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道扭曲的、如同墨汁般漆黑的空間裂隙憑空出現。一個身著深藍色長袍、周身環繞著不詳水元素的深淵使徒,緩緩地從裂隙中走出。他手中那柄由汙穢之力構築的長刃,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光,那雙隱藏在兜帽陰影下的眼睛,如同兩團燃燒的鬼火,死死地鎖定了熒手中的俱利般地鼓。
“那先朱那這家夥怎麼還叫了幫手呀!”派蒙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
“異鄉人,快將你們手中的靈光交給我!”那深淵使徒,克林索爾,用他那沙啞而又充滿了威壓的聲音說道,仿佛在下達一道不容抗拒的命令,“比起你們,它們的力量對我而言更有用處!”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的底牌嗎?”左鈺終於緩緩開口了,他的聲音依舊溫和,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仿佛眼前出現的不是足以讓任何冒險家聞風喪膽的深淵使徒,而是一個不聽話的、正在上演拙劣鬨劇的孩子。他向前踏出一步,將熒和派蒙護在身後,目光平靜地看著那先朱那,那眼神中沒有憤怒,隻有一種深沉的、仿佛在看穿了所有悲劇後的憐憫。
“你所謂的‘真相’,聽起來確實很動人。”左鈺的聲音在死寂的遺跡中回蕩,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被抹去的曆史,被汙蔑的英雄,被篡改的職責…這是一個足以讓任何一個心懷不甘的人,都為之熱血沸騰的故事。你的那位‘讀經士’朋友,為你量身定做了一個完美的、足以讓你獻上一切的牢籠。”
“你…你說什麼?”那先朱那被左鈺這番話說的微微一愣。
“你以為你掙脫了矯論團傳承的枷鎖,窺探到了世界的真實。但你有沒有想過,你隻是從一個名為‘無知’的小籠子,跳進了另一個由謊言與仇恨編織而成的、名為‘深淵’的更大、更黑暗的籠子裡?”左鈺的笑容不變,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像兩顆亙古不變的星辰,散發著足以洞穿一切虛妄的光芒。
“深淵,最擅長的,便是給予絕望者‘希望’,給予迷茫者‘答案’。它會將你心中最深的怨恨放大,將你最渴望的野心具現,然後告訴你,這就是‘真實’。它讓你憎恨教令院,讓你否定自己的傳承,讓你將屠刀揮向那些與你一樣,被災厄所扭曲的同胞遺民。它讓你以為自己是反抗不公命運的英雄,是揭示世界真相的先驅。但實際上,你從始至終,都隻是一個被線牽引著、在彆人搭建好的舞台上,賣力表演卻不自知的可憐木偶罷了。”
左鈺的話,如同一柄柄無形的重錘,狠狠地敲擊在那先朱那那顆早已被狂熱所占據的心上。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擊中了他理論中最脆弱的環節,將他那套自以為是的“真相”,剝得體無完膚。
“不…不對…你在胡說!你在動搖我的決心!”那先朱那的眼中充滿了恐懼,他歇斯底裡地對著克林索爾咆哮道,“司祭大人!不要聽他胡言亂語!快!快幫我搶到靈光絕唱!”
克林索爾似乎也感受到了左鈺身上那股深不可測的、讓他本能地感到戰栗的氣息。他不再猶豫,怒吼一聲,手中的水刃帶起一道淩厲的、足以斬斷鋼鐵的藍色光弧,向著左鈺直劈而來。
然而,左鈺卻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隻是伸出右手食指,對著那道來勢洶洶的藍色光弧,輕輕一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元素碰撞的轟鳴。那道由純粹深淵之力構築的、充滿了毀滅氣息的水刃,在距離左鈺還有數米的地方,竟像是被按下了刪除鍵一般,在一陣無聲的、極度詭異的扭曲中,憑空消失了。仿佛它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克林索爾那隱藏在兜帽下的雙眼猛地瞪大,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他從未見過如此離譜的、完全違背了能量守恒法則的景象。他正欲再次發動攻擊,左鈺卻已經將目光投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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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平靜,淡漠,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就如同神明在俯瞰一隻試圖撼動天穹的螻蟻。
“聒噪。”
一個輕柔的音節,從左鈺唇邊吐出。
克林索爾的身體猛地一僵,他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無法理解的、源自更高維度法則的偉力,瞬間籠罩了他的全身。他那由深淵之力構築的元素身軀,開始不受控製地分解、瓦解。他驚恐地發現,自己正在被“抹除”。並非是被殺死,而是從存在的最根源處,被徹底否定。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卻又無聲的慘叫,整個身體在一陣劇烈的、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般的閃爍後,徹底化作了虛無,連一絲深淵的氣息都未曾留下。
“怎會如此…”那先朱那呆呆地看著這一切,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徹底停止了運轉。他最大的依仗,那個在他眼中強大無比的深淵司祭,竟然就在對方一個眼神,一個詞語間,被徹底抹除得乾乾淨淨。他心中的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無儘的恐懼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尖叫一聲,轉身便向著遺跡的陰影深處瘋狂逃竄,“…這樣的話,那麼我便隻能先行撤退,從長計議了…”
