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朱那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腦海中那些足以將他逼瘋的念頭壓下,他指了指大廳中央那座巨大的、如同鋼鐵祭壇般的升降平台,聲音沙啞地解釋著,仿佛在背誦一段與自己無關的文字:“嗯,讓我看看,同之前我們探索過的遺跡一樣,這裡也是整個遺跡的能源控製中心。如果我對文獻的解讀無誤的話,這裡同之前的試驗基地一樣,是屬於一個被稱為‘白鵠騎士’的荼訶人戰團,用於製造機關的工場。根據記載,五百年前的災厄發生時,他們曾在此抵抗自地底湧出的魔物…”
他頓了頓,似乎“魔物”這個詞再次刺痛了他脆弱的神經,他猛地甩了甩頭,強行將話題拉了回來:“這些先不提了,總之我們要找的靈光絕唱,根據筆記所示,應該是在這座工場最下麵的地方。隻有通過升降機才能去到那裡,那麼眼前的問題就是怎麼開啟這個升降機了。”他指向升降平台周圍三座如同方尖碑般的中繼裝置,那上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散發著不詳氣息的灰色晶石,“不過就像之前的遺跡一樣,為升降機提供能源的中繼裝置也被‘灰餘晶’封住了,得先找到‘靈芯’將它們消除才行。而且看上去…嗯,至少需要三個。從筆記上看,這座遺跡裡應該就有不少,我們去周圍的房間找找看吧。”
“唔,就算你這麼說,周圍這些門看上去都是關著的,明明哪裡也去不了嘛。”派蒙繞著大廳飛了一圈,指著那些緊緊閉合的、閃爍著紅色警示燈的厚重閘門,臉上寫滿了困惑。
“哼,白飄飄還真是大驚小怪。”斯露莎清脆而又帶著幾分刻意高傲的聲音響起。她剛剛獲得了“勇者”的花冠,正急於尋找機會來證明自己並非隻是個擺設。她繞著一座中繼裝置飛了一圈,伸出翅膀,指向裝置頂部一個被能量護罩包裹的、散發著柔和光芒的菱形晶體,“隻要依靠靈光,沒有去不了的地方。你們要找的‘靈芯’,明明這裡就有一個吧。”
“沒錯,”那先朱那立刻附和道,仿佛想抓住這最後一根名為“知識”的救命稻草,“隻要用‘靈芯’解除中繼裝置的封印,再操作混變器將能量連通到機關門附近的裝置上,應該就能打開了。不管怎麼樣,總之先試試看吧。”
熒點了點頭,正準備上前操作,左鈺卻微笑著攔住了她。他緩步走到那座被灰餘晶封鎖的中繼裝置前,甚至沒有去看斯露莎所指的那個“靈芯”,隻是伸出右手,對著那台複雜的、充滿了古代坎瑞亞風格的混變器,輕輕地虛空一握。
“嗡——”一陣輕微的、仿佛來自另一個維度的低鳴聲響起。那台沉寂了五百年的古代機器,其內部複雜的能量線路,在左鈺那已然達到“法神”位格的意誌麵前,如同最聽話的仆從。一股純淨的、金色的奧術能量憑空出現,它沒有去觸碰任何實體線路,而是在虛空中構築出了一套全新的、更加高效的能量回路,精準地繞過了所有被灰餘晶阻塞的部分,直接將能量注入了左側那扇厚重的機關門的核心之中。
“哢嚓…轟隆隆…”在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中,那扇閃爍著紅色警示燈的閘門,其上的光芒瞬間轉為代表通行的綠色,隨即緩緩地向著兩側滑開,露出了後麵幽深的通道。
“哦哦,竟然真的打開了。”派蒙驚得小嘴都合不攏,她完全沒看懂左鈺做了什麼,隻覺得比那先朱那說的什麼“靈芯”、“混變器”要簡單直接太多了。她立刻興奮起來,“既然這樣,就一鼓作氣的再把另一邊的門也打開好了。”
那先朱那呆呆地看著那扇洞開的大門,又看了看那個連手指都沒動一下的左鈺,臉上最後的一絲血色也褪得乾乾淨淨。他原本還想憑借自己對文獻的“解讀”,在這裡找回一點作為“識主”的尊嚴,可現實卻再次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在絕對的力量與智慧麵前,他那點引以為傲的“知識”,顯得是何等的可笑與蒼白。
