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頂下來,腳下的石板路被歲月磨得光滑,兩旁是層層疊疊的茶田,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清新的茶香和濕潤的土氣。派蒙在前麵飛著,小小的身體在和煦的陽光下劃出一道白色的弧線。
“說到翹英莊就想到茶,而說到茶就又想起早茶…”派蒙在空中咂了咂嘴,好像已經嘗到了什麼美味。
她轉過頭,對著熒擠了擠眼睛。“嘿嘿,嘉明不是說早茶經常會吃很久嘛,你說現在這個時間還能吃到早茶的點心嗎?”
熒看著天色,太陽已經越過了頭頂,正懶洋洋地掛在西邊的天空。“已經算是下午茶了吧。”
“哎呀時間不重要啦,反正點心總歸是點心嘛!”派蒙理直氣壯地揮了揮小手。她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在前方探路,小鼻子不停地嗅著。“讓我找找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好吃的…啊!”
她突然在空中一個急停,小小的身體都繃直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仔細地看了一遍。
“我、我沒看錯吧,胡桃和鐘離中間站著的,難道是芙寧娜?”
熒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村口的一棵大榕樹下,確實站著三個熟悉的身影。一個穿著華麗繁複的藍色禮帽和裙裝,另一個則是古雅端莊的棕色長衫,而站在他們中間的,正是那個不久前還在楓丹法庭上接受審判的“神明”。
“哇哦。”熒也有些驚訝。
“那個帽子,不會錯的。”她低聲說。那頂彆致的帽子在璃月的鄉間小道上,實在是太顯眼了。
“他們三個湊在一起會聊些什麼啊?”派蒙立刻飛回熒的身邊,壓低了聲音,一副要討論天大秘密的樣子。
“鐘離懂得多,會不會是在給芙寧娜介紹翹英莊?”派蒙摸著下巴,開始了她的推理。
她的小臉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好像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啊!難不成是胡桃拉住芙寧娜,在推銷往生堂的業務吧!”
“要賭一把嗎?”熒看著她那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忍不住想逗逗她。
“怎麼連你也被同化了!”派蒙氣鼓鼓地在空中跺了跺腳。她警惕地看了熒一眼,然後挺起了小胸膛。“不過嘛,如果你願意賭三大碗海鮮粥的話,我願意奉陪!”
她覺得這個賭注非常有分量,足以體現她對自己判斷的信心。
“我覺得有鐘離在的話,事情應該會朝著平穩的方向發展吧…”派蒙分析得頭頭是道,她握緊小拳頭,為自己打氣。“決定了,我站「導遊鐘離」派!”
“那我就是「應推儘推胡大堂主」派了。”熒微笑著接下了賭局。
“賭局的本質,是相信自己所見的表象,還是相信事物運行的底層邏輯。”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左鈺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腳步,正靠在一旁的石橋欄杆上,看著遠處那三個身影。“一個像水,看似包容萬物,實則有自己的流向。一個像火,看似熱烈直接,卻能帶來新生。而中間那個,是剛剛從水中撈出來的木偶,還在滴著水,不知道自己該被風乾,還是該被點燃。”
派蒙聽得一頭霧水,她晃了晃小腦袋。“你又在說些聽不懂的話了。總之,賭局已經成立了!”
“好!那事不宜遲,就讓我們過去揭曉答案吧!”派蒙充滿了鬥誌,她一馬當先,朝著村口飛了過去,飛到一半又想起了什麼,猛地回頭。
“胡桃——鐘離——還有芙寧娜——下午好呀——”她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村莊裡回蕩開來。
喊完之後,派蒙自己都愣了一下。咦,我怎麼也開始大喊大叫了…一定是被娜維婭傳染了。)
樹下的三個人聞聲轉過頭來。
“哎呀呀,瞧瞧今天這運氣,真是幸甚至哉,紛至遝來!”胡桃看到他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誇張地張開雙臂,像是在迎接什麼貴客。
“這次沒有提前約定時間,卻依然遇上了二位,看來確實是緣分所至。”鐘離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沉穩,他對著熒和派蒙微微頷首,目光溫和。
而站在他們中間的芙寧娜,臉上的表情就複雜多了。她先是驚訝,然後是認出熒之後的局促,最後努力地挺直了腰板,擺出了一副從容的姿態。
“欸?欸!原來鐘離先生和胡桃小姐都是熒認識的人嗎?”
