
左鈺心中暗笑,原來那些玩家口中的“甘雨傳說”竟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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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雲借風真君看甘雨這副模樣,興致更高了,繼續說道:“還有一次,這孩子貪吃,把本仙君洞府裡新結的仙果全都偷吃了。結果吃得太多,腰圍都快趕上身高了,變得圓滾滾的,最後竟然直接從奧藏山頂上骨碌碌地滾了下去!若不是本仙君眼疾手快,用新發明的機關捕網在半山腰把她接住,她恐怕就要成為璃月曆史上第一隻摔成肉餅的麒麟了!”
“哈哈哈哈!”派蒙這下徹底繃不住了,在空中笑得前仰後合,差點翻過身去,“圓滾滾的甘雨!從山上滾下去!哈哈哈,我想象一下那個畫麵就覺得好好笑!就像一個巨大的史萊姆!還是藍色的!”
甘雨的臉已經紅得像熟透的日落果,她又羞又氣地跺了跺腳,發出一聲輕哼,轉身就想逃離這個讓她無地自容的“社死現場”。左鈺強忍著笑意,腦海裡已經浮現出一隻圓球狀的甘雨,像彈珠一樣在山間叮叮當當地彈跳著前進的畫麵,實在是過於生動。
留雲借風真君見狀,才收斂了笑意,她看了一眼甘雨的背影,又對熒和左鈺私下傳音道:“這孩子,就是這樣。麒麟的血脈讓她生性純良仁善,卻也讓她背負了太多。她與人類的情感長期衝突,看似強大,內心卻敏感脆弱。我曾不止一次看到她深夜在月下獨酌,歎息‘食不人間煙火,卻困人間情仇’。”
“想讓她回去,光靠勸說是沒用的。”留雲借風真君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你們需要讓她重新找到自己與璃月的聯係,讓她明白,無論是仙是人,她都是璃月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陪伴,或許是最好的方法。”
左鈺聽著留雲借風真君的話,心中對這位傲嬌的仙人更多了幾分敬意。她看似毒舌,實則用心良苦。他上前一步,對著甘雨的背影,溫和地說道:“甘雨,我們並非是來強迫你回去的。隻是,既然你決定要重歸仙家修行,我們作為朋友,想陪你一同體驗一下,可以嗎?”
熒也立刻附和道:“是啊甘雨,我們也想見識一下仙人的修行是怎樣的。就讓我們陪你一起吧。”
甘雨停下腳步,她回頭看著熒和左鈺真誠的眼神,心中的防備不由得鬆動了一絲。她猶豫了片刻,終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
留雲借風真君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拂袖一揮,仙府周圍的景象瞬間發生了變化。十二座古樸的石製方碑拔地而起,環繞在仙府周圍的浮空石台上,每一座方碑上都刻印著風元素的符文。
“既然要修行,那便從最基礎的開始。”留雲借風真君的聲音帶著一絲考驗的意味,“這十二座風元素方碑,是本仙君用來測試身法與眼力的機關。你們需要借助風場,在空中飛行時,用弓箭精準地激活每一座方碑。誰先完成,就算誰贏。”
派蒙看著那些分布在各個刁鑽角度的方碑,驚呼道:“哇!這個看起來好難啊!這不就跟留雲真君你做的那個機關風箏一個套路嗎?飛來飛去,還要射箭!”
甘雨取出了自己的“阿莫斯之弓”,那雙美麗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屬於弓箭手的專注。她看向熒和左鈺,輕聲說道:“仙家修行,考驗的不僅是力量,更是心境。我們開始吧。”
話音剛落,她便縱身一躍,借助風場的力量,輕盈地飛向了空中。她的身姿在雲霧間穿梭,如同優雅的飛鳥。隻見她拉開弓弦,一支凝聚了冰元素寒氣的箭矢瞬間射出。箭矢離弦,在空中劃出一道冰藍色的軌跡,隨後如同綻放的霜花般,爆開一圈絢爛的冰屑,精準無比地命中了遠處一座方碑的核心。方碑應聲亮起,發出一陣清越的嗡鳴。
熒也毫不示弱,立刻展開風之翼,緊隨其後。她雖然沒有甘雨那般與生俱來的仙獸靈巧,但多年的冒險生涯也讓她練就了一身出色的飛行技巧。她的箭術樸實無華,卻勝在穩健,每一箭都瞄準了最近的目標,穩紮穩打地激活了一座又一座方碑。
左鈺看著兩人在空中競逐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並沒有急著動身,而是好整以暇地心念一動,從係統空間裡隨意取出了一把通體暗啞、刻著古樸紋路的四星長弓【弓藏】。
然而,當他的手握住弓身的刹那,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原本溫和帶笑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仿佛能洞穿雲霧,鎖定千裡之外的獵物。他體內那源自《暗黑破壞神》世界,屬於獵魔人的力量正在悄然蘇醒。那是一種冰冷、專注、對殺戮與狩獵有著本能直覺的強大氣息。他的呼吸變得悠長而平穩,周圍的一切喧囂仿佛都離他遠去,天地間隻剩下他與那些作為“獵物”的方碑。
一旁的留雲借風真君金瞳微眯,她敏銳地察覺到了左鈺身上的變化。那種感覺,讓她想起了另一位故友,降魔大聖。不,不完全一樣。魈的氣息是久經沙場的業障與殺伐,而左鈺此刻流露出的,是一種更加純粹、更加原始的“狩獵者”的本能,仿佛他生來就是為了追獵與終結。這位異鄉人,身上藏著的秘密,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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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鈺心中一片空明。他看著天空中那十二座方碑,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無數種解決方案。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隻要自己願意,一個“多重射擊”便能瞬間射出十二支蘊含著毀滅能量的箭矢,將所有目標同時引爆。但他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今天的主角,不是他。
甘雨不愧是麒麟血脈,她的視野仿佛能直接看到天地間流動的元素軌跡。每一箭射出,都恰到好處地利用了風的流向,箭矢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精準地命中目標。她的動作行雲流水,充滿了韻律感,仿佛不是在進行一場考驗,而是在表演一場華麗的空中芭蕾。看著她逐漸進入狀態,眼中重又燃起自信的光芒,左鈺知道,自己的目的正在達成。
眼看甘雨和熒已經激活了近半的方碑,左鈺這才不緊不慢地躍入風場。他並沒有像兩人那樣追求極致的速度與技巧,在空中不斷穿梭。他隻是讓自己懸浮在一個相對中心的位置,身形幾乎紋絲不動。
他拉開弓,一支普通的箭矢搭在弦上。
“嗖!”
一聲尖銳的破空聲,箭矢離弦的瞬間仿佛突破了音障,後發先至,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精準地釘在了一座距離極遠的方碑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那座方碑甚至連符文亮起的動畫都像是慢了半拍。
“哇!左鈺你好厲害!射得好快!”派蒙在下麵看得一清二楚,發出了驚訝的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