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落幕的燈光還未完全散去，殘留的溫暖籠罩著舞台。
“這樣一來，演出應該算是順利完成了吧。”派蒙在空中伸了個懶腰，感覺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榮譽騎士姐姐！”可莉提著裙角跑了過來，她的小臉上滿是興奮的紅暈。
她仰著頭看著熒，眼睛亮晶晶的。“可莉剛剛表演得還不錯吧，有沒有火紅大魔女的感覺呀！”
“哇，小可莉穿著「魔女」的衣服呢！”派蒙繞著可莉飛了一圈，仔細打量著她身上的新行頭。“剛才看到影子的時候就覺得寬寬的帽簷很可愛！”
“名副其實！”熒微笑著回答。
“很適合可莉呢！”她又補充了一句。
“可莉很喜歡！謝謝佐西摩斯哥哥！”可莉高興地原地轉了個圈，寬大的帽簷跟著晃動。“啊不對不對，應該是謝謝導演哥哥！”
佐西摩斯聽到這個稱呼，整個人都愣住了。“導演哥哥…？！”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混雜著驚喜和不知所措的表情。“啊！第一次有人這樣稱呼我！謝謝你…謝謝你，親愛的小魔女，我很開心！”
“伊迪婭姐姐說，是你畫了設計圖紙，還做了衣服，她幫著修改以後可莉就能穿了，所以你很厲害！”可莉一臉認真地解釋著。
“那確實很厲害哦！伊迪婭也很了不得！”派蒙用力地點了點頭。
“也沒什麼了不起啦…”伊迪婭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隻是在那種「完蛋了，我要參加王子的舞會，可是身上沒有漂亮衣服啊」的情況下用的小手段罷了。”
“縫紉也是一門手藝，伊迪婭小姐比自己想的能乾哦。”珊瑚宮心海溫和地看著她，輕聲說道。
“真的？”伊迪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但很快又害羞起來。“哎呀…那個，我、我先走開一下，你們先聊…”
她說完，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轉身跑開了。
“伊迪婭緊張又害羞地跑掉了…臉皮好薄呢…”派蒙看著她的背影，小聲嘀咕。熒和左鈺站在一旁，看著這熱鬨的一幕。
“伊迪婭是個缺乏自信又有點敏感的人…”佐西摩斯看著伊迪婭消失的方向，有些擔憂地說。“她應該不會激動到躲起來哭吧？唔…有點擔心…”
“彆擔心，我去陪陪她就好了。各位，容我先告辭一會兒。”珊瑚宮心海對著大家微微一笑，便邁步跟了上去。
“對了，這次的演出怎麼樣，各位有什麼評價嗎？”佐西摩斯很快調整好情緒，他搓了搓手，一臉期待地看著剩下的眾人。
“哦？開始了開始了，這個人！”派蒙立刻飛到他麵前，叉著腰。“喂，你是真的想知道我們的感想嗎？”
“當然了！我可是帶著充分的信心來問的！直說，請儘管直說，什麼樣的批評我都可以接受！”佐西摩斯挺起胸膛，一副準備迎接狂風暴雨的架勢。
“既然如此…”熒看著他，覺得有些好笑。
“那我真的說了哦！”派蒙清了清嗓子。“剛開始的台詞都還不錯，可越到後麵越普通…總覺得寫這個的人已經沒有好點子了。”
她掰著手指，開始數落起來。“出場人物也有點莫名其妙，那個突然出現的信使是乾嘛的？沒看懂為什麼要這樣編排，才看出一點內涵，突然這段就切掉了！”
“哦對對，說得好呀派蒙。”一個聲音突然從旁邊插了進來，伊迪婭不知何時又回來了。“應該說，為了致敬《千夜故事集》的結構導致敘事紊亂，忘了處理道具也是扣分項。”
“伊迪婭姐姐不是走開了嗎？”可莉驚訝地問。
“聽到重要的話題，我如潮汐一般去而複返了！”伊迪婭理直氣壯地宣布。
“特意趕來批評我可真是辛苦你了！”佐西摩斯看著她，哭笑不得。
“嗯！不過故事有個好結局，隻有這點，隻有這點我很喜歡。”伊迪婭說完，又看向熒。“伊迪婭小姐比派蒙還嚴格。”
“是嗎？”伊迪婭歪了歪頭。“我覺得我說得還不夠狠呢。”
這時，珊瑚宮心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伊迪婭小姐，請過來一下。”
“啊好的！抱歉，失陪一會兒。你們接著罵，交給你了派蒙！”伊迪婭好像得到了什麼指令，又匆匆跑開了。
“噢！那、那我再提一個意見可以嗎？”派蒙感覺自己責任重大。
“說吧！當導演的肯定要經曆這一環。”佐西摩斯深吸了一口氣。
“結尾還是有點問題的！劇中那個女孩想法好簡單，那種情況下根本不應該說「我也不知道」吧？”派蒙飛到熒的身邊，尋求認同。“你們想啊，她的族人還在漂泊…隻追求自己一個人的幸福也太奇怪了啦。”
“這下結尾也被否定了。”熒看著佐西摩斯，有些同情。
“你還好嗎？佐西摩斯。”