熒走到他們麵前,學著鐘離的語氣,慢悠悠地開了個玩笑。
“久未晤麵,頗為想念。”
她又換上了一種更浮誇的腔調。
“哦我親愛的老夥計們,又見麵了。”
“吼吼,摯友學客卿學得真像。”胡桃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芙寧娜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清了清嗓子,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形象。“咳咳,我承認在這裡見到熒是有些驚訝。”
她看著熒,眼神裡帶著一絲審視。“不過你是遊曆諸國的英雄人物嘛,涉足範圍自然很廣。”
她對著熒,露出了一個練習過無數次的、恰到好處的燦爛笑容,仿佛自己真的是在異國他鄉偶遇朋友的普通遊客。“那就讓我在這片水澤豐潤之地為你祝福:節日快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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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燈節快樂!”熒也微笑著回應。
“這麼說來,你們已經踏上過楓丹的土地了啊。”鐘離的目光在熒和芙寧娜之間轉了一圈,臉上露出了然的神情。“熒向來廣結良緣,也難怪會認識芙寧娜小姐這般名聲顯赫、光彩奪目的明星。”
“沒有、沒有那麼誇張啦…”芙寧娜被這番誇讚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識地擺了擺手,但很快又覺得這樣不符合自己的身份,於是又放下了手。
“我是說,謝謝鐘離先生的讚賞。”她微微揚起下巴,語氣裡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謙虛。“不過,雖然我在楓丹有些人氣,但名聲隻是身外之物。”
她張開雙臂,對著周圍的青山綠水比劃了一下。“而現在的我,隻是一個想要尋遍美景、四處采風的小小遊客而已啦。”
芙寧娜一邊說,一邊悄悄地觀察著鐘離的反應。剛剛聊天時就感覺到了,這位往生堂的客卿…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
她心裡飛快地盤算著。他說話滴水不漏,知識淵博得像一本活著的百科全書,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度。他學問如此淵博,見識也廣,應該不會沒聽說過楓丹發生的事情吧…)
她的心沉了一下。…難道是為了我的麵子,假裝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沒有同情,也沒有憐憫,隻有純粹的欣賞,就像在看一件完美的藝術品。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不不不,芙寧娜才不是什麼不起眼的小小遊客呢,本堂主不允許你這樣介紹自己哦。”胡桃突然湊了過來,一把攬住芙寧娜的肩膀,打斷了她的思緒。
芙寧娜的心猛地一跳。啊?!難道胡堂主也…!她也知道了?她要說什麼?)
“摯友有所不知——”胡桃拖長了語調,故意賣了個關子。
“嗚,那個,胡桃小姐…”芙寧娜感覺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想阻止胡桃,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芙寧娜現在可是本堂主的大客戶呢!”胡桃終於說出了後半句,臉上是得意洋洋的笑容。
“……對!”芙寧娜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在這一瞬間被抽空了,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立刻大聲地附和道。
“哎——?!”派蒙的小嘴張成了“o”形,她呆呆地看著胡桃和芙寧娜,又難以置信地看向熒。
熒對著她,慢悠悠地比了個口型。
“派蒙,聽見了嗎。”
她又用氣聲補充了一句。
“「大客戶」哦。”
“好啦好啦,知道你贏了…”派蒙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來,整個人都蔫了。
她捂著自己腰間的小包,發出了悲鳴。“嗚,隻能動用我鞋底的小金庫了嗎…”
“唔?什麼贏了輸了?”芙寧娜看著她們倆的樣子,有些好奇地問道。
“你們兩個…不會是拿我的事情來打賭了吧?”胡桃立刻就猜到了,她促狹地看著熒和派蒙。
“派蒙先動手的。”熒毫不猶豫地回答。
“不對吧!”派蒙急得在空中直跳腳。
她趕緊解釋起來。“是這樣啦,我們剛剛看到你們三位站在路邊,忍不住猜了下你們會聊些什麼。”
“哦哦,我明白了,摯友一定猜到我在為芙寧娜推銷往生堂的業務吧。”胡桃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堂主英明。”熒點了點頭。
“那是,我們熟嘛。”胡桃得意地叉起了腰。“所以,派蒙猜的是?”
“我以為鐘離會給新來的人做導遊的…”派蒙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啊,新來的是指我嗎?”芙寧娜指了指自己。
“若是這樣,那小派蒙也不算猜錯。”鐘離溫和地開口了。
芙寧娜立刻反應過來,連忙點頭。“哦,對的!鐘離先生確實為我介紹了翹英莊附近適合取景的好地方呢!他說那邊的水車和茶田都很有特色,拍出來一定很好看。”
“哎,你看,你看!我也說對了!”派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又精神了起來。
她飛到熒麵前,理直氣壯地說:“我們倆都沒錯,那就沒有輸贏之分!”
