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歌壺的布置工作總算告一段落,那片屬於自己的洞天仙府,如今已是亭台錯落,草木蔥蘢,充滿了生活的氣息。但對左鈺、熒與派蒙而言,真正的世界依舊在外,那片充滿了未知與冒險的提瓦特大陸,才是他們旅途的歸宿。
三人告彆了壺中洞天,身形再次出現在須彌城那熟悉的街道上。陽光穿過巨大的聖樹枝葉,在青翠的地麵上灑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香料與花朵混合的獨特芬芳。還未等他們決定是先去大巴紮品嘗一頓豐盛的午餐,還是去智慧宮翻閱幾本古籍,冒險家協會那標誌性的身影便映入了眼簾。
須彌城的凱瑟琳小姐正站在櫃台後,臉上掛著那副萬年不變的、親切而又略帶一絲機械感的標準微笑。當她看到三人走近時,眼中似乎閃過一抹數據流般的光芒,隨即微笑著招了招手。
“你好,左鈺先生、旅行者!如果方便的話,這裡有你們的一封信!”
派蒙好奇地飛了過去,繞著凱瑟琳轉了一圈:“信?是新的委托嗎?最近我們才剛忙完,正想好好休息一下呢。”
凱瑟琳輕輕搖頭,從櫃台下取出一封用結實的沙地蜻蜓翅脈紋路紙張封好的信件,遞了過來。“你好,這是你們的信,是婕德小姐寄來的。”
“婕德!”熒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那個在沙漠中相遇的、如同烈日般耀眼又帶著一絲脆弱的女孩,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欸,凱瑟琳小姐也認得婕德嗎?她現在過得還好嗎?”派蒙接過信,好奇地問道。
“冒險家協會和鍍金旅團的合作關係是公開的,我與她相識也屬正常。”凱瑟琳的聲音平穩而流暢,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精確計算,“來時婕德小姐很開心的樣子,還說很期待與你們再次相遇。”
左鈺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早已了然。婕德的信,意味著那段充滿了背叛、悲傷與成長的沙漠故事,即將拉開新的序幕。他知道這封信背後,不僅僅是朋友的邀約,更是一段沉重命運的開端。
“這樣呀。熒,我們來看看婕德給我們寫了什麼吧!”派蒙已經迫不及不及待地拆開了信封。
信紙上是婕德那略帶幾分灑脫的字跡,如同她在沙漠中揮舞斧槍的身影,充滿了力量感。
「致我最好的朋友熒和小派蒙:
好久不見,希望你還記得我!最近過得還好嗎?
近來從遠行商隊和冒險家那邊聽說你又來到了須彌,我便特地寫了這封信,向你們問好!
我現在正在塔尼特露營地生活,嘿嘿,托你們的福,日子過得還不錯!
好啦,長話短說!
自從上次分彆之後,我就一直很想再見到你們,好好地招待一下你們…而且,上次的冒險之後,還有一些未竟之事,我想隻有你們能和我一同完成。
因為在這件事上,我隻信任你們。
至於具體事項,要等你們來了才能告知咯!