“沒關係，收集批評以後才能繼續進步嘛！這次我在台下學到了很多，真是圓了一個夢。”佐西摩斯雖然這麼說，但肩膀還是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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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態真好呀，看起來完全不受打擊呢。”派蒙有些佩服。
“也不是完全不受打擊，但你們說的都是實話，我也察覺到問題了。”佐西摩斯苦笑了一下。
“不過我突然想起來，這份劇本是臨時趕工的，唔…果然還是我和伊迪婭太嚴格了吧？”派蒙後知後覺地反思起來。
“確實要求比較高。”熒點了點頭。
“哈哈哈，沒關係。對我來說，舞台上的過程比什麼都重要。”佐西摩斯重新振作起來。
“愛幻想的孩童時期，大家都會有吧？對著油燈，拿玩偶和自己剪的紙板人打來打去。影子在牆上晃動，怎麼也玩不膩。”他陷入了回憶，眼神變得很溫柔。
旁邊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最初的創造，總是源於最純粹的快樂。它不需要觀眾，也不需要理由。”
佐西摩斯回頭，看到那個一直很安靜的年輕人正看著舞台的牆壁。隨著他的目光，牆上的燭火影子開始自己晃動起來。它們脫離了原本的物體，在牆上彙聚，變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活靈活現的紙板人。那些影子小人開始在牆上追逐、打鬥，上演著一出無聲的、卻充滿了童趣的戲劇。
“以前那個躺在床上滿嘴喊著擬聲詞的小男孩，和現在的我，我們是同一個人，得到的本質上也是同一種快樂。”佐西摩斯看著牆上那不可思議的一幕，喃喃自語，眼眶有些濕潤。
“當然，是托各位的福，演出才能完成，我作為「導演」，還要鄭重地向大家致以謝意。”他對著眾人深深鞠了一躬。
“彆客氣啦，我們也挺開心的！”派蒙看著牆上還在表演的影子小人，覺得非常新奇。
“哈哈…請收下它吧，熒，這是答應各位的「零件」。”佐西摩斯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巧的玻璃瓶，遞了過去。
“是剛才演出的時候用的「瓶子」，可莉吹氣的時候還變亮了！”可莉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啊，要猜猜看變亮的秘密嗎？”佐西摩斯笑著問。
“裡麵住著一隻看不見的小精靈！吹氣的時候小精靈就會睜開眼睛。”可莉一臉篤定地回答。
佐西摩斯愣住了，他看著可莉天真的小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那個年輕人從熒手中接過瓶子，在指尖轉了轉。瓶子裡的空氣似乎隨著他的動作泛起了微光。“她說得沒錯。”他對著瓶口輕輕吹了一口氣，一粒微小的、如同螢火蟲般的光點在瓶中亮起，忽明忽暗，像是在呼吸。
“……”佐西摩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選擇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沒錯，就是這樣。”
就在這時，伊迪婭和珊瑚宮心海又走了回來。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噢噢，這裡收緊一些…稍等，馬上就好。”伊迪婭似乎在忙著什麼。
熒朝那邊看去，有些好奇。嗯？那邊突然有點熱鬨的樣子…）
隻聽凱亞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這身衣服可比我想的要時髦不少…”
“各位，有時間嗎？特彆是佐西摩斯先生，伊迪婭小姐剛才說要幫你短暫地圓夢哦。”珊瑚宮心海微笑著走了過來。
“圓夢？”佐西摩斯不解地問。
“作為最初就聽說你導演夢的人，她說，就算是沒用的伊迪婭，也可以做點什麼了。”珊瑚宮心海看著他，眼神溫柔。“不過我不怎麼同意這句話哦。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伊迪婭小姐不是沒用的人呢。”
“話題怎麼到我身上了…”伊迪婭的聲音從凱亞身後傳來，聽起來有些害羞。
“各位，準備好了嗎？有請今天舞台的男主角，噔噔！”她從凱亞身後探出頭，大聲宣布。
“哇啊！”派蒙發出一聲驚呼。
“哇！凱亞哥哥現在真的是大盜了！”可莉的眼睛都變成了星星。
凱亞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勁裝，肩上披著一件邊緣繡著銀線的黑色鬥篷，腰間掛著一把裝飾性的匕首，整個人看上去瀟灑又危險，完全就是故事裡走出來的大盜。
