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太陽剛剛越過遠處的山脊,熒、派蒙和左鈺三人便動身了。他們準備按照和基尼奇的約定,先在部族裡四處走動,幫他吸引一些族人的注意力,給他創造行動的空間。
他們沒有走傳統的山路。左鈺隻是在他們麵前的空氣裡隨意地畫了一個圈,一圈金色的火花憑空出現,迅速擴展成一個不斷旋轉的光門。門的另一邊,正是彩石頂那崎嶇荒涼的景象,連風吹過岩石的嗚咽聲都清晰可聞。
“走吧。”他平靜地說完,率先邁了進去。
派蒙和熒已經對這種便捷的移動方式習以為常,也跟著穿過了光門。當他們腳踏在彩石頂堅實的土地上時,身後的光門悄無聲息地合攏,消失不見。
基尼奇早已等在那裡,他看到三人憑空出現,眼神微微一動,但什麼也沒說。
“你們來了。很準時。”
他話音剛落,一個尖銳又高傲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哦呀呀呀呀呀!這不是吾那仆從的兩位劣友嗎?是為了上次的褻瀆感到不安,再次前來供奉的吧?”
小小的龍蜥阿喬從一塊岩石後麵探出頭,挺起胸膛,用鼻孔對著他們。
“真沒辦法,那來吧,親吻吾的腳背,偉大聖龍庫胡勒阿喬允許汝等獻上朝拜。”
派蒙氣得在空中跺了跺腳,但還是忍住了沒發作。
“基尼奇,你不是給它找了老師嗎?怎麼還是一副完全沒有受過教育的樣子。”
“沒人有資格教育偉大的聖龍庫胡勒阿喬!沒人!”阿喬尖叫著反駁。
熒看著那隻上躥下跳的小龍蜥,又看了看一臉平靜的基尼奇,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忍受這家夥的。”
基尼奇的目光在派蒙身上停頓了一下。
“可能因為我沒有過派蒙這樣溫柔的夥伴。”
“欸?你是在誇獎我嗎?!”派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開心地繞著基尼奇飛了一圈。
“嗯,現在有了對比,落差挺大的。”基尼奇誠實地回答。
“基尼基尼基尼奇!”阿喬氣得跳了起來,“你怎敢拿一滴唾沫就能淹死的小小飛蟻與偉大的聖龍庫胡勒阿喬相比較?”
“等你死了,我一定要拿你的身體為非作歹!壞你後事!辱你名聲!臟你…”
“熒,派蒙,我們還是先辦正事吧。”基尼奇打斷了阿喬惡毒的詛咒,“等打開了獸境,歡迎你們把它也丟進去關幾天。”
“我早就想這麼乾了!”派蒙立刻舉雙手讚成。
基尼奇從懷裡拿出一個奇特的、散發著不祥紫光的金屬裝置。
“看,這是我交易來的一個裝置,它本質是一個誘餌,也有穩定深淵能量的作用。”他解釋道,“它會吸引獸境獵犬撕開空間而來,等我們清理掉它們,留下的裂隙就可以利用了。”
熒打量著那個裝置,問道:“你怎麼得到這個的?”
“一個用腐朽能量和謊言編織的捕獸夾。”左鈺看著那個裝置,平靜地補充道,“它的結構很粗糙,像是用病人的骨頭和凝固的膿血拚湊而成,隻能吸引來一些饑餓的野狗。”
基尼奇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明顯的驚訝,他深深地看了左鈺一眼,對方的描述比他從任何古籍中看到的都要精準和恐怖。
“你們很快就知道了,我們先來試試吧。”他壓下心中的震驚,將裝置放在了地上。
隨著裝置被激活,周圍的空氣開始扭曲,一股令人作嘔的深淵氣息彌漫開來。空間像是被無形的爪子撕開,幾道紫色的裂隙憑空出現。
“那些家夥來了,它們擅長製造撕裂性的傷口,要小心。”基尼奇握緊了手中的弓,提醒道。
幾隻通體漆黑、身上布滿紫色紋路的獵犬從裂隙中鑽了出來,它們發出低沉的咆哮,紫色的電光在獠牙間閃爍,朝著眾人猛撲過來。
“小心!”派蒙緊張地喊道。
熒已經握住了劍柄,但她身邊的年輕人隻是隨意地抬了一下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那幾隻撲到半空的獸境獵犬瞬間被定格,動彈不得。無數銀色的、如同鎖鏈般的光線憑空出現,將它們層層纏繞。下一秒,獵犬們連同那些銀色鎖鏈一起,被一層晶瑩剔透的冰霜覆蓋,變成了幾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左鈺輕輕打了個響指。
伴隨著一連串清脆的碎裂聲,所有的冰雕同時炸裂,化作漫天飛舞的、閃著微光的紫色塵埃,隨後被一股微風吹散,徹底消失在了空氣裡。
整個過程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基尼奇握著弓的手微微一僵,他看著空無一物的場地,臉上的震驚無以複加。阿喬也嚇得縮了回去,半天沒敢出聲。
就在這時,那幾道未閉合的裂隙中傳來了一陣更加強大的深淵波動。
“嗚哇…還…還有大的嗎?”派蒙緊張地躲到熒的身後。
一個穿著長袍、手持魔典的身影緩緩從最大的那道裂隙中走出,他正是深淵詠者·淵火。
“基尼奇閣下,我沒有騙人吧?這個裝置是不是比我說的還要好用?”那個深淵詠者開口了,聲音帶著一絲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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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尼奇的眼神變得冰冷。“終於用這副模樣現身了嗎?”