“好吧,你的小金庫安全了。”熒無奈地笑了笑。
“哎,你、你也彆失落嘛…”派蒙看熒的樣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湊過去,小聲地提議:“要不我們互相請海鮮粥好了,你請我一碗,我請你一碗…”
她掰著自己的小手指算了算。“呃…剩下的那一碗…”
“既然賭局與本堂主有關,要不就歸我了?就當是犒勞我談下一筆大生意。”胡桃笑嘻嘻地湊了過來。
“堂主想吃的話我隨時請你呀。”熒大方地說道。
“嘿嘿,開玩笑啦。堂裡有進賬,當然應由本堂主擇日做東咯。”胡桃擺了擺手,心情看起來非常好。
“啊!說了這麼多,差點忽略了關鍵問題!”派蒙突然想起了什麼,她飛到芙寧娜麵前,表情變得嚴肅又小心翼翼。
“芙寧娜…你身邊…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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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是指什麼?”芙寧娜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呃…就是…需要往生堂出麵的事…”派蒙的聲音越說越小,眼神裡充滿了同情。
“哦,有的哦。”芙寧娜點了點頭,回答得非常乾脆。
“啊?!不會吧…”派蒙被這個肯定的回答嚇了一跳。
她的小臉上滿是震驚和難過,聲音都帶上了一絲顫抖。“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請、請你節哀…”
“哎呀,什麼啦!派蒙想到哪裡去了!”芙寧娜看著她那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終於反應了過來,又好氣又好笑。
“欸?我想的不對嗎?一般提到往生堂都會想到的吧!”派蒙委屈地說道。
“真是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我身邊有誰是需要我去安排葬禮的嗎?”芙寧娜叉著腰,無奈地看著她們。
“我要拜托胡桃小姐的事,是準備映影的道具啦。”她解釋道。
“前陣子我看了一本璃月出版的恐怖故事集,內容可以說是十分精彩,精彩到我到現在還每晚開著燈睡覺…”芙寧娜說到這裡,臉頰微微一紅。
“那個故事講的是一個古老的宅子裡,每到午夜,牆上掛著的仕女圖就會自己走下來,在走廊裡遊蕩…嗚,光是想想就覺得背後發涼…”
她趕緊搖了搖頭,把那些可怕的畫麵甩出腦海。“…哎這個不是重點!”
她重新挺起胸膛,臉上又恢複了那種神采飛揚的表情。“總之,既然大明星芙寧娜已經重歸舞台,那勢必要為楓丹的戲劇和映影界帶來最新鮮的清泉!”
“或者說是「最恐怖的波濤」!”熒笑著補充了一句。
“噢這個說法好!我要記下來,到時候宣傳海報用得上。”芙寧娜高興地打了個響指,好像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新作品大獲成功的場麵。
“原來是這樣!”派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剛才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所以芙寧娜這次來璃月,其實是專程來拜訪往生堂的嗎?”她又好奇地問道。
“那倒也不是…”芙寧娜搖了搖頭。“原本我隻是想來國外散心看看風景的。能有幸路遇胡桃小姐和鐘離先生,應當說是命運般的指引吧。”
“的確是緣分。”鐘離微笑著說。
“客卿莫要故弄玄虛。”胡桃擺了擺手,對著派蒙眨了眨眼,“要我說,應該多謝那位來問路的先生呢。他要是不來問路,我們早走啦。”
“哎,誰呀?”派蒙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
“是你們也認識的人哦,要不要猜猜看?”芙寧娜的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熒聽著芙寧娜的描述,又看了看胡桃臉上那副狡黠的表情,腦海裡有什麼東西哢嗒一聲連接了起來。一個名字浮現在她心頭。她想起了那位在楓丹廷審判席上不苟言笑,卻又在私下裡流露出對水精靈關懷的最高審判官。
“綜上所述…”熒學著那人的語氣,故意拖長了音調,慢悠悠地開了口。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輕得隻有她和派蒙能聽見,“一個存在,背負著古老的職責,審判著流淌的罪孽,本身卻又像初春的雨水一樣,不懂得如何彎曲。”
熒的眼神亮了一下,她看向身邊靠著石欄的左鈺,對方正饒有興致地看著遠處的水車,仿佛剛才什麼都沒說。她心裡有了底。
“……是那維萊特吧?”
“哎!怎麼一下子就猜到了?!”芙寧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精心準備的懸念就這麼被輕易地戳破了,讓她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摯友厲害啊,今日在猜謎上如有神助!”胡桃拍了拍熒的肩膀,笑得前仰後合。
熒便簡單地把剛才在山上遇到娜維婭和克洛琳德,以及她們提到那維萊特的事情講了一遍。當然,在芙寧娜那可憐巴巴,帶著點哀求的眼神注視下,她很體貼地略過了關於“在山頂大喊大叫”的尷尬部分。
“真沒想到,那維萊特是這種會迷路的人啊…”派蒙繞著芙寧娜飛了一圈,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不會吧,連我都能一個人找到這裡來。”芙寧娜嘟囔了一句,感覺自己的方向感受到了肯定。她清了清嗓子,解釋道:“我來的時候他已經要回去了,隻是想問能夠最快返回楓丹廷的路線。”
“嗯,他確實是這麼問的。”胡桃點了點頭,她摸著下巴,回憶著當時的情景,“這附近山重水複,怕繞遠路也是正常的。”
熒的腦海裡浮現出那維萊特化作水龍形態的樣子。
對他來說可能遊比走快。)
“所以是胡桃為他指路了嗎?”派蒙好奇地問。
“那當然。本堂主好歹也算是個「引路人」,方向感可是極好的。”胡桃得意地挺起胸膛,隨即又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了促狹的笑容,“不過,你們的這位朋友哦…”
“哎,他怎麼了?”派蒙立刻湊了過去。
“他是不是,很少出門和人打交道啊?”胡桃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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