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和派蒙走下升降梯,回到了梅洛彼得堡那熟悉的生產區。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鐵鏽味,還混雜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頭頂的擴音器已經不再播放萊歐斯利那緊急的撤離指令,隻剩下機械運轉的低沉轟鳴聲在空曠的廊道裡回響。剛剛那場足以顛覆一切的災難,似乎已經過去了。但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寒意,卻還殘留在空氣裡。
囚犯們已經從上層區域陸續返回,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著剛才的騷動。他們的臉上還帶著劫後餘生的驚魂未定,看向彼此的眼神裡,多了一絲平日裡沒有的茫然。
“總算是回來了。”派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小小的身體在空中伸了個懶腰,然後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耷拉下來。“呼啊…發生了這麼多事,一放鬆就覺得累得要命呢…”
熒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走著。她的腦子裡很亂。那維萊特那張沾著雨水的、平靜的臉,還有他承認自己是水龍王時,那雙深海般眼眸裡流露出的、不屬於人類的悲傷。還有芙寧娜,那個在廊柱後麵偷聽,被發現後像受驚的小鹿一樣逃走的身影。她為什麼會那麼害怕那維萊特?她害怕的,是那維萊特本人,還是他水龍王的身份?
“熒,我好困,你是不是也很累了…”派蒙的聲音把她從紛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嗯,是啊,有點困了。”熒點了點頭。她確實累了。在歌劇院與「仆人」周旋,每一句話都像是在走鋼絲。然後又得知了水龍王的秘密,那背後牽扯到的,是楓丹最古老的曆史和最沉重的宿命。這些東西壓在心頭,比任何一場戰鬥都更讓人疲憊。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小小身影出現在了她們的視野裡。她穿著一塵不染的護士服,正踮著腳,給一個手臂上纏著繃帶的囚犯更換敷料。她的動作很輕柔,臉上掛著甜美的、公式化的笑容。
“護士長!”派蒙的眼睛亮了,她立刻打起精神,朝著那邊飛了過去。
希格雯聽到聲音,轉過頭來。她看到是熒和派蒙,臉上的笑容似乎更真切了一些。她對那個囚犯叮囑了幾句,然後邁著輕快的步伐向她們走來。
“旅行者,派蒙,你們回來了!”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像山澗裡的泉水。
“還好嗎?沒有傷到哪裡吧?”她走到兩人麵前,仰起小臉,那雙水晶般清澈的大眼睛在她們身上仔細地掃視著,像是在進行一次初步的身體檢查。
“請放心,我們很好。”熒回答道。
“沒事哦!”派蒙繞著希格雯飛了一圈,語氣裡帶著一絲邀功般的得意。“你們呢?發生那麼大的事,剛才亂成一團,沒出太大問題吧?”
“少數人受了點外傷,整體還好。”希格雯的回答很專業,她似乎對這種混亂的場麵習以為常。“那維萊特先生過來了一趟,多虧他我們才能暫時壓製住危機。”
她說到“那維萊特先生”的時候,語氣裡帶著一種不加掩飾的親近和信賴。熒想起了萊歐斯利說過,希格雯是那維萊特派來的人。看來,她對那維萊特的身份,可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也要謝謝你們幫的忙。”希格雯又補充了一句,她的目光落在熒的身上,那雙粉色的眼眸裡,是一種純粹的、不含雜質的感激。
“那維萊特怎麼知道這裡需要他?”派蒙好奇地問道。她還不知道,熒已經被萊歐斯利派去通風報信了。
“那維萊特先生與水元素的呼應很強。”希格雯歪了歪頭,她頭頂那對長長的耳朵也跟著晃了晃。“漲水時海洋產生了巨大的波動,他能感受到。”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也巧妙地隱去了熒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熒看了希格雯一眼,她知道,這個小小的美露莘,遠比她表現出來的要聰明得多。
“我給犯人包紮時還遇到那對炸彈兄弟念叨你們倆頭也不回的跑去樓下了呢,看見你們沒事我才能放心。”希格雯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閒聊,但熒能感覺到,她其實一直在關注著她們的動向。
