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宮把一盞沉重的燈具舉過頭頂。她喘了口氣。
“放這裡就可以了嗎?”
燈光師博諾扶著眼鏡,仔細地看了看。
“再往左邊一點。”
宵宮聽話地挪了挪。
“好的!”
派蒙在旁邊飛來飛去,看起來很想幫忙。
“宵宮,需要幫忙嗎?”
“哦,沒事沒事,我不忙。”宵宮的臉上全是汗,但笑容很燦爛。“燈光布置和放煙花很像,想象著它等下會營造出的氛圍,可有意思了!”
她把燈固定好,擦了擦額頭的汗,看向正在檢查留影機的熒。
“我記得熒負責攝影,派蒙負責場記是吧?哈哈,真適合你們呢。”
“咦?”派蒙在空中轉了個圈。“是因為我飛著打板很方便嗎?”
“這也有啦。”宵宮笑著說。“但我說的不是這種適合。”
她看著熒和派蒙,眼神很真誠。
“我是覺得,你們一路旅行相伴,合作起來一定會非常默契!畢竟攝影師需要在場記打板後才開始拍攝,我沒記錯吧?”
熒調整著留影機的鏡頭,頭也沒抬。
“其實在打板前就開始了。”
她又補充了一句。
“隻是後期把打板器剪掉。”
“原來是這樣嗎!哈哈哈,映影還真是神奇!”宵宮恍然大悟。
博諾在那邊又喊了起來。
“宵宮小姐,那邊的燈也拜托了!”
“好!這就來!”宵宮應了一聲,又像一陣風一樣跑了過去。“那我先去幫忙了,待會兒再聊。這麼多人合作拍一部映影的感覺,真的好令人激動!”
派蒙看著她充滿活力的背影。
“宵宮還真是樂在其中。”
她飛回到熒的身邊,小聲地問。
“熒,我們的確像宵宮說的那樣有默契吧?”
熒終於抬起頭,她看著派蒙,金色的眼睛裡帶著一絲笑意。
“那還用說?”
“嘿嘿,能聽到你這麼說真好!”派蒙開心地在空中翻了個跟頭。
另一邊,千織正讓神裡綾人坐在一張椅子上。她手裡拿著一堆化妝用的小刷子,表情嚴肅得像是在雕刻一件藝術品。
左鈺靠在不遠處的柱子上,看著這一幕,覺得很有趣。
芙卡洛斯安靜地站在他身邊,她的目光也落在千織和神裡綾人身上,眼神裡帶著一種純粹的好奇。
千織沉默地工作著,包廂裡的氣氛有些凝重。
神裡綾人似乎想緩和一下氣氛,他微笑著開口。
“綾華和我提起過你,說你們兒時感情不錯。”
“彆說話。”千織的聲音很冷。“我在思考你眼睛的妝容。”
神裡綾人從鏡子裡看著她,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溫和的笑容。
“為了貼合故事主角?”
“為了解決‘懵懂’這場戲的問題。”千織的回答很直接。
神裡綾人眨了眨眼,似乎覺得很有趣。
“是我眼旁的皺紋太深了?”
千織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她盯著神裡綾人的眼睛,看了足足有三秒鐘。
“是你眼裡的城府太深了。”
神裡綾人聽了這話,笑出了聲。
“哈,還是和以前一樣直言不諱。”
左鈺也忍不住笑了。他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繞著神裡綾人看了一圈,像是在欣賞一件展品。
“她說得沒錯。”他對著千織說。“有些麵具是畫在臉上的,有些是長在心裡的。想把長在心裡的東西蓋住,光用粉可不行。”
千織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但眼神裡的戒備似乎少了一點。她覺得這個男人說話雖然有些玩世不恭,但總能說到點子上。
神裡綾人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仿佛左鈺說的不是他。
“安靜。”千織重新拿起刷子,語氣不容置疑。
拍攝前的準備工作還在繼續。
神裡綾華從道具師薇若妮卡手裡接過一把道具銃槍,好奇地打量著。
“這個就是銃槍嗎?”