好啦,見信如晤!我都和凱瑟琳小姐打好招呼了,你們可彆忘了來呀!」
“唔…看起來她現在過得不錯呢。比上一次分彆時精神多了!”派蒙讀完信,開心地在空中轉了個圈。
熒也微笑著點了點頭,能得知朋友安好,總是讓人心情愉悅的。
“不過這個…「塔尼特露營地」…好眼熟的名字,我們在哪裡看到過呢?”派蒙歪著小腦袋,努力地回憶著。
“「塔尼特」是婕德小姐所屬的部族,他們的露營地在赤王沙漠深處的居爾城遺跡處…請讓我幫你們在地圖上標出來吧。”凱瑟琳熟練地在熒的地圖上做出了標記。
“哇,凱瑟琳小姐知道的真多呢…”派蒙驚歎道。
熒看著凱瑟琳,心中也泛起一絲漣漪,她輕聲說道:“畢竟是消息靈通的冒險家協會嘛。”
左鈺則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位儘職儘責的接待員,心中暗道,一個遍布提瓦特大陸的、擁有統一意識網絡的機器人係統,其情報能力,恐怕遠不止於此。
“嗬嗬,熒過獎了。為了更好地服務各位冒險家,提供基本情報信息是冒險家協會應儘的義務。”凱瑟琳微笑著回應,“況且塔尼特部族一直與冒險家協會維持著良好的貿易關係,又有婕德小姐牽線搭橋,諸多合作證明他們是值得信賴的。”
“這樣啊…信上還說,要完成上一次沒有做完的事情,而且特彆指明要我們一起去呢。”派蒙又看了一遍信,臉上寫滿了好奇,“神神秘秘的…她有說是什麼事情嗎?”
“唔,寄信人的隱私我無權打探。恐怕隻有你們親自去一趟才能得知了。”
“就算是厲害的凱瑟琳小姐,也有沒法掌握的情報呀!”派蒙故意逗她。
“抱歉,這不是能力缺陷,是職業道德哦。我們不會為此受理投訴的。”凱瑟琳一本正經地回答,那副認真的模樣反而更添了幾分趣味。
“塔尼特部族的露營地已經為你們在地圖上標出來了,按照部族遷徙的慣例,他們接下來兩三年內都會在這裡定居。”凱瑟琳繼續補充道,“如果他們恰好遷離了這個地址,也請及時與我聯係,我會為你們儘快更新沙漠部族的遷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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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雖然凱瑟琳小姐說得好周全,但我們應該不會拖兩三年才去找婕德的啦…”派蒙吐了吐舌頭。
“好啦,熒,左鈺。既然知道婕德現在身在哪裡,我們就動身吧?不要讓她等太久啦!”
“那麼具體的信息就請你們與婕德小姐溝通…啊,抱歉,我忘了這次並不是協會委托,而是單純的朋友見麵…”凱瑟琳微微欠身,“總之,向著星辰與深淵,願你們的重逢會成為新的冒險與奇遇!”
告彆了凱瑟琳,三人沒有過多停留,便直接動身前往沙漠。
左鈺心念一動,一道閃耀著奧術光輝的秘法之門在須彌城郊的隱蔽處憑空展開,門的另一端,已是黃沙漫天的赤王之境。自從他那一次驚天動地的“創舉”之後,以阿如村為中心的方圓百裡之地,早已化作了一片生機盎然的“神恩綠洲”。如今,他們穿越這片綠洲,走向那依舊被死亡與酷熱統治的無垠沙海,強烈的對比感撲麵而來。
一邊是溪流潺潺,草木繁盛,空氣中都帶著濕潤的芬芳;另一邊,則是熱浪滾滾,風沙嗚咽,連視線都在高溫中扭曲。
“嗚啊,還是好熱,和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派蒙剛飛出綠洲的範圍,就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熱浪,她用小手在臉頰旁徒勞地扇著風,聲音裡充滿了抱怨,“明明一步之遙就是那麼舒服的地方,這裡卻像是被火爐烤著一樣。真不知道婕德他們是怎麼習慣這種天氣的。”
左鈺隻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一股微不可查的、冰涼的氣息悄然以他為中心散開,如同一個無形的冷氣領域,巧妙地隔絕了外界的酷熱,讓熒和派蒙都感覺周身一涼,瞬間舒適了不少。
“咦?好像沒那麼熱了。”派蒙驚奇地感受著周圍的變化,“是起風了嗎?”