“我說，導演看到主演換上戲服真的會開心嗎？隻是一套樣衣…快樂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哦？”凱亞摸著下巴，故意說道。
“彆這麼說，導演的心情很好揣摩吧？自己的作品有了合適人選才能化為真實，多好的事啊。”珊瑚宮心海笑著反駁。
“哈哈哈，既然女主演這麼說，我這位男主演也要大方一點。”凱亞攤了攤手。
“佐西摩斯畫過不少戲服圖紙，還做過幾件樣衣，就是尺寸不搭，我幫著修改了一下…”伊迪婭解釋道，“沒辜負大家心中男主演的形象吧？”
“一件衣服，一個身份。當演員穿上戲服時，他就不再是自己，而是故事的一部分。”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左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凱亞身邊。他伸出手，在凱亞的鬥篷上輕輕拂過。那件鬥篷仿佛活了過來，無風自動地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上麵的銀線流動著月光般的光澤，讓凱亞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神秘的光暈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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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西摩斯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看著自己筆下的人物活生生地站在麵前，比他想象中還要完美。
“太合適了…伊迪婭，我、我…”他的聲音開始顫抖。
“我…嗚嗚…我好開心…謝謝你們…原來做導演是這麼幸福的一件事…”
第一次觀看自己所寫劇目的佐西摩斯捂著臉，發出了輕輕的嗚咽聲。看得出，他因圓夢的幸福而濕潤了眼眶。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平複下來。
“怎麼樣？導演恢複平靜了嗎？”凱亞笑著問。
“好多了。謝謝你，伊迪婭。”佐西摩斯擦了擦眼睛，真誠地說道。
“哎呀…客套話就免了。既然零件集齊，也該和導演先生暫時道彆啦。我們去「琉形蜃境」的核心，讓整個蜃境恢複運轉吧。”伊迪婭拍了拍手，將話題拉回正軌。
“可莉可以穿這套衣服去嗎？”可莉拉著自己的小裙子，滿臉期待。
“當然當然，這兩套戲服留在二位那邊才最合適。”佐西摩斯立刻回答。
“太好了！凱亞哥哥也留著吧，很好看！”可莉高興地對凱亞說。
“我同意魔女小姐的說法哦。在這個時節扮演一位與眾不同的男主角，也是難得的回憶呢。”珊瑚宮心海微笑著說。
“好吧，那就暫時以大盜身份到處活動好了。”凱亞欣然接受。
“導演佐西摩斯哥哥，再見啦！”可莉用力地揮了揮手。
“慢走，我親愛的朋友們！”佐西摩斯也揮手向他們告彆。
熒、派蒙和左鈺看著這群興高采烈的朋友，也跟著踏上了前往蜃境核心的道路。熒的手中，那個裝著“小精靈”的旅行燈，正散發著微弱而又溫暖的光芒。
珊瑚宮心海看著那幾個被熒收好的“零件”，她的目光在登山繩和糖果盒上流轉，秀眉微微蹙起。“這麼說來，從蜃境核心裡掉出來的東西，並不是回到了他們的主人那裡。”她像是想通了什麼，抬起頭看著大家。“是先有這些東西掉到了相應的位置，然後，和它們有關係的人還有那片地方，才被這個瓶子變了出來。”
柯萊聽到這話，臉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那現在東西都被我們拿回來了，他們會不會也…”她不敢再說下去，眼神裡充滿了擔憂。
“放心吧，他們不會消失的。”伊迪婭的聲音不大，卻很堅定。她看著柯萊，又像是看著遠方那些看不見的朋友。“隻要我不忘記他們。”
她輕輕歎了口氣。“他們有時候會互相批評，有時候會一起打鬨…在這個地方，他們永遠是我的朋友。”
“「呼呼飛車」和「導演」先生都很有趣！可莉不會忘記的！”可莉用力地點了點頭，她很喜歡那些新認識的人。
“我也是。”柯萊也跟著說，“我不會忘記這場奇幻的冒險。”
“哈哈，好了，那我也差不多該讓那個大輪子重新轉起來了。”伊迪婭被大家的話鼓勵了，她拍了拍手，走到了那個巨大的、靜止的核心輪縠前。
柯萊看著她的背影，給她打氣。“看你的了，像流水一樣溫柔的「吉祥物」小姐！”