“雖然我也很想去那邊看看啦,”他乾笑了兩聲,聲音裡充滿了無力感,“畢竟根據筆記所示那邊可是這座工場的熔煉中心。不過看這些中繼裝置的情況,得再找到另外的‘靈芯’來才能啟動這邊的機關門了。而且要啟動升降梯的話,也得同時解開這三個中繼裝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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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再也無法承受這種無形的壓力,用一種近乎於逃避的語氣說道:“如此考慮的話,不如就麻煩你們和尊使大人一起去找來吧。”
“哦?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在使喚我一樣。”斯露莎立刻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變化,敏銳地抓住了這個重塑自己權威的機會。
“豈敢豈敢,尊使大人,這是隻有您才能達成的偉業啊!”那先朱那立刻換上了一副無比恭敬的姿態,他現在對斯露莎的敬畏,更多的是源於對她身邊那個深不可測的男人的恐懼,“看到您和謁頌主這樣活躍,作為區區凡人的我實在幫不上什麼忙,不如就在這裡等你們回來好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從懷中鄭重地取出一本封麵已經磨損、紙頁泛黃的硬殼筆記,遞了過來:“不過為了防止你們迷路,請你們將這本調查筆記也一同帶上吧。‘靈芯’所在的位置都記錄在上麵了。”
熒接過了那本筆記,入手微沉,封麵上用一種秀氣的楓丹字體寫著“雷內的調查筆記”。
左鈺的目光落在筆記上,眼神微動。雷內,雅各布,水仙十字院…一段塵封的、充滿了理想與悲劇的故事,即將在這座冰冷的遺跡中,向他的同伴們揭開一角。
熒翻開了筆記,借著左鈺指尖亮起的那團柔和而又溫暖的聖光,開始輕聲念誦。
“……甘露花海的性質分析…耐人尋味。所謂的聖蓮的構成,與我和雅各布的身體組織有一定的重合…和卡爾叔叔則幾乎沒有相同的性質。很奇怪的結果,需要更多數據樣本核實…教團的人不讓我們采樣,小氣鬼……”
“吃的是乾麵包。果醬快吃完了…”
“欸?這個寫筆記的人,最後一句怎麼聽上去有點可憐兮兮的。”派蒙立刻被“果醬快吃完了”這句充滿了生活氣息的抱怨吸引了,小臉上寫滿了同情。
熒的關注點卻不同,她秀眉微蹙,思索道:“聖蓮的構成和身體組織重合…這聽起來,不像是普通的植物學研究。”
左鈺微笑著解釋道:“這說明,這位叫雷內的研究員,他所探尋的,並非是物質的表象,而是其背後更深層次的、關於‘生命本源’的秘密。他發現,甘露花海的力量,與他們自身的生命,存在著某種奇特的同構性。這是一種非常敏銳的直覺,隻可惜,他當時還無法理解這種力量的本質。”
熒繼續往下念。
“……相比於元素力,靈光的力量反而與██有更多相似之處…接觸到的物質、能量會被同化…靈光雖然與██的力量相對抗,但其同樣擁有自己的意識。在這一點上,二者可以說具有相同的性質…就像水銀不會和水融合,但是會互相融合……”
“可以合理推測,靈光的力量或許與██的力量一樣…投射在這個世界上的結果。或許正是基於這種想法,小氣教團才產生了‘鬥爭’的觀念…重要的是,據此或許可以結合坎瑞亞人的記錄反推世界式……”
“今天想了很多事情,所以決定多吃一點甜食。把果醬吃完了…”
