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隻是隨意地抬起腳，往前邁了一步。就在他腳落下的那一瞬間，前方的空間似乎像水麵一樣蕩漾了一下，遠處的山巒和近處的樹木發生了一種奇異的錯位和折疊。嘉明隻覺得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時，發現他們已經出現在了原本需要走上小半個時辰才能到達的另一處山坳裡。
“欸？欸欸欸？”嘉明震驚地停下腳步，他回頭看了看，又看了看前方，臉上的表情滿是不可思議。“我…我們怎麼一下子到這裡了？我眼花了嗎？”
“哇！好厲害！我們一下子就走了好遠！”派蒙也發現了這奇妙的變化，興奮地在空中打著轉。
熒早已見怪不怪，隻是無奈地看了左鈺一眼。
“可能是今天風大，推了我們一把。”左鈺麵不改色地說道，仿佛剛才那足以顛覆常人世界觀的一幕與他毫無關係。
嘉明張了張嘴，他知道這絕對不是風的功勞，但看著左鈺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麼。他隻能把這份巨大的困惑壓在心底，臉上重新掛起笑容。“哈…哈哈，是嗎，那今天的風還真是熱情啊。”
他們繼續往前走，沒過多久，前方的樹林裡突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樹後閃了出來，他們手裡拿著明晃晃的武器，臉上蒙著布，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站住！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一個盜寶團成員跳了出來，大聲地喊著經典的台詞。“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嘉明立刻將貨物護在身後，臉色一沉，對著熒和派蒙喊道：“等等！…你們往後靠，這裡交給我。”他擺出了格鬥的架勢，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熒也握住了劍柄，準備隨時支援。
“真吵。”左鈺皺了皺眉，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擾感到很不滿。他甚至沒有看那些盜寶團一眼，隻是抬起手，對著他們的方向，輕輕打了個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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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響指聲在山穀間回蕩。下一秒，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幾個氣勢洶洶的盜寶團成員像是被按下了某個奇怪的開關，他們正準備往前衝，卻像是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齊刷刷地摔了個狗啃泥。
“哎喲！”
“怎麼回事？”
他們掙紮著爬起來，臉上滿是困惑。可他們剛站穩，又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推了一把，再次摔倒在地。接著，他們就像是陷入了某種循環，不斷地爬起，摔倒，爬起，摔倒。動作滑稽又狼狽，連手裡的武器都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他們臉上驚恐的表情取代了之前的囂張，仿佛陷入了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
嘉明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他揉了揉眼睛，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景象。
“呼，防不勝防，還真是走到哪裡都少不了盜寶團啊…”派蒙飛到那幾個還在地上不斷重複摔倒動作的盜寶團旁邊，好奇地戳了戳其中一個的腦袋。
“運鏢路上遇到劫貨的人是家常便飯啦，”嘉明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看著左鈺，眼神裡充滿了敬畏。“所以才需要我們鏢師嘛。”
“我看你的動作還挺有兩下子的，很專業？”派蒙飛回嘉明身邊，試圖把話題拉回正常的軌道。
“哦！這就跟鏢師的職業無關咯，”嘉明一提到這個，眼神又亮了起來，“是我自己的興趣愛好。”
“舞獸戲，你們聽說過沒有？”
熒想了想，回答道：“略有耳聞。”
“不是吧？舞獸戲在沉玉穀地區還是很有名的喔！”嘉明似乎有些意外。“誰家店鋪開張了，誰家過節想拿個好意頭，都會請人去表演。”
他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好吧，跟璃月戲是沒得比的啦。”
“我自己也知道，在璃月港，願意看舞獸戲的人不多…我隻能把它當個副業。”