伊迪婭站在巨大的機械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那捆登山繩、糖果盒還有其他幾件東西，一件一件地放進核心裝置上預留的凹槽裡。每放進去一件，裝置上對應的符文就亮起一道微光。
“好…好緊張…”派蒙的小手都攥緊了，在熒的腦袋旁邊小聲地念叨著。
伊迪婭放好了所有零件，她後退了幾步，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嘴裡念念有詞，像是在祈禱。
裝置上的光芒閃爍了幾下。
然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伊迪婭睜開眼睛，看著毫無動靜的機器。
“……”熒也看著那個大家夥，感覺哪裡不太對。
“咦…不會吧，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伊迪婭臉上的期待慢慢變成了驚慌。“難道是因為之前蜃境壞得太厲害，力量不夠了…”
她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沒了。“完了完了…剛才大家還把我捧得那麼高…我也大話都說出去了…”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打破了這尷尬的寂靜。“你把一堆舊故事塞進了機器裡，卻沒告訴它接下來要講哪一個。它當然不知道該做什麼。”左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那個核心裝置旁邊，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敲了敲冰冷的金屬外殼，發出清脆的響聲。“它在等你下命令，吉祥物小姐。”
“嗚嗚…給我個瓶子讓我藏進去吧！藏一百年！”伊迪婭完全沒聽進去，她抱著頭蹲了下去，整個人縮成了一小團。
左鈺的手在空中隨意一抹，一個晶瑩剔透、閃爍著星光的迷你瓶子就出現在他掌心，瓶子裡仿佛裝著一片小小的銀河。“這個嗎？太小了，你鑽不進去。”他把瓶子遞到伊迪婭麵前晃了晃。
“呃…你現在就是在瓶子裡啦…”派蒙看著伊迪婭，小聲地提醒道。
“怎麼辦…這下真的沒辦法讓大家看到「蜃境」本來的樣子了…”伊迪婭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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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有一個辦法。”珊瑚宮心海的聲音溫柔地響起。
伊迪婭猛地抬起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軍師」小姐！”
“伊迪婭小姐，如果可以的話，能將蜃境核心中的「蜃樓玉匣」借我用一下嗎？”
“好像確實聽過這個名字，你等一下…”伊迪婭手忙腳亂地在核心裝置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儲物格裡翻找起來。很快，她捧著一個巨大的、如同珍珠貝母般華麗的貝殼走了回來。“喏，是這個吧？”
“哇！好大的貝殼！”可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心海之前提到的古物，原來藏在這裡！”派蒙繞著那個貝殼飛了一圈，感覺很新奇。
“嗯，”珊瑚宮心海點了點頭，她的眼神變得莊重起來，“它是從前供奉在曚雲神社中的禮器，用一種叫「蜃氣樓」的妖怪遺蛻製作而成。它能聽取前來祈禱的人的願望，積蓄一種叫蜃氣的力量。”
她輕輕撫摸著貝殼光滑的表麵，繼續說道：“幾百年前，這個東西隨著最後一代八醞守去打仗，結果就遺失在外麵了…”
“我身上這顆珠子，本來應該能感應到「玉匣」在什麼地方。誰知道「玉匣」被藏進了這個‘蜃境核心’裡麵，我的珠子也就沒了光芒，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欸？這是為什麼呀？”可莉不解地問。
“假如把聲音關進很深、很深的房間裡麵，外麵也會聽不見對吧？”凱亞笑著解釋道。
“啊！明白了，”可莉的小拳頭捶了一下手心，“貝殼太貪玩了，所以被關了禁閉…”
“那我也明白了！”伊迪婭也恍然大悟，“蜃境的核心最近老化了，所以外殼上有了裂縫…「軍師」小姐才會捧著寶珠一路找到這裡來。”
熒看著心海手裡的寶珠，心裡想。聽著像我會用的尋寶羅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