“不趕時間的話,請在這裡多留幾天。”希格雯發出了邀請。
“有什麼想吃的隨時跟我說,我讓韋爾塞先生去安排,累了也可以到醫務室休息一會兒。”她頓了頓,臉上又露出了那種讓熒感覺有些毛骨悚然的甜美笑容。
“我剛好也想多觀察觀察你們的麵部肌肉。”她仰著臉,饒有興致地看著熒和派蒙。“你們開心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很不錯喲,讓我念念不忘。”
“呃…啊哈哈…”派蒙乾笑了幾聲,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覺得護士長誇人的方式有點奇怪。
熒沒有笑,她隻是平靜地看著希格雯。她知道,這番話或許是美露莘表達友好的獨特方式,但聽在人類的耳朵裡,確實有些過於…臨床了。
告彆了希格雯,熒和派蒙繼續向著生活區走去。派蒙還在小聲嘀咕著“麵部肌肉”什麼的,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們穿過一道閘門,前方傳來了隱約的說話聲和紙牌被洗動的聲音。在休息區的一個角落裡,她們看到了三個熟悉的身影。菲米尼坐在桌邊,琳妮特安靜地站在他身後,而林尼則背對著她們,手裡正拿著一副紙牌,用一種華麗得有些誇張的手法洗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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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下一張是什麼花色?”林尼的聲音帶著舞台上那種特有的、充滿感染力的腔調。他似乎是想用這種方式,來緩解菲米尼剛剛經曆過生死關頭後,還未完全消散的緊張。
“唔…呲牙咧嘴貓?”菲米尼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確定。他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臉色不再是那種嚇人的蒼白,但眉宇間還是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鬱。
琳妮特似乎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她轉過頭,那雙貓兒般的眼眸平靜地看著她們。
“啊,是你們。”她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林尼聽到聲音,立刻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轉過身來。當他看到是熒和派蒙時,臉上立刻綻放出那種屬於大魔術師的、熱情洋溢的笑容。
“旅行者,派蒙!”他站起身,向她們揮了揮手。
“你們好。”菲米尼也抬起頭,對著她們露出了一個淺淺的、有些靦腆的笑容。
“菲米尼看起來恢複得差不多了呢。”派蒙飛到桌子旁,繞著菲米尼看了一圈,語氣裡充滿了欣慰。
“嗯,托大家的福。”菲米尼點了點頭。他的目光落在熒的身上,那雙淺藍色的眼眸裡,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感激。他知道,如果不是熒她們及時找來了萊歐斯利公爵,後果不堪設想。
“對了!”菲米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他的臉上泛起一絲微不可見的紅暈,聲音也因為激動而稍微大了一些。“我…我鼓足勇氣跟克洛琳德小姐道過謝了!”
“哇,她什麼反應?”派蒙立刻被這個話題吸引了,她好奇地湊了過去。
“她說沒關係…”菲米尼回憶著當時的情景,眼神裡還有些恍惚。“她好像完全不覺得救人是件大事,還讓我彆放在心上。”
“是不想給你壓力。”琳妮特在旁邊輕聲補充道,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沒有任何起伏。“確實彆太在意比較好哦。”
“嗯…”菲米尼低下頭,輕輕地應了一聲。他知道琳妮特說得對,但那位冷峻的決鬥代理人,在深海中向他伸出手時的那個身影,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裡。
“聽我說!我們回了一趟歌劇院,在那裡遇到了「仆人」哦!”派蒙覺得氣氛有點沉悶,趕緊拋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父親」?”林尼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了。他坐直身體,那雙總是帶著幾分表演性質的紫色眼眸,此刻變得異常銳利。“她有對你們說什麼嗎?”