“隻是根據銃槍的樣子製作的道具。”薇若妮卡有些緊張地回答。
夏沃蕾走了過來,她拿起那把槍,仔細地檢查著。
“做得不錯,你見過真槍?”
“隻在書本和報紙上見過。”薇若妮卡小聲說。“這是我參考著圖片上的比例和形狀製作的。”
她又補充道。
“需要拍攝的時候,在槍口塗上一些特製的火藥,就能展現出開槍時的火光和煙霧。”
“也就是說,槍械的後坐力需要演員去展現。”夏沃蕾立刻就抓住了重點。
“沒錯,還有槍響其實也是通過後期剪輯加入。”
“謝謝你,薇若妮卡。”夏沃蕾點了點頭。“我知道該從哪裡入手指導了。”
她又仔細看了看那把道具槍。
“不過,銃槍的齒輪和撞針處要再調整一下,加一些金屬摩擦的痕跡會更加真實。”
她想了想,又說。
“另外每次拍攝前用油擦一遍,這會顯得槍械經過細心保養。”
“我明白了。”薇若妮卡趕緊拿出小本子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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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裡綾華看著夏沃蕾,眼神裡充滿了敬佩。
“不愧是夏沃蕾小姐,看來您平時經常和槍械打交道。”
“我每天都會保養自己的槍械,從不懈怠。”夏沃蕾的語氣很平淡。“對銃槍手來說,這就和吃飯睡覺一樣不會忘。”
神裡綾華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我也會每天保養自己的刀劍,熟悉它的形狀、重量,讓它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夏沃蕾的獨眼看著她,眼神裡流露出一絲讚許。
“這樣在關鍵時候,它才不會背叛你。”
“沒錯。”神裡綾華的臉上露出了微笑。“看來在這方麵,我們有很多相似之處。”
派蒙在旁邊小聲對熒說。
“感覺她們二人找到了共同話題呢。”
“我使用的銃槍和這個道具不太一樣,不過我還是能告訴你一些要點。”夏沃蕾開始進入指導狀態。
“好的,那就煩請您賜教了。”神裡綾華立刻站直了身體,態度非常認真。
“首先最重要的一點,槍口永遠不要對著彆人。”夏沃蕾的語氣非常嚴肅。“不管是真槍還是假槍,槍在手中還是在桌上。對敵人那是另一回事。”
“我明白了。”神裡綾華鄭重地點頭。
“舉槍時手伸直、與肩平齊,眼睛穿過表尺和準星瞄向目標。”
神裡綾華試著舉起槍,模仿她的姿勢。
“這樣嗎?”
“差不多。”夏沃蕾走到她身後,幫她調整了一下肩膀的角度。“試著說台詞。”
神裡綾華深吸一口氣,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這就是你的末路。”
“嗯,身子再側一些,這樣你留給敵人的目標更小,肩膀放鬆。”夏沃蕾又指點道。“我來示範一次。”
她接過道具槍,用和神裡綾華完全相同的姿勢舉起,但整個人的氣場完全變了。那股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殺氣,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降了溫。
“這就是你的末路。”
她的聲音不高,卻像子彈一樣精準地射入每個人的心裡。
坐在不遠處的神裡綾人,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了。他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他站起身,對著正在給他補妝的千織說了句。
“失陪一下,千織小姐。”
然後,他徑直走向了正在喝咖啡的芙寧娜。
“芙寧娜導演,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芙寧娜正享受著左鈺變出來的特製咖啡,被打斷了有些不悅。
“嗯?你說吧。”
神裡綾人沒有立刻說話,他隻是看了一眼正在接受指導的妹妹。
那邊,神裡綾華還在努力調整自己的姿勢。
“這樣?”
“嗯,好多了。”夏沃蕾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滿意。
神裡綾人這才收回目光,看著芙寧娜,低聲說了些什麼。
芙寧娜聽著,臉上的表情從不耐煩,慢慢變成了驚訝,最後陷入了沉思。
“嗯,我看到了,你說的有道理。”她用手指卷著自己的頭發。“但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這樣或許更合適。”神裡綾人的語氣很平靜。
“好吧。看你那麼堅持,我知道了。”芙寧娜站了起來。
她清了清嗓子,對著遠處喊道。
“咳咳,綾華小姐,夏沃蕾小姐,能到我這邊來一下嗎?”