“既然交易已經完成,我們的關係自然應該進入下一個階段了。”深淵詠者張開雙臂,用一種詠歎調般的語氣說道,“我將要滿足偉大的庫胡勒阿喬的期許,前來奪走您的身體。”
“老套的劇情又要上演了,勇者遭遇夥伴的背叛,遺憾倒在深淵之物麵前…”
“欸?!這不是淵上嗎?”派蒙看清了對方的臉,驚訝地叫了出來。
深淵詠者的詠歎調卡在了喉嚨裡,他愣住了。“嗯…嗯?!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基尼奇閣下,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基尼奇看了一眼熒、派蒙和左鈺三人,平靜地說道:“熒,這就是我想送你的禮物,我知道你在尋找深淵教團的信息,他可能有你想要的。”
他頓了頓,又問:“不過看起來你們認識?”
“見過麵。”熒言簡意賅地回答。
“動過手。”她又補充了一句。
淵上,或者說,那個自稱“山下”的男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就隻是如此冷淡的關係?我以為我們會帶著一絲久彆重逢的喜悅,互相道聲‘嘿,好久不見’。”
“你在說什麼鬼話…是不是最近情感文集看多了?”派蒙毫不客氣地吐槽道。
“果然,萬事萬物都在變化,沒什麼能停留在過去,令人遺憾。”淵上扶了扶並不存在的眼鏡,歎了口氣,“那麼重新認識一下吧,這次請叫我山下。”
“山下!好呀!”派蒙一下子反應過來,“原來你就是從胡妮和多巴那裡騙故事聽的壞大叔!”
熒的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你究竟叫什麼?”
“名字隻是浮於表麵的代指,而我早已向你揭示了我最深的本質。”山下故作深沉地說道。
熒還沒開口,左鈺就替她回答了:“指挨打癖?”
“肯定是這樣,”派蒙立刻附和,“這麼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我們麵前,是想來鬆鬆骨頭了吧?”
“這次就算了。”山下乾咳了兩聲,“雖然我是說過挺喜歡你的,但我還得補充一句,你有時候下手挺沒輕沒重的。”
“所以你到底在這乾什麼?”熒直接切入正題。
“對哦…這附近的深淵災害是不是你弄的!山王的問題該不會也跟你有關係吧?!”派蒙也跟著質問。
“我早就說過了吧,和那些圍著殿下團團轉的家夥不同,我執著的事情都很無所謂。”山下攤了攤手,“像我這樣的邊緣人,除了在過去的曆史中挖掘真理,還能有其他事可乾嗎?”
基尼奇替他證實道:“我調查過,他確實隻是路過,和最近的事件沒有關係。”
“所以我們做了一個交易,他給我召喚獸境的辦法,我允許他進行一段時間的‘曆史研究’。”
“現在交易已經結束了。”山下接過了話頭,“就和基尼奇閣下想把我送給你們一樣,我也想找個時機奪走基尼奇閣下的身體。”
“這樣一來,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研究偉大的庫胡勒阿喬。”
他看了一眼熒、派蒙和左鈺三人,故作苦惱地說:“可我有點不走運,居然你們也在這,難道是我做了什麼錯事,回火來向我索要代價了嗎?”
