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搖了搖頭，“我們是有些朋友，但都不叫山下。”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你們好像搞錯了。”派蒙也跟著解釋。
“搞錯了？”胡妮的聲音低了下去。
多巴立刻氣憤地說：“完蛋，胡妮，我們一定是被騙了，那個眼鏡仔果然是個騙子…”
“那龍寶寶該怎麼辦…時間要不夠了…”胡妮看起來快要哭了。
“小朋友，你先彆急，你說的龍寶寶怎麼了？”派蒙趕緊安慰她。
“最近族裡不太平，我爸爸的龍夥伴出事了，它叫南娜，有三個寶寶。”胡妮抽了抽鼻子，繼續說，“南娜出事後，寶寶們很害怕，就躲了起來，我很擔心，就想來找找它們。”
“你爸爸的龍夥伴啊…那他自己不管嗎？”派蒙問道。
“爸爸是族裡的長老，正忙著籌備回火夜，那個很重要，至少比這件事重要。我也是瞞著他偷跑出來的…”胡妮小聲說，“本來以為不會花很久，可剛才那個叔叔纏著我們給他講了很多故事，浪費了好多時間。”
“真可惡，眼鏡仔的心裡沒有一點愛！”多巴氣鼓鼓地補充道。
“彆生氣啦，要不我們來幫忙找吧！聽起來也不麻煩，我們心裡可是很有愛的，對吧？熒。”派蒙拍了拍胸脯。
熒點了點頭，“當然。龍寶寶在附近嗎？”
“應該是的，我已經發現了一些痕跡，它們應該就躲在附近的山崖上…”胡妮指了指高處。
“交給我們吧，不會很久。”熒、派蒙和左鈺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熒開口承諾道。
“真的嗎？那…那謝謝熒姐姐，謝謝派蒙姐姐！”胡妮破涕為笑。
“哇！姐姐們要注意安全哦，山崖很陡，族裡的大人也沒那麼容易爬上去。”多巴在一旁提醒道。
派蒙抬頭看了看那幾乎垂直的崖壁，“龍寶寶們就在崖壁上吧，我們要怎麼上去呢？”
左鈺看了看崖壁，沒有說話。他隻是隨意地抬起手，對著光滑的石壁虛空一握。堅硬的岩石表麵開始蠕動，一塊塊石階迅速地從山體中延伸出來，形成了一條盤旋而上的安全通路。
“哇！這、這是怎麼回事？石頭自己長出樓梯了！”多巴和胡妮都看呆了。
“嘿嘿，對我們來說小事一樁啦。”派蒙得意地叉著腰。
熒、派蒙和左鈺三人順著石階輕鬆地登上了山崖。他們很快就在一處隱蔽的岩洞裡找到了三隻擠在一起瑟瑟發抖的龍寶寶。
“好高！害怕！”其中一隻小龍發出了細微的叫聲。
“山王…”另一隻也跟著叫。
“嗷嗚…”最後一隻看起來最害怕。
“龍寶寶在這裡！咦？旁邊有一個…阿喬？”派蒙正要靠近，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小小的身影轉了過來，正是基尼奇的那隻龍蜥夥伴。“這不是吾那仆從的三位劣友嗎？是在山下窺見了吾的英姿，特地爬上來供奉的吧？看來日前一見，吾的偉岸已深嵌汝等心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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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喬挺起胸膛，繼續用那副高傲的腔調說：“真是拿下人沒辦法，來吧，親吻吾的腳背，偉大聖龍庫胡勒阿喬允許汝等獻上朝拜。”
“你…你不是基尼奇的那個小跟班嗎？在自說自話什麼？居然比上次更討厭了。”派蒙氣得在空中跺腳。
“胡言亂語！什麼小跟班？吾乃無上之龍！烈焰之國的至高領主！”阿喬大聲反駁，“上次要不是基尼奇三拜九叩，吾才不會恩施汝等絲毫言語的仁慈！”
“一個被主人關在山頂反省的領主嗎？”左鈺平靜地開口。
阿喬的身體僵了一下，像是被說中了心事，但馬上又裝出鎮定的樣子：“哼，吾乃應許了吾那仆從的祈求，為其調查維茨特蘭附近的深淵事件。”
“深淵事件？！”派蒙吃了一驚。
“看見這小爬蟲了嗎？”阿喬指了指那幾隻龍寶寶，“它的母親——一隻中爬蟲，被深淵力量侵蝕，錯亂地攻擊了吾那仆從的族人，甚至還攻擊了自己的後裔。”
“天哪…那它現在怎麼樣了？”派蒙擔憂地問。