熒看了左鈺一眼,後者隻是對她微笑著點了點頭,她便心領神會,沒有多問。
根據地圖的指引,他們穿過一片又一片連綿的沙丘,終於來到了一處險峻的峽穀前。這裡怪石嶙峋,地勢複雜,是天然的險要之地。
“唔…我們要小心些呢,聽說有許多商隊在這裡失蹤或者遇襲了…”派蒙緊張地躲到了熒的身後,壓低了聲音。
話音未落,兩道如同沙地岩石般的身影,無聲地從峽穀兩側的陰影中顯現,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他們身穿塔尼特部族特有的服飾,皮膚被烈日曬成古銅色,眼神銳利如鷹,手中的武器在陽光下反射著森然的寒光。
“喂,你們是誰?”其中一個看起來較為年輕的斥候沉聲喝道,他的手緊緊握著腰間的彎刀,充滿了警惕。
“嗚哇!說強盜,強盜就來了!”派蒙嚇得驚呼一聲。
那斥候眉頭一皺,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什麼強盜…沒禮貌的家夥!我是門達斯,這裡的斥候。那位叫烏格威。”他的聲音沙啞而又乾脆,帶著沙漠居民特有的生硬。
熒上前一步,平靜地說道:“是婕德邀請我們來的。”
“嗯嗯!婕德給我們寫了信,她請我們來的!”派蒙也連忙附和,從熒的身後探出小腦袋。
門達斯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他伸出手,語氣不容置疑:“信?給我看。”
熒將那封信遞了過去。門達斯接過信,仔細地檢查著紙張的質地,辨認著上麵的字跡,甚至還湊到鼻尖聞了聞,確認那股屬於沙漠的獨特氣息。他的同伴烏格威則始終沉默不語,但那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卻從未離開過左鈺三人,仿佛在評估著他們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左鈺隻是平靜地站在那裡,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他能感覺到,這兩位斥候身上散發出的,並非純粹的惡意,而是一種常年與危險為伴所磨礪出的、對一切外來者的本能警惕。
確認無誤後,門達斯的態度才稍稍緩和了一些,他將信還給熒,沉聲說道:“既然是婕德的朋友,我沒有必要阻攔你們,你們可以繼續前進,前方就是部族的露營地。”
他頓了頓,目光在三人身上再次掃過,最後落在了氣質最為神秘的左鈺身上,補充道:“雖然婕德應該還沒回去,不過阿德菲、馬塞拉和尤夫騰應該還在營地裡,他們和外人比較好說話。”
他話鋒一轉,語氣又變得冰冷起來:“你可以儘管去找他們…但如果你們敢欺騙我們,我們就不會這麼友好了。”
穿過峽穀,一片建立在巨大遺跡廢墟之上的營地出現在眼前。數十頂由獸皮和粗布搭建的帳篷錯落有致地分布著,篝火的青煙嫋嫋升起,空氣中彌漫著烤肉和香料的味道。鍍金旅團的成員們在營地中來來往往,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馴養馱獸,整個營地充滿了粗獷而又原始的生命力。
他們首先找到的,是正在一處帳篷陰影下,用一塊磨刀石仔細打磨著彎刀的阿德菲。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但眼神卻異常沉穩,動作一絲不苟,仿佛手中的彎刀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你好,年輕的陌生人。有什麼事嗎?”他沒有抬頭,隻是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他們一眼,聲音平淡得聽不出一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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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們是來找婕德的,請問她人在嗎?”派蒙小心翼翼地問道。
