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彆了楓丹的朋友們,左鈺、熒和派蒙的旅途繼續向前。他們穿過了須彌廣袤沙漠的最西側邊緣,眼前出現了一片與黃沙截然不同的淺海。海水在熾熱的陽光下蒸騰,空氣中都帶著鹹濕而溫熱的氣息。跨過這片分割大陸的海域,一片全新的土地在他們麵前展開。
這裡的山峰與他們見過的任何地方都不同,它們仿佛是被巨人的斧頭劈砍而成,有著奇駿而方正的輪廓,像是一座座沉默的堡壘。山體之下,是廣闊無垠的綠色草原,生機勃勃,充滿了原始的野性。幾隻從未見過的、長著硬甲的巨獸在遠處悠閒地吃草,不時發出一兩聲低沉的吼叫,聲音在山穀間回蕩。
“哇,這裡就是納塔嗎?”派蒙在空中興奮地繞著圈,小小的身體在廣闊的天地間顯得格外靈動。“有好多奇奇怪怪的山,還有沒見過的動物!”
她四處張望著,臉上帶著一絲困惑。“不過好像沒有看到像城市一樣的地方,我們應該先去哪裡呢?”
熒抬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陽光,目光投向遠方。在那草原與山腳的交界處,有一條被踩踏出來的、蜿蜒的小路,路邊似乎還有一些人為的標記。“先往那邊走吧。”她指著那個方向,聲音一如既往地沉靜。“有人生活的跡象。”
“有道理,去了有人住的地方,就能打聽到神明的消息。”派蒙立刻飛到了熒的身邊,小腦袋點個不停。
“見過神明之後,應該自然而然地就知道我們這段旅途的意義了吧。”
熒輕輕嗯了一聲,這是她們一路走來的經驗。“經驗上看的確如此。”她輕聲說。“神明與國度的關聯最深。”
“嘿嘿,希望是個好說話的神,彆把我們當成敵人就好了。”派蒙回想起之前遇到的幾位神明,不禁雙手合十,小聲祈禱起來。
“這裡的火元素力非常活躍,甚至有些暴烈。”左鈺感受著空氣中流淌的力量,平靜地開口。“這樣的土地孕育出的神明,性格想必也和‘溫和’沾不上邊。不過,直接的性格也好,至少不用猜來猜去。”
“說的也是,”派蒙深以為然,“走吧,我們順著路進去。”
三人踏上了那條小徑,隨著他們不斷深入這片充滿原始氣息的國度,周圍的景象也變得更加鮮活。道路兩旁的巨大岩壁上,開始出現一些用礦物顏料繪製的圖案,色彩鮮豔,線條粗獷。
“你看,牆上有好多花花綠綠的圖案。”派蒙好奇地飛到一麵岩壁前,仔細端詳著。“畫的是人在和巨大的野獸戰鬥,還有很多人圍著一堆火跳舞的樣子。至少說明我們走對了!”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一陣壓抑的爭論聲,打斷了他們的觀察。三人對視一眼,放輕腳步,繞過一塊巨石,看到三個身影正站在一處部落入口般的建築前。
“抱歉啦,卡齊娜,我知道出爾反爾很不好,但這次的‘歸火聖夜巡禮’我和她必須要拿成績。”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撓著頭,語氣裡滿是歉意,但態度很堅決。
他身邊的女戰士也跟著點頭,臉上帶著為難的神色。“既然現在找不到隊友,我們也不能繼續耗下去了。”
被他們稱為卡齊娜的是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孩,她紮著馬尾,眼中滿是失落和懇求。“但、但是,你們也要走的話,就隻剩我一個人了啊…”
“對不起,但你年紀還小,又是‘古名’的繼承者,機會還有很多。”那個叫森珀婭的女戰士歎了口氣,試圖安慰她。“我們隻是普通的部族戰士,而且打了這麼多年,身體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結果還沒能拿到像樣的榮譽。”
“是啊,還記得上次吧,我們輸得很慘。這次人更少,恐怕結局還是一樣。”高大的男人特拉科也跟著附和。“‘歸火聖夜巡禮’的報名今天傍晚就截止了,要換隊伍的話已經是最後的機會。”
卡齊娜聽到這裡,眼中的光芒徹底黯淡了下去。她低下頭,小聲說道:“好吧,我知道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深吸一口氣,再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擠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如果我更強一點就好了,和其他‘古名’的繼承者相比,我太弱了。”