“低等的爬蟲如何能與深淵久鬥？自然是去了夜神之國。”阿喬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屑。
“它不是自願的，”左鈺看著那些可憐的龍寶寶，輕聲說，“深淵的侵蝕會燃燒生命力，讓靈魂在痛苦中扭曲。它隻是在意識的最後時刻，選擇了不傷害自己的孩子。”
“跳崖…？！”派蒙聽完，心裡更難受了。
“白色小飛蟻，彆再露出還有一百個問題的愚蠢表情，偉大的聖龍庫胡勒阿喬可不是誰人的許願靈泉啊。”阿喬不耐煩地說。
“誰是白色小飛蟻？！你…我一定要給你想個難聽的綽號！”派蒙氣得揮了揮小拳頭。
“哼，吾探查到附近有微弱的深淵氣息，必有擅於隱藏的邪惡術士存在。要是遇見了可疑的外地人，汝等需細細盤問。”阿喬說完，便不再理會他們，自顧自地眺望遠方。
派蒙對著阿喬消失的方向做了個鬼臉，氣呼呼地說道：“可疑的外地人…你這家夥，拐彎抹角地罵我們是深淵的人嗎？”
阿喬的聲音從遠處飄了回來，充滿了不屑。“呸！下人的心思怎麼能猜到領主的想法！你們要不是我那個仆從的朋友，我早就把你們打飛了！”它頓了頓，聲音更大了些。“既然不是來向我朝拜的，就趕緊離開！偉大的聖龍庫胡勒阿喬還有正經事要辦。”
“什麼嘛！這家夥說話真是越來越氣人了！”派蒙在空中跺著腳，“不過它說附近有深淵的威脅，這倒是得注意一下。”
熒點了點頭，神情有些嚴肅。她看向左鈺，想聽聽他的看法。
“它的感知能力很粗糙，像是用一根鈍針在刺繡，但這次歪打正著，確實碰到了正確的線。”左鈺望著遠處的群山，語氣平靜。
派蒙一下子反應過來。“對了，它說的可疑外地人，會不會就是胡妮和多巴提到的那個戴眼鏡的家夥？”
“很有可能。”熒表示讚同。
“不管了，我們還是先去把龍寶寶的好消息告訴胡妮和多巴吧。”派蒙說著，帶頭向山下飛去。
三人順著左鈺之前用岩石變出的台階往下走，很快就回到了山崖下。
多巴一看到他們，立刻驚喜地跑了過來。“哇！你們好厲害！這麼快就回來了！”
胡妮也跟著跑過來，看到他們身後沒有龍寶寶，小臉上又露出了擔憂，但還是滿懷期待地問：“龍寶寶…它們沒事吧？”
“放心吧，它們好好的，都安全地待在山洞裡呢。”派蒙開心地宣布。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胡妮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下我們可以放心地回家了。謝謝你們！”
“不用客氣啦，對我們來說根本沒費什麼工夫。”派蒙得意地叉著腰。
“你們爬了那麼高的山崖，肯定很辛苦。”胡妮認真地看著他們，“看你們的打扮，應該也不是本地人吧？不如來我家歇歇腳，我讓爸爸準備好吃的招待你們！”
“沒錯，給我們一個機會，讓你們見識一下我們懸木人的熱情好客！”多巴也跟著邀請，“你們心腸這麼好，跟之前那個戴眼鏡的家夥完全不一樣。”
“聽你們一直說他，那個家夥也是外地人嗎？”派蒙好奇地問。
“他的衣服不是納塔的款式…現在仔細想想，他真的很可疑！”胡妮用力地點了點頭。
“可疑的外地人？”派蒙的眼睛轉了轉，“該不會就是阿喬說的那個深淵術士吧…”
熒的表情也變得認真起來。“能詳細跟我們說說那個人的情況嗎？”
“你們對那個叔叔感興趣嗎？”胡妮看到他們這麼在意，便努力回憶起來，“那我想想，事情是這樣的…”
左鈺伸出手指，在空中輕輕一點。一縷幾乎看不見的金色光芒融入了兩個孩子的眉心，他們原本有些模糊的記憶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胡妮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當時的場景，她看著麵前的空氣，開始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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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叔叔，我已經講了好幾個故事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幫我去找龍寶寶啊？”小小的胡妮仰著頭，有些不耐煩地問著眼前這個戴著眼鏡的男人。