阿德菲磨刀的動作微微一頓,終於抬起頭,正式打量起眼前的三人。他的目光在熒那身異域風格的服飾上停留了片刻,又掃了一眼漂浮在空中的派蒙,最後,他的視線與左鈺那雙深邃平靜的眼眸對上了。
不知為何,在接觸到左鈺目光的瞬間,阿德菲心中一凜,一股沒來由的寒意從背脊升起。他感覺自己仿佛不是在看一個人類,而是在凝視一片深不見底的、隱藏著無數風暴的夜空。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重新落回到熒身上,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你好,我們是她的朋友。”熒坦然地回應。
“朋友…?哦。”阿德菲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她提起過你們。什麼「勇敢可靠的姐妹」。哼,她在外麵閒晃太久了…倒和奇裝異服的富家孩子交起朋友來了。”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尖銳的、不加掩飾的排斥。
“……”熒的眉頭微微蹙起。
“喂,你是什麼意思啦!”派蒙立刻就炸毛了,叉著腰,氣鼓鼓地瞪著他。
“抱歉,失禮了。”阿德菲嘴上說著抱歉,臉上卻沒有絲毫歉意,“不過我本來也不管接待外人,有什麼事請找芭彆爾主母談吧。”
“關於婕德…”熒還想再問些什麼。
阿德菲卻打斷了她,低頭繼續磨著自己的刀,聲音變得更冷了:“她是個好孩子。”
“所以…?”派蒙追問道。
“沒有「所以」。”阿德菲頭也不抬地說道,“她是個好孩子,我不想看到她受外人的壞影響。我說過了,有什麼事找主母談,我做不了主。”
他似乎不想再與他們多說一句話,抬了抬下巴,示意著不遠處一個看起來更加古怪的帳篷:“好了,我沒什麼話跟你們說了…何不去找馬塞拉呢?他是個怪老頭,說不定會歡迎你們。”
左鈺看著阿德菲那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心中輕歎。他知道,這個男人對婕德的保護欲源於純粹的忠誠,隻是表達方式過於偏激。他的敵意,並非針對熒,而是針對所有可能將婕德帶離部族的“外界”因素。
他們隻好轉身,走向馬塞拉的帳篷。那帳篷周圍掛滿了各種野獸的頭骨和風乾的蜥蜴,散發著一股草藥和塵土混合的怪異氣味。一個乾瘦的老者正坐在帳篷門口,用一根不知名的獸骨占卜著什麼。他看到三人走近,竟連頭都未抬,便用一種沙啞而又帶著幾分戲謔的語調開口了。
“你好,熒,對吧?”
熒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噓…”馬塞拉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洞悉一切的、令人不安的光芒,“讓我猜猜看…你是來這裡找人的,你的朋友,對吧?”
“是的,但…”
“婕德是個好孩子,我很高興她有你這樣的朋友。”馬塞拉打斷了她的話,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謝謝你…”熒有些不適應他這種仿佛能看穿人心的說話方式。
“嘿嘿,且聽我一句忠告…”馬塞拉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如同蛇信般在耳邊響起,“你看起來像個殺手。但「同伴」?將會是殺手的弱點…致命的弱點。”
“我沒聽懂你想說什麼…”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老者的話語充滿了謎團,讓她感到一絲不快。
左鈺卻在此時上前一步,微笑著對馬塞拉說道:“前輩的忠告,我們記下了。不過,有時候,弱點也可能成為最堅固的鎧甲,不是嗎?”