“又把果醬吃完了!”派蒙忍不住吐槽道,“這個雷內,好像很喜歡吃甜食的樣子。不過,他說的那個被塗掉的東西是什麼呀?聽上去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他所指的,應該就是深淵的力量。”左鈺的目光變得深邃了些許,“他發現,靈光與深淵,這兩種看似截然對立的力量,在‘同化’與‘擁有意誌’這兩個根本屬性上,竟然是相似的。這讓他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推測:它們或許都隻是更高維度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投影’。而那個所謂的‘鬥爭’觀念…”他看了一眼旁邊失魂落魄的那先朱那,“不過是凡人對這種高位法則對抗的、淺薄而又片麵的理解罷了。”
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感覺自己似乎觸摸到了一個更加宏大、也更加危險的世界的邊緣。
“……他有時候會偷偷哭鼻子。不過可以理解,我牙齒已經換完了,是大人了,他才剛換第三顆牙…這個時候應該是院裡下午茶的時間。不知道阿蘭現在……”
“我跟他說,副院長說過了一定會回來的。她很厲害,而且是遵守承諾,從來不騙小孩子的大人。但看到了這麼多東西,我已經慢慢覺得她回不來了。雅各布肯定也想到了。”
“把最後的果醬分給我和雅各布…”
這段充滿了童真與悲傷的文字,讓在場的氣氛都變得有些沉重。派蒙的小臉上寫滿了難過:“原來寫筆記的雷內和他的同伴,還隻是小孩子…他們一定很想家吧。”
熒的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她輕聲說道:“那個副院長,一定是個很好的人吧,能讓孩子們這麼信任她。”
“是啊,”左鈺輕聲附和,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水仙十字院那悲傷的結局,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絲漣漪,“在最絕望的時候,支撐著人們走下去的,往往不是什麼宏大的理想,而僅僅是這樣一個簡單的、關於‘回家’和‘重逢’的承諾。隻可惜,有些承諾,注定無法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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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坎瑞亞人的記錄這裡會生產‘阿索斯物質’某種能量塊)。的確有一定的便利性,至少看上去比較安全穩定…似乎原本打算用它來給某種農業機械供給能量……”
“雖然從結果來說並無可觀之處,不過這是因為他們所選取的對象乃是毫無意誌可言的純粹元素力。就像院長和水史萊姆的區彆?依照她的性質,她應該不會死吧。希望不會…”
“能量塊?農業機械?”派蒙聽得一頭霧水。
“他們在嘗試創造一種新的、可控的能源。”左鈺解釋道,“但他們失敗了,因為他們試圖去控製的,是這個世界最基礎的元素力,而元素力本身,是沒有‘意誌’的。這就像你無法讓一塊石頭自己決定要滾向哪裡一樣。他們天真地以為,隻要掌握了方法,就能將無窮的力量裝進一個小小的盒子裡,卻忽略了力量本身的反噬。”
熒的閱讀還在繼續,筆記的內容也開始變得愈發沉重和詭異。
“……非常虛弱。如果不采取什麼措施的話,應該沒辦法撐到返回楓丹……”
“力量應該可以利用…大發雷霆。雖然也可以理解,畢竟連相隔這麼遠的家都被淹沒了,對這種力量有抵觸的心理是很正常的。但是必須保住雅各布的命。畢竟水仙十字院……”
“陷入昏迷…但我覺得力量沒有對錯之分。大人還是太迂腐了…”
“才想起忘記吃飯了。今天吃的是沒有果醬的乾麵包…”
“為了救同伴,他想要動用那種危險的力量…”熒的聲音低沉了下來,“但是他的長輩,那個叫卡爾的叔叔,卻阻止了他。”
“力量,真的沒有對錯之分嗎?”斯露莎一直安靜地聽著,此刻卻忍不住開口了。這個問題,似乎也同樣困擾著她。