那個男人蹲下身，笑眯眯地看著她，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子。“再講一個吧，就再講一個。叔叔想聽聽那團火的故事，好不好？”
他扶了扶眼鏡，鏡片後的眼睛裡閃著奇異的光。“叔叔聽說，有一團巨大的、透明的火，它燃燒了五百年，甚至一千年，燒了很久很久。”
“那個叫回火！我們納塔的古名‘馬力卜回火’，就是從這個傳說裡來的！”多巴在一旁搶著回答。
“哇哦，是古名的起源嗎？這麼厲害？”男人故作驚訝地張大了嘴。
“嗯呢，所有的古名都有它們的起源傳說。”胡妮被勾起了話頭，又來了興致，“在傳說裡，回火出現在納塔大聯盟的年代。那時候有個暴君叫奧奇坎，他用回火來統治納杜，鎮壓所有反對他的人。”
“回火和普通的火焰很不一樣。”胡妮比劃著，“被它點燃的人，會覺得背後又燙又痛，可是不會馬上死掉。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回頭去看！”
“不可以回頭？”男人好奇地追問。
“一回頭就完蛋了！”多巴激動地喊道，“會立刻被燒成灰燼！”
男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哇哦，燒壞衣服和行頭就算了，燒人可真是殘暴啊。”
“是吧，怎麼可以燒人家的後背，還不許人家回頭看呢？”胡妮氣鼓鼓地說，“奧奇坎真是個大暴君。”
“按照傳說的慣例，接下來應該會有一個英雄站出來了吧？”男人循循善誘地問。
“眼鏡大叔，你還挺懂行的嘛。”多巴佩服地看著他，“確實是這樣，那個人就是我們懸木人的祖先，尤潘基大人。”
“嗯，尤潘基大人和暴君奧奇坎，還有最初的火神希巴拉克大人，他們以前都是朋友。”胡妮補充道，“尤潘基大人是當時大聯盟的軍械官。”
“他不同意奧奇坎的殘酷統治，就為了人們把回火偷了出來，然後把它扔向了暴君的軍隊。沒有人能抵擋回火的力量，那些士兵全都被燒成了灰。”
“就這樣，我們的祖先解放了大家。但是就在他逃出城的時候，好像聽到了奧奇“奇坎在背後喊他的名字，他就鬼使神差地回了頭。”
多巴接著說道：“但他回頭之後，什麼也沒看到，隻看到了燒得焦黑的城市、枯萎的士兵，還有衝天的火焰…”
“再下一刻，映在他眼睛裡的火舌，突然從他的瞳孔裡鑽了出來，一下子就把祖先吞沒了。”胡妮的聲音低了下去。
“隻回頭看了一眼哦！就也被燒成了灰。”多巴的語氣裡滿是惋惜。
男人推了推眼鏡，輕聲說：“這是竊取火焰的代價呢？還是回頭的代價呢？”
“不知道。”多巴搖了搖頭，“但是尤潘基大人身上的火，比彆的地方燒得都要凶，整整燒了一百天，最後連地脈都被燒開了一個大洞！”
“然後那團火光‘劈咻’一下，就掉進了黑黢黢的夜神之國，一直燒到現在。”
“大人都說，那團火照亮了人死後去往來世的路，但也要那些亡魂接受它的灼燒，這樣才能乾乾淨淨地迎接新生。”胡妮認真地複述著聽來的話。
“就像是對一生的回顧和審問…所以人們就叫它尤潘基的回火。”
“噢…多麼富有詩意的故事！”男人感歎道，“所以在夜神之國，真的可以見到這團火嗎？”
“不知道欸…這隻是個傳說吧？”胡妮也不確定。
“所以後來，你們族裡有人繼承了這個古名，對吧？”男人的問題突然變得具體起來。
“當然有啦，”多巴立刻回答，“比如我們‘回火夜’祭祀的那個英雄布基納，不過他是五百年前的人了。”
“嗯，現在這個古名屬於基尼奇哥哥…”胡妮說，“‘馬力卜回火’的基尼奇。”
“基尼奇…”男人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眼神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好了，眼鏡大叔，我們已經講了很多故事了，你該幫我們去找龍寶寶了！”多巴催促道。
“啊…但是回火的傳說不是教導我們不要回頭看嗎？”男人笑著說，“所以，我們不要再提前麵說過的部分了，就當沒發生過。”