“啊？你還做副業？嘉明你精神那麼好的嗎？”派蒙驚訝地問。
“不累啊，休息下不就好了？”
“我懂了，你天天睡到自然醒？”
“沒有哦，昨晚打牌還打通宵呢我。”嘉明笑著說。
“呃…”派蒙感覺自己的邏輯受到了挑戰。
“有些東西不是靠睡覺來補充精力的。”左鈺的聲音淡淡地響起，他看著嘉明，那眼神仿佛能看透他靈魂深處燃燒的火焰。“當一件事讓你覺得比吃飯睡覺還重要的時候，它就不會讓你感到疲憊，隻會讓你感到饑餓。”
嘉明愣了一下，他覺得這句話說到了自己心坎裡。
“走啦，”他很快又恢複了那副樂嗬嗬的樣子，“碼頭就在前麵，跟緊哦。”
那幾個盜寶團依舊在原地不知疲倦地摔著跤，他們似乎已經被這個世界遺忘了。
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碼頭。嘉明熟絡地和碼頭邊一個正在歇腳的老船夫搭了幾句話，很快就談妥了價錢。不一會兒，四人便坐上了一艘輕便的竹筏，順著碧綠的河流往下遊漂去。
“終於！可以靜下來休息休息了。”派蒙在竹筏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感覺渾身都舒坦了。“我的肩膀好僵硬，胃裡好空虛…”
“對不住對不住，趕路太快了？”嘉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是說一直在外麵旅行的嗎你。”
“那就是璃月山路太多，飛得太累！我好不容易吃飽的肚子又要餓扁了…”派蒙可憐兮兮地說。
“冬蓉酥，要吃嗎？”嘉明從自己的背包裡拿出一個油紙包，打開來，裡麵是幾塊金黃色的糕點。“店裡買的，不是我自己做的就是了。”
“要！有多少來多少！”派蒙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不是吧，那麼貪心？等下吃飽了吃不下正餐喔。”
“我天生能吃！就像…就像你天生精神好，走多少路，乾幾份活都不覺得累。”派蒙理直氣壯地說。
“這我就懂了。來，派蒙，給，熒也有。”嘉明把冬蓉酥分給她們。
左鈺隻是擺了擺手，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像是水晶雕刻的瓶子，瓶子裡裝著銀色的液體。他拔開瓶塞，喝了一口，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那液體散發出一股奇異的香氣，聞到的人都感覺精神一振。
嘉明好奇地看了一眼，但沒多問。他拿起一塊冬蓉酥，遞給撐船的老船夫。“泊溯伯，孝敬你的，放旁邊了啊。”
熒接過冬蓉酥，小口地吃著。她看著嘉明和船夫自然地聊天，看著他和派蒙輕鬆地鬥嘴，心裡感覺很溫暖。這個少年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像太陽一樣，無論和誰都能說上幾句話，待每個人都像認識了很久的朋友。
“啊，香香甜甜，我複活了。”派蒙吃完一塊，滿足地歎了口氣。
“噗，有沒有那麼誇張啊？”嘉明被她逗笑了。
“冬蓉酥我從小吃到大。街邊小攤到城裡的大酒樓，好多店都會做，但每家做出來的味道都會有細微的不一樣。”
“你喜歡的話，我回去之後查一查，把店鋪地址寫給你好咯。”
“啊！會不會講太多了，耽誤你們安靜地看風景？”嘉明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在說，有些不好意思。“嫌我吵的話直說哦，不要不好意思，無所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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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啦！聽你像敲鼓一樣哐啷哐當地說話還挺有趣的。”派蒙嘴裡塞著糕點，含糊不清地說。
“派蒙一吃飽，心情就好？”
“才不是這個原因啦！”
竹筏在清澈的河麵上緩緩前行，兩岸是連綿不絕的青山，雲霧繚繞，如同水墨畫一般。熒靜靜地看著風景，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彆的事情。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口袋，指尖觸碰到了那張光滑的畫片。
畫麵上，她和哥哥鬨彆扭的樣子，還有卡利貝爾那溫柔的笑容，都清晰地印在上麵。可是，關於這一切的記憶，卻像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霧，怎麼也看不清。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又湧了上來，讓她覺得這眼前的美景都帶上了一絲不真實的色彩。
左鈺注意到了她的失神，他看著她按著口袋的手，什麼也沒說。他隻是伸出手，在空中輕輕一拂。一朵小小的，散發著柔和金光的冰晶之花憑空出現在他手中。他將花遞到熒的麵前。