馬塞拉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深深地看了左鈺一眼,隨即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草熏得焦黃的牙齒,發出一陣乾澀的笑聲:“有趣的小子…有趣。那麼就把我的話當做流風吧。唔…芭彆爾主母還沒回來,你可以找尤夫騰說說話,他就在養鱷魚的小溪邊上,你不會錯過的。”
告彆了神秘的馬塞拉,三人來到了營地旁的一條小溪邊。一個看起來有些懦弱的男人正蹲在溪邊,小心翼翼地給幾隻體型龐大的聖骸赤鷲喂食。那些凶猛的沙漠巨獸,在他麵前卻溫順得如同家養的犬類。
“你好,陌生人。有、有什麼事嗎?”他看到三人走近,嚇了一跳,說話都有些結巴。
“你好,我是婕德的朋友。”熒的語氣放緩了許多,試圖讓他放鬆下來。
“哦,我聽主、主母提起過你。好孩子。”尤夫騰緊張地搓了搓手,“如果你來找婕德的話,她、她還在外麵…請先見見芭彆爾主母吧。她等、等你很久了。”
“關於婕德…”
“她是個好孩子。”尤夫騰的回答和阿德菲如出一轍,但語氣卻截然不同,充滿了真誠的喜愛。
“然後呢…?”派蒙追問道。
“她交了朋友,很高興,到處說,像個小、小、小羚羊一樣…我也很為她…為她高興。”尤夫騰的臉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那份純粹的喜悅,與之前阿德菲的冷漠和馬塞拉的詭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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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上麵熱鬨起來了,主母芭彆爾回來了。好、好了,請彆讓我們的主母等、等太久,先去見她吧。”他指了指營地最高處那頂最為華麗的帳篷,催促著他們。
左鈺看著尤夫騰,心中暗自點頭。在這座充滿了算計與野心的營地裡,這個看似懦弱的男人,或許是心地最為純淨的一個。
三人不再耽擱,向著營地最高處的主帳走去。果然,帳篷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氣氛明顯比剛才熱鬨了許多。一個身穿華貴服飾、氣場強大的中年女性,正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下坐騎。她便是塔尼特部族的主母,芭彆爾。她的目光如電,掃過人群,最終,精準地落在了左鈺、熒和派蒙這三位陌生的外來者身上。
當三人踏入峽穀的隘口,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建立在巨大古代遺跡之上的粗獷營地,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盤踞在被風沙侵蝕的嶙峋巨岩之間。數十頂由色彩斑駁的獸皮與厚重粗布縫合而成的帳篷,毫無章法又似乎遵循著某種內在邏輯地散落各處,篝火燃起的青灰色煙霧在燥熱的空氣中扭曲著、嫋嫋升起,與沙塵混合在一起,帶上了幾分嗆人的味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混雜著烤肉焦香、馱獸的腥膻與不知名香料的複雜氣味,充滿了原始而又野性的生命力。
然而,此刻營地中的氣氛卻並非他們想象中的那般喧囂。許多鍍金旅團的成員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自發地圍成一個半圓,朝著營地最高處那頂最為華麗的帳篷方向望去,他們的臉上沒有好奇,隻有一種習以為常的肅穆,仿佛正在圍觀一場神聖而又殘酷的儀式。
“唔,快看,那邊有好多人,在圍觀什麼呢…是審判嗎?”派蒙壓低了聲音,緊張地抓住了熒的衣角。
在人群的中央,一個男人正涕泗橫流地跪在地上,他身上那屬於塔尼特部族的服飾早已被沙土和冷汗浸透,顯得狼狽不堪。他語無倫次地哀求著,每一個字都帶著瀕死的絕望。
“……但、但是…我並不知道那些外人的目的…錯不在我!請聽我解釋,芭彆爾主母…”
他的麵前,站著一位身姿挺拔、氣場強大的中年女性。她便是塔尼特部族的主母,芭彆爾。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說話,但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眸,卻比任何刀刃都要冰冷。
“求求你…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主母…大人!我會證明我對塔尼特的忠誠…真的,請聽我說…我願意以生命來扞衛…”
“閉嘴。”芭彆爾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讓那男人的哀嚎戛然而止。她的話語如同沙漠夜晚的寒風,冰冷而又刺骨,“她能打落你的一嘴爛牙,就能再去掉你的舌頭。”
那個男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身體抖如篩糠,雙手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發出含混不清的嗚咽聲。“……!請、請不要……”
“我不懂…你如果真的願意為塔尼特付出生命,為何還要活著回來見我?”芭彆爾的目光掃過周圍的族人,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而且我剛才聽見,你稱呼我什麼?「大人」?”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我聽不懂雪國的語言,也不屑於聽城裡人詭辯…這裡沒有什麼「大人」。而且我不懂,是什麼讓你覺得我不再是你的家人,而是…「大人」了?”