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呼,那先朱那跑到哪裡去了?明明剛才還躲在那邊。”派蒙從左鈺身後探出頭來,看著空蕩蕩的祭壇,氣鼓鼓地說道,“怎麼讓他跑掉了,真是氣死我了!沒想到他竟然勾結了深淵教團的家夥來搶我們的大靈光,還說了這麼一大堆的歪理。”
熒的目光卻落在了克林索爾消失的地方,那裡,靜靜地躺著一封殘破的、似乎並未寫完的信件。她走上前,將信件撿起,借著左鈺指尖的光芒,輕聲念道:
“…尊貴的元帥大人…當然,我深知正是因為窺探了天外的秘密,王國四柱才能有今日之繁榮,機關術也得以突破了世界法則的桎梏…但就技術而言…也實在難稱完善…諸神不可輕信,魔天不可名狀,若是說有什麼能撬動這無靈世界的一角的話,那便唯有吾等人類的意誌…”
“……為此,若能懇請王上,得以在貴部統禦下,保留部分依照舊式標準製造的機體,或許也能為數代人潛心探索的技術留下一絲火種…”
“早就想到了。”熒合上信件,輕聲說道。她回想起那先朱那一路上那些過於精準的引導,和他那套漏洞百出的說辭,心中早已有了猜測。
“還是有點在意…”她又補充了一句,那先朱那口中的“真相”,雖然被左鈺駁斥得體無完膚,但其中提到的某些細節,卻讓她感到一絲莫名的熟悉與不安。
“這樣一說,確實從一開始就感覺很可疑,而且祖爾宛會那麼說,應該也是察覺到什麼了吧?”派蒙恍然大悟地說道,“既然這樣,我們就趕緊把大靈光帶回花海去,然後找祖爾宛問清楚吧。至於矯論團的事,我記得那先朱那說他也一直瞞著他們。雖然也不排除會有被那先朱那蠱惑的家夥,不過看畢洛他們的樣子,肯定是被蒙在鼓裡的。有空的話,也去把真相告訴他們吧!”
斯露莎從始至終都沉默著,她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眸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劇烈的思想鬥爭。那先朱那的背叛,左鈺那顛覆性的言論,以及最後那場如同神罰般的單方麵碾壓,將她那套早已根深蒂固的、關於“犧牲”與“偉業”的認知,衝擊得支離破碎。
她第一次開始真正地思考,自己所追求的,究竟是什麼。
“總之我們現在就先回去花海吧,免得再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派蒙見她不說話,便主動承擔起了領航員的職責,大聲地宣布道。
無論如何,在經曆了那先朱那的背叛與深淵使徒的突襲之後,眾人總算是集齊了全部的“靈光絕唱”。當他們重新踏上返回甘露花海的路途時,氣氛卻不複來時的輕鬆,反而多了一絲沉悶的壓抑。
“說來,從遺跡工場出來之後,斯露莎好像一直都沒說過話的樣子。”派蒙繞著熒飛了一圈,小小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她偷偷看了一眼在前方默不作聲地引路的紅色流光,壓低了聲音,“明明之前一路上都沒停下來過,現在這麼安靜,都有點不習慣了。”
熒的目光也落在那道顯得有些蕭索的紅色身影上,若有所思。那先朱那的背叛,以及左鈺那番顛覆性的言論,對這個一直將“犧牲”與“偉業”掛在嘴邊的驕傲花靈來說,衝擊無疑是巨大的。她輕聲說道:“畢竟經曆了這種事…”
派蒙立刻飛到斯露莎身邊,試圖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來打破這份沉寂:“打起精神來呀,斯露莎,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比如完成那個…就是那個什麼很難記的儀式,然後趕緊解決掉那個大窟窿。等所有事情都完成之後,我們去吃好吃的吧,畢竟大家都辛苦了一番呢。比如說…唔,不過我也不知道花靈會喜歡吃什麼…”
那道紅色的流光微微一頓,斯露莎的身影重新顯現,她背對著眾人,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鼻音:“……花靈是不用吃東西的啦,笨飄飄。”她猛地轉過身,那雙總是閃爍著高傲光芒的紅寶石眼眸,此刻卻黯淡無光,充滿了自我厭惡與羞恥,“哎,沒想到我竟然有一天會淪落到被白飄飄安慰,這也實在太丟人了吧。簡直恨不得現在就被封印到‘灰餘晶’裡麵,要不然就找個可以一睡不醒的山洞躲起來,直到認識我的家夥都消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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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不許叫我白飄飄,不過真的有這種山洞嗎?”派蒙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隨即又覺得自己的關注點好像不太對。
熒看著她那副自暴自棄的模樣,緩緩搖了搖頭,清冷的聲音裡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堅定:“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你還有必須要做的事吧。”
“我已經什麼都不想管啦!”斯露莎的情緒徹底爆發了,她激動地在空中揮舞著翅膀,聲音裡帶上了哭腔,“一想到被那先朱那那個家夥耍得團團轉的滑稽模樣,我就羞恥到受不了。反正‘靈光絕唱’都已經到手了,你們要想解決那個什麼天象的話,就去花海那邊找米希爾或者拉沙魯好了。總之不管怎麼樣還是拜托你們放過我吧,你們之前聽到的那些話就當我從來沒說過好了。”
“唔,雖然你是說過很多奇怪的話啦…”派蒙撓了撓頭,有些為難。
熒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淺淺的、帶著幾分促狹的笑意,她故意拖長了語調,輕聲問道:“是說‘我的謁頌主’嗎?”見斯露莎的身體猛地一僵,她又繼續補充道,“還是那句‘英武的身姿’?又或者是,‘命定的犧牲’?”