那朵花沒有實體，卻散發著一股清冽而又熟悉的香氣，那味道不屬於提瓦特的任何一種植物，卻讓熒感覺自己的靈魂都為之一顫。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另一個世界，她和哥哥一起躺在開滿類似花朵的草地上，仰望星空的場景。
她接過那朵虛幻的花，花朵在她的掌心化作點點金光，融入了她的身體。那股縈繞心頭的失落感似乎被這股溫暖衝淡了一些。她抬起頭，看向左鈺，眼神裡充滿了感激。
左鈺隻是對她笑了笑，又轉頭看向遠方的風景，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知不覺間，竹筏已經漂了很遠。在山水美景的環繞中，時間仿佛過得特彆快，當回過神來時，遺瓏埠那獨特的建築群已經出現在了視野裡。
“哇，我們到啦！”派蒙歡呼起來。
“東西拿好先，”嘉明提醒道，“下船時要看腳下，踩空了就要掉水裡去咯。”
他對著船夫大聲告彆：“泊溯伯，多謝您，保重身體哦，我們回頭再見啊。”
下了船，嘉明帶著他們往鎮子高處走去。“跟我來，走這邊最近。鏢局在上麵，要坐升降梯上去。”
他剛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身體一僵，然後猛地蹲下，躲在了一個貨箱後麵。
“噓——”他對著後麵的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慢點拜托。”
“出什麼事了？”派蒙緊張地飛了過來，“街上那麼熱鬨，已經不會再有人劫鏢了吧？”
嘉明探出頭，小心翼翼地往街上望去，然後又縮了回來，臉上滿是苦惱。
“呃，這個…唔，怎麼說好咧…”
“你倒是說啊？”派蒙急得不行。
“……看到那邊幾位阿嬸阿婆阿叔阿伯了嗎？”嘉明壓低了聲音。
“都是我家親戚。”
“哇，那還真是好大一家子。”派蒙看著街上那幾個正在興致勃勃逛街的中老年人，感慨道。
“他們買起東西來，不逛到天黑是不會回去的。這下完咯。”嘉明一臉的生無可戀。
“是親戚又不是仇人，有什麼好怕的？”派蒙不解地問。“難道說…你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想什麼呢你。”嘉明沒好氣地說。“我…純粹是不太擅長應付自家親戚。”
“能避開的話，最好還是避開…”他懇求地看著熒和左鈺。“有機會的話，我會跟你們好好解釋的，但現在還是工作要緊。”
熒看著他那副避之不及的樣子，點了點頭。“那就偷偷溜過去吧。”
“左邊人多，我們直走。”派蒙立刻進入了潛行模式，壓低聲音指揮著。
“慢一點~慢一點~”
他們貼著牆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一個看起來是嘉明阿嬸的女人正對著一個攤位上的布料挑挑揀揀，嘴裡還念叨著：“這顏色太豔了，不適合我這個年紀嘍。”
“在這等下先，”嘉明拉住他們，躲在一個茶攤的招牌後麵，“看看阿嬸會不會走。”
左鈺看著他們這副緊張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他抬起手指，對著不遠處一個掛滿銅器的攤位輕輕一彈。
“哐當！”一聲巨響傳來，那個攤位上掛著的一串銅鈴鐺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砸在地上，發出了清脆又響亮的聲音。
“哎呀！誰那麼不小心！”
“怎麼回事？”
街上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都被吸引了過去，包括嘉明的那個阿嬸。她也好奇地轉過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
“阿嬸走了，我們趕緊！”派蒙抓住機會，立刻催促道。
嘉明感激地看了左鈺一眼，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巧合。
他們趁著混亂，飛快地穿過了剛才的路口。
“往左拐，跑起來！”嘉明在前麵帶路。
剛拐過彎，他們又差點和一個正在跟人聊天的阿伯撞上。那阿伯聲音洪亮，唾沫橫飛，正講到興頭上。
“我跟你們說，現在的年輕人啊…”
左鈺又是不著痕跡地動了動手指。那個阿伯突然感覺喉嚨一陣奇癢，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哎喲，不行了，說太快嗆到了…”
他旁邊的幾個人趕緊給他拍背順氣，暫時沒人注意到從他們身邊溜過去的幾個身影。
“右手邊，我們到了。”嘉明終於帶著他們來到了升降梯前，他靠在牆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你們身手很好嘛，佩服佩服。”他對著熒和左鈺豎起了大拇指。
“這點根本算不上什麼啦！”派蒙得意地叉著腰，感覺自己完成了一項偉大的任務。“就跟冬蓉酥一樣，兩三口就搞定了。”
“那麼喜歡？”嘉明被她逗笑了，“那我給你買一座小山那麼高的冬蓉酥，把你堆在中間咯。”
“嘿嘿，要記得讓我露出腦袋哦！”派蒙開心地在空中轉著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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