“說了一些比較玄的話,還說期待未來某日跟我們合作呢。”派蒙一邊回憶,一邊說道。她並沒有把「仆人」襲擊過芙寧娜的事情說出來,她覺得,那件事還是不要讓壁爐之家的孩子們知道比較好。
熒看了派蒙一眼,沒有說話。她知道派蒙的顧慮。但她也知道,林尼絕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他效忠的「父親」,剛剛才用言語把楓丹的神明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有點意外。”熒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父親」對你們的態度比我們想的還要好一些…太好了。”林尼似乎鬆了口氣,他臉上的表情又恢複了那種遊刃有餘的從容。“旅行者,你得相信「父親」,她有她的職責,必要時她會聯合一切可動用的力量,其中也包含你。”
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解釋,但熒能感覺到,這更像是一種試探,一種不動聲色的拉攏。
“嗯,「父親」非常優秀,值得信賴。”琳妮特也開口了。她很少會主動發表自己的看法,但隻要是關於「父親」,她的立場就異常堅定。
“噢,說到這個,她還說林尼太要強了,偶爾也要學著依賴彆人哦。”派蒙想起「仆人」那句意味深長的話,便順口說了出來。
“呃…我知道了。”林尼的表情僵了一下,他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果然是「父親」會說的話呢…”菲米尼在一旁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喂!”林尼瞪了他一眼,但語氣裡並沒有多少責備的意思,反而更像是一種無奈。
“你們會暫時留在這裡嗎?”琳妮特看向派蒙,問道。
“應該是吧。”派蒙想了想,點了點頭。梅洛彼得堡的危機雖然暫時解除了,但楓丹的預言還在繼續,她們暫時也沒有彆的去處。
“好,我們可以開茶會。”琳妮特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她的聲音裡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真的?那我還想吃蛋糕!”派蒙一聽到“茶會”和“蛋糕”,立刻把所有的煩惱都拋到了腦後。
“「還」的意思是,你們在上麵吃了好吃的蛋糕。”琳妮特平靜地陳述著,她那雙貓兒般的眼眸看著派蒙,眼神裡似乎在說“我知道你們剛才乾了什麼”。“嗯,真好呢。”
“下次也跟我們一起喝茶吃點心吧。”她又補充了一句,像是在發出一個正式的邀請。
熒看著他們兄妹三人,心裡五味雜陳。他們是壁爐之家的孩子,是愚人眾的棋子,但他們同時也是彼此最珍視的家人。這種矛盾的身份,讓他們注定要背負比常人更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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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休息區,熒和派蒙打算先回房間休息一下。她們剛走到一半,就迎麵撞上了兩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咦?你們…你們怎麼回來了?”庫斯圖看到她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聲音大得在整個廊道裡都能聽到回音。
“庫斯圖!拉韋蘭!”派蒙看到他們,也開心地叫了起來。
“喂,你們不是被抓回來的吧?”拉韋蘭上下打量著她們,一臉狐疑地問道。
“欸?沒有啊?”派蒙被他問得一頭霧水。
“該死!”庫斯圖一拍大腿,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誇張的、痛心疾首的表情。“還以為你們趁著上次的騷動逃出去了呢!我以為你們是難得的成功逃獄者,沒想到你們…你們根本就沒走?”
“啊哈哈…不好意思,我們隻是有點事…”派蒙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她總不能說,她們是跑去拯救世界了吧。
“好了好了,彆糾結這些。”拉韋蘭用胳膊肘捅了捅庫斯圖,示意他彆那麼大驚小怪。“沒事就好,這家夥一度很擔心你們。”
“彆光說我!你不也是嗎?”庫斯圖立刻反駁道,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嗯,我也是。”拉韋蘭倒是很坦然地承認了。
“這幾天我也被調去廚房幫傭了,”拉韋蘭看著熒和派蒙,臉上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剛才乾活的時候,庫斯圖還對著一根胡蘿卜喃喃自語:「那兩個家夥沒事吧?還活著嗎?」”
“這種時候我就說:「沒事的,一定已經在哪裡喝著飲料看風景了。」”
“哎!關心一下獄友很正常吧?”庫斯圖被他說得有些惱羞成怒,他梗著脖子說道,“他們都這麼愛聽我講八卦了…”
派蒙看著他們倆你一言我一語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兩個家夥…比想的更熱心更有人情味呢…”她小聲地對熒說道。
熒也露出了來到這個世界後,為數不多的、真正輕鬆的笑容。她看著麵前這兩個外表粗獷,內心卻很柔軟的囚犯。
“最近的福利餐一定會很好吃吧。”她開口說道。
“兩位大哥幫忙,食堂會很厲害。”
庫斯圖和拉韋蘭都愣了一下。他們沒想到這個一直很安靜的小姑娘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庫斯圖的臉上先是閃過一絲錯愕,然後,他那張總是帶著幾分痞氣的臉,竟然微微有些泛紅。他撓了撓頭,嘿嘿地笑了起來。
“…嘿,你這家夥。”他看著熒,語氣裡帶著一種被說中了心事的不好意思。“記得多吃點!”