“請再跟我講一講這個基尼奇吧，從現在開始的才算數哦。”
“咦？多巴，你怎麼露出了那種想要罵人的眼神？”男人指著多巴的臉，“不可以哦，那是大人的特權。”
“叔叔…你要是騙我們…死了之後會被回火燒得很慘的！”胡妮也生氣了。
“本地的火怎麼會燒外地人呢？叔叔可不是你們的老鄉啊。”男人輕鬆地回答。
“啊…？”胡妮愣住了。
就在這時，男人突然抬起頭，看向遠處的山崖，他的表情微微一變。“等等…那是…”
他很快又恢複了笑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好了孩子們，叔叔不會白聽你們的故事的。叔叔派了兩個朋友過來，嗯…他她們會來付報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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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一定要狠狠地使喚他她們。千萬彆顧忌叔叔我的麵子。”
“真的嗎？”多巴將信將疑，“那眼鏡大叔，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指了指腳下的山崖，笑著說：“我們在這山崖下麵相遇，大叔我自然就叫‘山下’了。”
“真的假的…”胡妮小聲嘀咕。
“不信的話，你們回頭看看，他她們已經來了。”
胡妮和多巴下意識地回過頭，但身後空空如也，什麼人都沒有。“嗯？哪有啊…”
等他們再轉過頭時，那個自稱“山下”的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叔叔…你人呢？”
胡妮的講述結束了，她和多巴都從那種清晰的回憶中清醒過來，有些茫然地看著熒、派蒙和左鈺三人。
“聽下來，這家夥真的非常可疑呢…”派蒙飛到熒的身邊，“他好像在專門打聽關於古名的事情！”
“是吧！這個可惡的眼鏡仔，他背叛了我們！他會付出代價的！”多巴氣得臉都紅了。
“但也隻是聽走了一些故事，應該不會怎麼樣吧？”胡妮還是有些天真。
“事情沒那麼簡單。”左鈺看著兩個孩子，“古名蘊含的力量與這片土地的過往緊密相連，就像樹的根須。有人想找到這些根，然後用自己的毒液去汙染它。”
“唔…熒，我們是不是該讓基尼奇知道這件事？”派蒙緊張起來，“雖然那個臭屁阿喬已經在調查了，但總覺得它一點都不靠譜。”
“欸？你們也認識基尼奇哥哥嗎？”胡妮驚訝地問。
“其實也不算很熟啦，我們隻是見過麵，還一起吃過飯。”派蒙回答。
“好羨慕！我都沒有和基尼奇哥哥說過話。”多巴的臉上寫滿了崇拜，“他是我們族裡最厲害的獵龍人，還有那麼厲害的古名，真是太酷了。”
“我也是！”胡妮也一臉向往，“不過我爸爸不太喜歡他，還叫我跟他少接觸…肯定是因為他身邊那個自大又惡毒的夥伴！”
“啊！你說的是那個自稱庫胡勒阿喬的壞東西吧！”派蒙立刻找到了共同話題，“我們也領教過了，那家夥真是生怕彆人不討厭它的樣子…”
“就是！真不知道基尼奇哥哥怎麼會選中那家夥當夥伴，怎麼不選我呢？”胡妮撅起了嘴。
“哎呀！不好，胡妮，我們出來太久了，再不回家肯定要挨罵了！”多巴突然想起了時間。
“對哦，”胡妮也著急起來，“那…哥哥姐姐，你們沿著這條路往前走，就能到我們族裡了。要是你們打算過去，一定要記得來我家做客哦。”
她認真地看著他們，補充道：“有什麼需要的，我都會讓爸爸幫你們的，一定要來哦！”
左鈺從口袋裡拿出兩枚光滑的黑色小石子，遞給他們。“拿著這個，它會讓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從你們身上滑開。”石子入手溫潤，上麵似乎還有微弱的光芒一閃而過。
“謝謝哥哥！”兩個孩子開心地接了過去。
“哥哥姐姐再見，我們先走啦！”多巴揮了揮手，拉著胡妮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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