“嗚啊,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斯露莎感覺自己的臉頰燙得快要冒煙了,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熒,這個時候就彆逗斯露莎了啦。”派蒙見狀,連忙飛過來打圓場,她努力地回想著,試圖找出一些能真正安慰到對方的優點,“畢竟我們一起冒險了這麼久,要是半途而廢了可不行。而且,斯露莎也有很厲害的地方吧,比如…唔…”
看著派蒙那一副絞儘腦汁也想不出誇獎詞的為難模樣,斯露莎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委屈地小聲說道:“你剛才猶豫了對吧!嗚嗚嗚…彆再哄我了…”
熒看著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終於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認真地說道:“比如行動力很強。比如很有責任感。”
“嗯嗯,沒錯,”派蒙立刻找到了方向,連連點頭,“而且我們不是一直都在為了解決那個天象而努力嗎?能走到這裡也都是多虧了斯露莎呢!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啊對,‘隻要不停下腳步繼續前進,成為一名卓越的冒險家也隻是時間問題。’”
“真的嗎?你們是在真心誠意地誇我的對吧。”斯露莎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熒鄭重地點了點頭,金色的眼眸中充滿了真誠:“這是朋友的誇讚。”
左鈺看著這溫馨的一幕,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他緩緩走上前,那平靜的步伐,仿佛能撫平這片土地上所有的創傷。他沒有去看那幾個小家夥,而是抬起頭,目光穿透了甘露花海的柔光,落在了那片依舊在流淌著汙穢的天空裂隙之上,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足以安撫靈魂的深邃力量。
“斯露莎,你認為,英雄的故事,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他沒有等斯露莎回答,便自顧自地續道:“是一帆風順,從無敗績,最終在萬眾矚目下完成偉業,被譜寫成完美的詩篇嗎?不,那不是英雄,那是神話。真正的英雄,是會在泥濘中跌倒,會被謊言所蒙蔽,會因為自身的偏執而走上彎路,甚至會因為自己的無力而感到羞愧與絕望的。”
他轉過頭,那雙仿佛倒映著整個宇宙星辰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那個因為他的話而陷入呆滯的小小花靈。
“但是,他們從未放棄。每一次跌倒,都讓他們更清楚腳下的道路;每一次被欺騙,都讓他們更懂得信任的可貴;每一次直麵自身的錯誤,都讓他們更深刻地理解了自己所背負的責任。你所經曆的這一切,被那先朱那欺騙的憤怒,發現真相後的迷茫,以及此刻的羞愧,它們並非是你英雄史詩上的汙點,恰恰相反,它們才是這篇史詩中最寶貴的篇章。因為它們讓你明白,真正的‘偉業’,不是一場華麗的、獻給自己的煙花,而是一份沉重的、需要用智慧、勇氣和堅韌去守護的、對他人的責任。”
他伸出手,一股柔和的、充滿了生命與秩序法則的聖光之力在他掌心彙聚,最終凝聚成一頂與斯露莎頭頂一模一樣、卻更加凝實璀璨的雙角花冠。
“那頂花冠選擇你,並非是因為你從一開始就完美無缺,而是因為它看到了你擁有承擔這份責任的‘可能’。而現在,你正在將這份可能,變為現實。這,才是最值得被誇讚的事情。”
隨著左鈺話音的落下,他掌心中的光之花冠化作點點流光,融入了斯露莎頭頂那頂真正的花冠之中。斯露莎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而又強大的力量流遍全身,那不僅僅是靈光的能量,更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被認可、被理解的堅定。
她怔怔地看著左鈺,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光芒,那光芒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明亮,都要堅毅。
“嘿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隨即又猛地挺起胸膛,臉上重新綻放出那份獨屬於她的、充滿了活力的自信笑容,“哎呀,該說果然不愧是我嘛!突然就有動力起來了。”
“既然斯露莎也有乾勁了,那麼我們就趕緊去找祖爾宛吧,”派蒙見她恢複了精神,立刻高興地宣布道,“快點解決掉那個大窟窿拿到報酬,我都迫不及待要大吃一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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