露爾薇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嚴厲。“朱裡厄!護士長說你沒吃午飯?”
熒和派蒙循著聲音走過去。她們看到朱裡厄和露爾薇正站在一個巨大的機械裝置前。那裡是他們秘密建造巨船的工場。朱裡厄正對著一塊數據板看得出神,似乎完全沒聽到露爾薇的話。
“我在忙工作,忘了。”朱裡厄頭也不抬地回答,手指在數據板上快速劃動。
露爾薇一把搶過他手裡的數據板。“那也不能…咦?是你們二位!”她這才注意到走過來的熒和派蒙。
“朱裡厄,露爾薇,你們好呀!”派蒙開心地飛了過去。
朱裡厄終於從工作中回過神,他推了推眼鏡,看向她們。“你們好啊,最近這裡挺亂的,你們還好吧?”
“謝謝,我們沒事。”熒輕聲回答。她的目光越過兩人,落在那艘巨大的、尚未完工的船上。它靜靜地停泊在昏暗的工場裡,像一頭沉默的鋼鐵巨獸。現在知道了它的名字和使命,再看它時,感覺完全不一樣了。這不再是一堆冰冷的鋼鐵,而是萊歐斯利為楓丹準備的最後希望。
“你們呢?還一直走醫務室的密道來這裡研究那艘大船嗎?”派蒙好奇地問。
“是啊,這個秘密隻有我們幾個知道,你們可千萬不能說出去哦。”露爾薇把數據板抱在懷裡,小聲地叮囑道。她的臉上帶著一種既驕傲又緊張的表情。
“醫務室人多的時候非常麻煩,不過走那條路怎麼說都比從公爵辦公室過來好。”朱裡厄從她手裡拿回數據板,又開始專注地研究起來。“剛才的震動對船體結構造成了一些微小的影響,我需要重新計算應力參數。”
“你這個人,腦子裡除了數據就沒彆的了嗎?”露爾薇有些生氣地看著他。“剛才那麼危險,你不想著怎麼保命,就想著你的船。公爵讓大家撤離的時候,你還賴在這裡不肯走。”
“為什麼你也經常在?”朱裡厄突然反問了一句,鏡片後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撤離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你也躲在控製台下麵。”
“我…我是擔心你一個人在這裡出事!”露爾薇的臉頰微微泛紅。
“你們兩個確實有借著造船談戀愛吧…”派蒙飄在他們中間,一臉了然地說道。
“才沒有!”兩人異口同聲地反駁,然後又互相瞪了一眼。
熒看著他們,心裡覺得有些溫暖。即使在末日隨時可能降臨的陰影下,生活也還是在繼續。有人在爭吵,有人在關心,有人在為了一個遙遠的目標而努力。這些平凡的瞬間,或許才是最珍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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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彆了還在拌嘴的兩位研究員,她們繼續往前走。沒走多遠,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萊歐斯利正靠在辦公室門口,那扇被克洛琳德撞壞的門還沒來得及修,歪歪扭扭地掛在那裡。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手裡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正悠閒地看著往來的囚犯。
“出獄的犯人居然又回來了?吹的什麼風啊。”他看到她們,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帶著幾分揶揄的笑容。
“來看看梅洛彼得堡的情況嘛!應該還好吧?”派蒙飛到他麵前,理直氣壯地說道。
“問題不大,那維萊特過來擺平了一些棘手問題。”萊歐斯利喝了一口茶,語氣輕鬆得仿佛剛才那場災難隻是一場無傷大雅的騷動。
“既然這樣,你們直接請他留在這裡不就好了嗎?”派蒙天真地提議。
“噢,好辦法。”萊歐斯利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我們可以一起說服最高審判官,為了一片水,拋棄整個法庭。”