左鈺看向她,目光溫和:“力量本身,確實是中性的,就像一把刀,可以用來切菜,也可以用來傷人。但掌握力量的‘人’,卻是有意誌、有欲望、有善惡之分的。當一個人的心中充滿了拯救同伴的執念時,他往往會忽略掉,那份他想要借用的力量,背後所隱藏的、足以吞噬一切的代價。這位雷內,他已經走在了懸崖的邊緣。”
筆記的最後幾頁,字跡開始變得潦草而又急切,仿佛記錄者正在與時間賽跑。
“……恢複了意識…雅各布忘記了,所以卡爾叔叔起了疑心,不過假日誌目前應該還有效…”
“過程中得到的數據很有意思…按照坎瑞亞人留下的文件和這些數據,可以得到一部分的算式…”
“為了慶祝以及給雅各布補充營養雖然並沒有必要。但跟他說好了,需要假裝),今天卡爾叔叔采了一些果子。我們一起熬了果醬,把剩下的糖都用完了。不過沒關係,按照計劃就快回去了…”
“假日誌?他騙了那個大人?”派蒙驚呼道。
“為了守護自己重要的東西,有時候,人會做出一些違背本心的選擇。”左鈺輕聲歎息,“他騙了卡爾,也騙了雅各布,但最終,他騙得最深的,其實是他自己。”
“……可以一直推演到第二次漲水期我決定把之前淹沒院子的事件叫第一次漲水期,這樣才能區分開!之前就因為名詞混淆,導致雅各布導入了錯的數據)的末尾…”
“雖然不想承認,但無論計算多少次結果都一樣。和雅各布交叉核實…難以置信。毀滅?漏了變量?明天再核查一次…”
“……結果就像露景泉池底的硬幣一樣清晰。雅各布也看到了同樣的景象…應該有辦法…必須有辦法才行…”
“毀滅?”熒念出這個詞時,感覺自己的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他們通過對坎瑞亞遺留數據的研究,推演出了一場即將到來的、足以毀滅他們家園的巨大災難。”左鈺的語氣變得凝重起來,“他們看到了未來,一個充滿了絕望的未來。”
筆記的最後一頁,記錄著一個充滿了悲壯決心的計劃。
“……過程中倒是想到可能的突破點…雖然計算的結果不會變化,但是倘若將其提煉的方法,映射在…的力量的話,或許便能萃取出其中的「意誌」。用這樣的辦法…抵抗衝擊…”
“明天啟程返回楓丹。這次旅行的收獲很大,學到的新知識應該能派上用場…必須避免更大的災難發生。計劃應該沒有問題。無非就看我和雅各布能做到什麼地步了。雅各布很害怕,因為他還是小孩子。不過他已經有勝過所有大人的力量了。我們,再加上阿蘭,一定可以阻止災禍。”
“回去要找阿蘭聊聊。”
筆記到此,戛然而止。
熒緩緩地合上了那本承載了太多秘密與悲傷的日誌,久久無言。
“萃取出力量中的‘意誌’…”她輕聲重複著這句話,眼中充滿了震撼,“這…真的能做到嗎?”
“能。”左鈺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但那需要付出的代價,遠比他們想象的要沉重得多。他們以為自己找到了拯救世界的鑰匙,卻不知道,那扇他們即將打開的門後,通往的,是比毀滅本身,更加深邃的深淵。”
他將那本筆記從熒的手中接過,重新交到了那先朱那那雙顫抖的手中,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足以穿透靈魂的重量:“這可是你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可要好好保管。”
那先朱那呆呆地接過那本筆記,他感覺自己手中握著的,並非是一本陳舊的日誌,而是一個文明的悲歌,是幾個孩子用生命與理想譜寫的、充滿了遺憾的史詩。他之前所糾結的那些關於“靈光絕唱”的情報來源,在這樣沉重的真相麵前,顯得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他終於明白,自己所追尋的,不過是彆人悲劇中的一個注腳。而他所憎恨的,也隻是另一群在絕望中掙紮的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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