她故作輕鬆地揮了揮手。“沒關係啦,誰讓我的‘古名’是‘烏沙博蒂堅強’呢?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特拉科和森珀婭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要是我們這次真的拿了成績,慶功宴一定不會忘了你。”
“是的是的,隻是不一起參加比賽而已,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森珀婭連忙說道。
“嗯,你們快去找厲害的隊伍吧,趁現在還有時間。”卡齊娜催促著他們。
兩人又說了幾句抱歉的話,便匆匆轉身離開了,仿佛生怕再多待一秒就會改變主意。
隻留下卡齊娜一個人站在原地,她臉上的堅強在兩人背影消失的瞬間就垮了下來,肩膀無力地垂著。“唉…”她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聲音裡充滿了無助。“隻能,下次再想辦法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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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是怎麼回事?那個小女孩好像被丟下了,看起來好失落的樣子。”派蒙飄在空中,小聲地對身邊的兩人說。
熒看著女孩孤單的背影,輕輕皺了皺眉。“不能放著不管吧。”
左鈺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語氣平靜。“通往英雄的路,總是從孤身一人開始的。不過,偶爾有幾個同伴也不錯。”
他們三人從巨石後走了出來。
卡齊娜聽到腳步聲,嚇了一跳,連忙擦了擦眼角,轉過身來。“欸?”她看到三個穿著異域服飾的陌生人,有些緊張地後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我沒事的。之前沒有在部族裡見過你們,是熒嗎?”
“是的,我們剛來納塔。”熒溫和地回答。
“你們好,你們好,我是卡齊娜,‘烏沙博蒂堅強’的卡齊娜。”卡齊娜有些拘謹地向他們問好。
“‘烏沙博蒂’…?”熒對這個奇特的稱呼感到好奇。
“啊,這個是‘古名’,是我們這裡很獨特的文化。解釋起來比較複雜,你們可以先理解成是一種稱號。”卡齊娜解釋道,“一個名字,也是一份責任。我的名字意味著堅強,所以我不能輕易就哭鼻子。”
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有精神一些。“你們是遠道而來觀看‘歸火聖夜巡禮’的對吧,那很快就會知道‘古名’的含義了。”
“那這個…巡禮?又是什麼啊,剛剛你們就是在談這個吧?”派蒙好奇地飛到她麵前。
“哦,是的!那是我們納塔會定期舉行的競技比賽,大家會在比賽中互相比試,爭奪名次。”一提到這個,卡齊娜的眼睛裡又重新燃起了一點光彩。“比賽的關注度很高,名列前茅的人不僅會一下子出名,還有資格去參加‘巡夜者戰爭’。”
她握緊了小拳頭,臉上帶著向往。“簡單來說,贏了就會成為英雄!在我們這裡,人人都想要成為英雄!”
“聽上去像個鬥技大會…這樣的比賽需要組隊嗎?”派蒙繼續追問。
“因為參加的人太多了,所以‘歸火聖夜巡禮’分成了兩個階段。”卡齊娜耐心地解釋著。“第一階段是團體賽,一般是由‘古名’繼承者帶隊,在納塔的各個地方相互戰鬥,奪取聖火。”
她指了指自己。“繼承者就是像我這樣,擁有這個稱號的人啦。”
“團體賽之後,獲勝小隊的所有人都有參加個人賽的資格,個人賽就是一對一比拚技巧了。”
“更像是全民運動會。”熒聽完,給出了一個很貼切的總結。
“這麼一說,確實如此,規模相當大呢。”派蒙點了點頭。她忽然想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看著卡齊娜。“等等,由‘古名’繼承者帶隊,也就是說…你是隊長?!”