“行不通吧…”熒看著他,覺得他有時候真的很愛捉弄人。
“他匆匆下來一趟,茶都不喝一口就回去了。”萊歐斯利聳了聳肩,臉上露出一絲惋惜。“不過帶走了護士長給他的禮物。”
“聽起來是個大忙人呢。”派蒙感歎道。
“克洛琳德小姐也回去了,同樣帶走了護士長的禮物。”萊歐斯利又補充了一句。
“禮物是奶昔嗎?”派蒙好奇地問。
“給那維萊特的是奶昔,給克洛琳德的是唇膏。”
“欸?差好多啊!”派蒙驚訝地叫了起來。
“誰讓克洛琳德沒有那維萊特那麼忙,而且足夠健康呢。”萊歐斯利解釋道,他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護士長又喜歡給女士挑選美容用的禮物。”
熒安靜地聽著。她覺得萊歐斯利這個人很複雜。他看起來玩世不恭,對什麼都無所謂,但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決定,都帶著明確的目的。他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這座水下的堡壘,也守護著這裡所有的人。
“對了,也有給你們的禮物。”萊歐斯利突然說道。
“護士長送的嗎?”派蒙的眼睛亮了。
“我送的。”萊歐斯利放下茶杯,雙手插進口袋裡。“你們在梅洛彼得堡的事已經辦完,隨時可以返回水上,隻是刑期還沒結束。期滿之前,原先那間牢房可供你們隨便使用。”
“真的可以嗎?那豈不是還能住好久!”派蒙高興得在空中轉了個圈。
“包夥食嗎?”熒看著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萊歐斯利被她問得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食堂將對你們免費開放。”
“好欸!”派蒙歡呼起來。
“記得刑滿釋放那天來我這裡辦手續。”萊歐斯利看著她們,冰藍色的眼眸裡帶著真實的笑意。
“嗯。”熒點了點頭。
回到那間熟悉的監舍,派蒙一下子撲到了床上,滾了兩圈。
“又回到這間牢房了,但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囚犯啦,感覺有點不一樣呢。”她趴在床上,晃著兩條小腿。
熒關上門,房間裡很安靜。她環顧著這間小小的牢房,冰冷的牆壁,簡單的床鋪。這裡的一切都和之前一樣,但心境卻完全不同了。
“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熒走到床邊坐下。
“沒錯,不過我們本來也沒做什麼壞事,隨時都可以揚眉吐氣啦。”派蒙坐起身,得意地叉著腰。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遠處傳來的機械運轉聲。
“派蒙有話要說嗎?”熒看著她,輕聲問道。
“咦?你怎麼知道?”派蒙驚訝地看著她。
“因為平時派蒙會直接睡著。”
“我才不是那樣呢!好啦…我是想說,其實,我們兩個還挺厲害的哦。”派蒙飛到熒的麵前,小臉上是少有的認真表情。
“你看,我們一起經過了那麼多地方,認識了那麼多人。不斷地旅行…不斷地結識新的朋友。”
“世界上有那麼多麻煩,我們隻是兩個人,卻一直在解決麻煩…不是很厲害嗎?”
熒看著她,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派蒙總是能在最沉重的時候,發現那些閃光的地方。
“我們是最好的冒險家哦。”熒說道。
“我也算嗎?隻有你是冒險家吧。”派蒙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向導也算。”
“那下次讓凱瑟琳小姐給我也發個冒險家之證好啦!冒險家派蒙!”派蒙開心地在空中轉了個圈,仿佛已經拿到了那枚徽章。
“想想就開心…我要睡啦,你也早點睡吧。”她打了個哈欠,飛回自己的小床上。
“上次睡在這裡,一覺醒來外麵都鬨翻天了…胎海水也漲上來,好嚇人…”她鑽進被窩裡,小聲地嘀咕著。“今天總不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