她緩緩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那個男人的心上。“你的舌頭沾了外人的毒,頭腦也被外人的黃金汙染了,不能留了。”
她揮了揮手,仿佛隻是在驅趕一隻惱人的蒼蠅。“多說無益,把他帶出去吧…他曾是我們的族人,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兩個身形壯碩的鍍金旅團戰士立刻上前,如同拖拽一條死狗般,將那個早已癱軟如泥的男人架走。男人絕望的哭泣聲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峽穀的風聲之中,隻剩下令人心悸的沉默。
圍觀的族人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默默地散去,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擦拭武器,喂養馱獸,隻有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證明著剛才那一幕的真實。他們為熒、左鈺和派蒙讓開了一條通往主母的道路。
派蒙嚇得小臉煞白,緊緊地躲在熒的身後,用隻有她們三人能聽到的聲音顫抖著說:“嗚哇…剛剛那是什麼,感覺好可怕!她好凶啊!”
熒也是心頭一凜,下意識地握緊了劍柄,她見過各種各樣的強者,但像芭彆爾這樣,將生死視作尋常,將部族的規矩淩駕於一切之上的女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對派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不要說話,那雙金色的眼眸中寫滿了凝重,這確實是個不好惹的女人。
左鈺的反應卻與她們截然不同。他看著芭彆爾,看著她那被沙漠的風沙與烈日雕琢出的、充滿了力量感的成熟曲線,看著她那身包裹著矯健軀體的華貴服飾,以及那份掌控一切、生殺予奪的強大氣場。那是一種充滿了野性與智慧的、獨屬於沙漠女王的魅力。他心中那根屬於穿越前現代男性的弦,被輕輕撥動了一下。他下意識地吹了聲響亮的口哨,清脆的聲音在這壓抑的沉默中顯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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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聲輕響,左鈺隻覺得腰間一陣劇痛,他呲牙咧嘴地低下頭,正對上熒那雙充滿了歉意與警告的眼眸。熒掐住他腰間軟肉的手指用力擰了一下,用口型無聲地說道:“道歉!”
“啊…抱歉,孩子們。”芭彆爾似乎並沒有在意左鈺這略顯輕浮的舉動,她那銳利的目光轉向他們,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柔和的、帶著歉意的微笑,“我有點走神了,忘記了你們還在場。”
她微微欠身,那姿態雖然充滿了歉意,卻依舊不失主母的威嚴。“實在抱歉…讓客人目睹了這麼丟臉的事情。這是我的責任。作為塔尼特的主母,我願意為此作出補償。”
“呃…不、不要了吧,剛才又是牙齒又是舌頭的…”派蒙從熒的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小聲地拒絕道,生怕那補償是什麼可怕的東西。
芭彆爾看著她那副受驚小獸般的模樣,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衝淡了她臉上的肅殺之氣,讓她顯得親切了許多。“剛剛隻是對家賊的懲罰而已,讓你們看到了不好的東西,是我作為族長的失職,還請原諒。”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鄭重起來:“城裡有城裡的律法,部族也有部族的規矩,請不要在意。啊,三位客人,其中兩位就是熒和派蒙吧?婕德她常提起你們。”
“是婕德邀請我們來這裡的。”熒定了定神,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說道。
“我們是來找婕德的。”派蒙也連忙補充。
“但是…我們好像來得不太是時候呢。”熒看著那依舊殘留著壓抑氣氛的營地,有些遲疑。
“不,請彆客氣!你們來得正是時候!”芭彆爾的臉上綻放出熱情的笑容,仿佛剛才那個冷酷的判決者隻是眾人的錯覺,“婕德那孩子的邀請經過了我的認可,所以你們才能經過塔尼特的獵場,安全抵達這裡。”
“你剛剛說…「獵場」?”派蒙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小小的身體又往熒身後縮了縮。
“放心,不是獵你們的,你們是塔尼特的貴客。”芭彆爾的眼中閃過一絲戲謔,“隻要記住了客人的臉,我們就絕不會在自己的地盤上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