“咦?什麼事,這就要開拍了嗎?”派蒙好奇地飛了過來。
“我們過去吧。”神裡綾華放下了道具槍。
夏沃蕾也跟著走了過來。
“什麼事?”
“那我直接問吧。”芙寧娜看著夏沃蕾,表情很認真。“夏沃蕾小姐,你願意來出演銃槍手這個角色嗎?”
“什麼?”夏沃蕾愣住了。
“準確來說,是我想將我的角色讓給夏沃蕾小姐。”神裡綾人微笑著解釋。
“可是,哥哥…”神裡綾華一臉的擔憂。
“彆擔心,綾華,這對我來說反倒是好事。”神裡綾人安撫著她。“我原本還在想,要怎麼在拍攝之餘抽出時間,去聯係沫芒宮的人推進文化合作事宜,聽說這裡的手續很複雜。”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現在,我可以專心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了。而且,你知道我不太適合拋頭露麵的演戲工作。”
“真的沒關係嗎?”神裡綾華還是有些不放心。
“從導演的角度,我也覺得原著裡兩個銃槍手的關係有需要改進的地方。”芙寧娜接過了話頭,她立刻就進入了導演的角色。“故事裡的哥哥在事件中占據了主導,盛氣淩人。這讓妹妹的戲份被壓了下去,無法體現二者相互扶持、相依為命的主題。”
左鈺端著一杯新的咖啡走了過來,遞給芙卡洛斯。
“她說的沒錯。”他懶洋洋地開口。“一個強勢的哥哥帶著一個柔弱的妹妹複仇,故事太老套了。但如果是兩個同樣堅強,風格卻截然不同的女孩互相扶持,那就有意思多了。一個像冰,一個像火。觀眾喜歡看這種衝突。”
芙寧娜看了他一眼,眼神裡帶著“算你懂行”的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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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了清嗓子,繼續對夏沃蕾說:“但要是把兩位主角換成年齡相仿的姐妹,這部片子反倒更有看頭。”
她指了指夏沃蕾。“而且我看到你指導綾華小姐的樣子了,那冷酷威嚴的氣質正是扮演銃槍手的不二人選。”
“當然,說了這麼多,最後還是得看夏沃蕾小姐的意見。”神裡綾人把決定權交了出去。
夏沃蕾沉默了。
“我記得夏沃蕾很喜歡這本小說吧?她應該會想演的。”派蒙小聲嘀咕。
熒搖了搖頭。
“要看工作方不方便。”
她又補充了一句。
“要看她喜不喜歡演戲。”
夏沃蕾抬起頭,那隻獨眼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她點了點頭。
“好,我接下這個角色。”
“那就沒什麼問題了!”芙寧娜立刻拍板。“我現在就著手劇本的修改。”
她像個真正的將軍一樣開始發號施令。
“燈光、道具、服裝,馬上根據演員的情況調整。”
她興奮地握緊了拳頭。“啊,我有預感,這一定會是個超越原著的故事!”
“多謝夏沃蕾小姐,你幫了我很大的忙。”神裡綾人禮貌地道謝。
“您言重了,我喜歡這個角色,這麼說來該是我謝你。”夏沃蕾的回答依舊很乾脆。
“既然是哥哥的考量,那我也不再擔心。”神裡綾華也接受了這個安排。
她走到夏沃蕾麵前,對著她微微鞠躬。
“走吧,夏沃蕾小姐,接下來還拜托你多多關照了。”
“叫我夏沃蕾就好。”
千織抱著手臂,走到神裡綾人身邊,眼神裡帶著一絲調侃。
“你就是這麼解決我化妝遇到的難題?”
“你說笑了,我更多還是為了公事。”
“得了吧,這理由哄不到我。”千織根本不信。“綾華口中的‘哥哥’可是能同時處理十件事的人。你肯定還有彆的理由。”
神裡綾人沉默了片刻,他看著正在和夏沃蕾交流的妹妹,眼神變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