“嗯,我是隊長!”卡齊娜挺了挺胸膛,但很快又泄了氣,聲音也低了下去。“隻不過,現在是沒有隊員的隊長了,哈哈…”
她苦笑著撓了撓頭。“就算同是繼承者,實力差距也可能很懸殊,‘想要贏比賽,首先就要找個厲害的隊長。’…這麼想也很合理啦,如果我是他們,我也會這麼覺得。”
“那你呢?怎麼辦?”熒看著她,輕聲問道。
“‘古名’繼承者一定要參賽,這是我們這樣的人的責任,沒人幫我,我就一個人去。”卡齊娜的語氣雖然有些失落,但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勁頭。“頂多就是受點硬傷,養一兩周就好了。雖然戰鬥我不太擅長,但我恢複得很快!”
“熒,你意識到了嗎?”派蒙在熒耳邊小聲說,“這個話題的方向,不就是在等我們說出那句話…”
熒的嘴角微微上揚,看著一臉期待的派蒙。“是我想的‘那個’嗎?”她輕聲回應。“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
“對啊,這麼快就來了,開啟我們新的旅途的‘那個’。”派蒙嘿嘿一笑。
“嗯,你們在討論什麼?”卡齊娜看著她們竊竊私語,有些好奇地歪了歪頭。
熒向前走了一步,認真地看著卡齊娜的眼睛。“我們能當你的隊友嗎?”
“欸,欸——?!”卡齊娜被這突如其來的提議驚得後退了一大步,臉漲得通紅。“啊,抱歉,反應太大了。那個,怎麼說呢,我想想…”
她語無倫次地擺著手,顯得非常激動。“非常感謝你們的好意!我很感動,非常感動!但是‘歸火聖夜巡禮’隻有納塔人才能報名參加。”
“居然是這樣嗎!”派蒙的小翅膀一下子耷拉了下來,失望地在空中飄著。“我還以為接下來就是順勢加入你的隊伍,順勢贏下比賽,順勢變成大英雄…”
“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卡齊娜看到派蒙失望的樣子,反而過來安慰她們,她笑得很開心,眼中閃著淚光。“因、因為…還從來沒人主動和我說過這句話!”
“欸?是這樣嗎?”派蒙有些驚訝。
“嗯,雖然平時大家的關係都很好,但到了報名的那幾天,我就感覺大家在躲著我。”卡齊娜低下頭,聲音裡帶著一絲委屈。“不願意和我對視,聊天也總是繞過‘歸火聖夜巡禮’的話題,就好像害怕我發出邀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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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看著三人,坦誠地說道:“至於是什麼原因,不用說也知道…因為我太弱了。”
她好奇地看著熒和左鈺。“難道你們就不在意這個嗎?和我組隊沒有任何好處啊。”
“嘿嘿,她可是很強的,無論是神,龍,還是大鯨魚,什麼樣的對手都能過上兩招呢。”派蒙立刻挺起小胸脯,驕傲地介紹起身邊的熒。
“神和龍都隻是旅途中的風景,見得多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特彆了。”左鈺在一旁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卡齊娜聽得目瞪口呆,她張了張嘴,完全無法想象這是怎樣的經曆。“原來你這麼厲害!我明白了,你對勝利有十足的自信,所以不在乎我的實力。”
熒搖了搖頭,糾正了她的看法。“和強弱沒關係。”她看著卡齊娜的眼睛,認真地說。“隻是覺得你現在好像很難辦。”
“對對對,向遇到困難的人伸出援手,我們一路上都是這麼做的,這也符合冒險家的精神。”派蒙用力地點頭附和。
“援手,冒險家…”卡齊娜咀嚼著這兩個詞,眼中充滿了向往和崇拜的光芒。“你們真的很與眾不同,既強大又隨和,是我向往的樣子!”
她突然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對著三人深深鞠了一躬。“你們接下來也會留在納塔嗎?我可以跟在你們身邊學習嗎!”
“學習?”派蒙被她這個舉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是徒弟,或者跟班那樣,不用你們教我什麼,我會自己觀察!”卡齊娜抬起頭,眼神亮晶晶的。“我會儘量不添麻煩!而且我也有能做的事,我可以帶你們觀光!給你們介紹納塔的很多事情!”
“呃,熒,怎麼辦?她看上去好像很崇拜你…”派蒙飛到熒的耳邊小聲說。
“我們倒沒關係…”熒看著一臉真誠的卡齊娜,有些猶豫。“你比賽的事不要緊嗎?”
“是啊,他們剛剛說報名馬上就要截止了,時間應該很緊張吧。”派蒙也想起了這件事,跟著問道。
“沒關係,剩下的時間也來不及做什麼事了。”卡齊娜的聲音聽起來很低落。
“輸掉比賽,我已經習慣了,大家也都習慣了,所以沒事的,也沒人期待我會贏。”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要給自己打氣。“如果跟著你們能學到東西的話,下次很可能就會贏了!”
熒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好吧…”她輕輕說,“期望彆太高哦。”
“謝謝!嘿嘿,我運氣真好,遇到了這麼厲害的人。”卡齊娜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那跟我來吧,我為你們介紹一下我們的部族,‘回聲之子’,也是我從小生活的地方!”
三人跟著卡齊娜,朝著部落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個懸在半空、正在緩緩旋轉的巨大鑽頭。
“遠處的那個大家夥,好有氣勢啊,但真的不會掉下來嗎?”派蒙有些害怕地躲到了熒的身後。
“哈哈哈,沒事的,因為我們部族總在和石頭打交道,那是我們的象征之一。”卡齊娜笑著解釋。
“它的結構很穩定,固定的力量也很紮實,掉不下來。”一個平靜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左鈺的目光掃過那個巨大的機械造物。
卡齊娜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用力點頭。“對,就是這樣,固定得可穩了!”
他們來到了一個叫做特佩利舞台的地方。
“我們部族有很多人都喜歡玩音樂和跳舞,他們的節奏感都很棒。”卡齊娜介紹道。
“之前還有外國人專門到這裡學習和交流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本來爸爸媽媽想讓我學跳舞,但我還是更想當一個厲害的戰士!”
三人繼續跟著卡齊娜在“回聲之子”的部落裡探索。
“欸,是阿尤,快過來,快過來!”卡齊娜朝著一隻小小的龍揮手。
那隻龍發出了歡快的叫聲。“嗚——”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夥伴,也是我很重要的家人,阿尤。”卡齊娜把它抱在懷裡。
阿尤好奇地看著熒、派蒙和左鈺,發出了友好的聲音。“嗚,嗚嗚?”
“嘿嘿,它好像很喜歡你們,在打招呼呢。”卡齊娜笑著說。
“你說‘家人’…原來在納塔,人和龍是這樣的關係嗎?”派蒙好奇地圍著阿尤飛了一圈。
“納塔是英雄的國度,也是龍的國度,我們所有部族都和龍的關係很好。”卡齊娜解釋說。
“之前外麵來的人,好像總會以為阿尤是我的寵物,其實不是的。”
“雖然它和我經常一起去冒險,但它也有自己的家人和住的地方,有時候還會帶上全家到我們家吃飯。”
“‘回聲之子’的人和脊鋒龍的關係最密切,脊鋒龍也是挺喜歡人的一種龍,所以會像這樣相處。”
卡齊娜想了想,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詞。“不同的龍有不同的性格,但…夥伴!嗯,用‘夥伴’這個詞形容就很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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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尤高興地叫了一聲。“嗚——”
“對吧對吧,你們看它也很認同我說的話!”卡齊娜得意地說。
就在這時,另一隻小龍從熒的身後探出頭來,好奇地看著阿尤。“嗚嗚!”
“哇啊,嘿嘿,龍夥伴你也來啦。”派蒙高興地叫道。
“欸,你們居然也有龍夥伴?!”卡齊娜的眼睛瞪得溜圓。“看上去也是個很乖巧的孩子呢,它們一定能變成好朋友!”
她話音剛落,兩隻小龍之間仿佛出現了一道無形的橋梁,它們開始用一種旁人聽不懂的叫聲交流起來,看起來很投緣。
“好啦,那你們兩個好好玩哦,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忙完了就回來。”卡齊娜對著兩隻小龍說。
“不準惹麻煩哦,也不準教壞新朋友,不然我會去和你的爸媽告狀。”
三人和卡齊娜繼續往前走,來到了一個立著圖騰柱的地方。
“這是我們部族裡最重要,最神聖的東西,它象征著守護與祝福我們的‘大靈’。”卡齊娜的表情變得很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