左鈺看著他,淡淡地說道:“你騙了胡妮和多巴。”
“啊,那種事也算嗎?讓我好好想一想…”山下摸著下巴,裝模作樣地思考起來。
“阿喬,你真是壞胚中的壞胚,居然勾結深淵教團背叛基尼奇…”派蒙轉頭去罵那隻一直沒出聲的龍蜥。
阿喬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我的世界沒有背叛!尊貴的聖龍庫胡勒阿喬可從來不是誰的夥伴。”
“彆擔心,是我讓它好好做一個誘餌。”基尼奇平靜地解釋道。
“結果釣來了個沒用的東西,什麼深淵教團,真是愧對期待!”阿喬不屑地哼了一聲,“連小小仆從基尼奇都搞不定,讓我白受了幾天噪音。”
基尼奇看向山下。“淵上閣下,看來你這幾天對阿喬的教育沒什麼效果。”
“這也是理所應當的吧,不然深淵教團乾脆改名深淵教育團好了。”山下自嘲道。
“還是叫廢物教育團吧,”阿喬惡狠狠地說,“基尼奇,把這家夥乾掉,他對我們都沒用了。”
基尼奇沒有理會它,而是看向熒。“熒?”
熒思考了一下,對派蒙和左鈺說:“動手吧,深淵教團是個威脅。”
山下聽到這話,立刻舉起雙手。“我說,你們是不是有點太小看我這文員了。”
“打我肯定打不過你們,但論逃跑,我可不會輸給誰。”他一邊說,一邊悄悄後退,身體慢慢融入了身後的深淵裂隙。
“好好記住我撤退的樣子,下次再見麵,麻煩給我多一點尊重。”他的聲音從裂隙中傳來,帶著一絲狼狽。
“哎呀,又被這家夥逃掉了…我們不攔住他嗎?”派蒙急得直跺腳。
“沒關係,現在我們不用把精力放在他身上。”基尼奇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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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纏繞的因果線太多了,每一條都通向一個不太好的結局。”左鈺看著那道正在閉合的裂隙,平靜地說道,“讓他自己去走完那些路吧。”
“原來如此…不過我還挺意外的,基尼奇你居然敢和深淵教團的人做交易呢。”派蒙還是有些不放心。
“借用那家夥的話,名字隻是浮於表麵的代指,不論深淵教團還是深淵教育團,都是如此籠統的稱謂。”基尼奇的語氣很平淡。
“就像樹上落下的蘋果,如果每個都嘗嘗,會發現它們的熟度大有不同。”
“即使是風吹落的生果,也可以拿來釀造特殊風味的美酒。萬物皆有其用。”
“噢…那我覺得山下確實還沒熟透,算不上十惡不赦的那種…”派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當然!”阿喬又跳了出來,用一種炫耀般的語氣大喊,“十惡不赦這種詞彙隻能用來形容偉大的聖龍庫胡勒阿喬!”
“噫…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啊?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邪惡的家夥。”派蒙一臉嫌棄地看著它。
“你們放心,它什麼也做不了。”基尼奇安撫道。
熒看著他們一人一龍,問道:“因為你們簽訂了契約?”
“可以這麼說。”基尼奇承認了。
“那個…我聽人說…這種契約可能會包含什麼可怕的代價,不會是真的吧?”派蒙小心翼翼地問。
基尼奇看了一眼旁邊那隻還在得意洋洋的龍蜥。
“比如阿喬總是像禿鷲那樣垂涎我的身體?”
“什麼禿鷲?是無上之龍!烈焰之國的至高領主!”阿喬大聲抗議。
“以後有機會再聊這些吧,現在時候不早了。”基尼奇結束了這個話題。
他看著熒、派蒙和左鈺三人,神情變得認真起來。
“你們應該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就是最關鍵的回火夜。你們可要為一位五百年前的戰士點燃聖火,驅除汙垢。”
“對哦,你這樣一說我都有點緊張起來了…”派蒙的小肩膀垮了下來,“忙活了這麼久,這次一定要解決山王的問題才行啊。”
夜幕降臨,回火夜的儀式即將開始。
熒、派蒙和左鈺三人做好了準備,正要動身,特立尼達長老就迎了上來。
“兩位,你們終於來了。”特立尼達的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
“聽說你們這幾天為族人做了不少事,大家都讚不絕口。”
他接著說:“還有很多聽說了傳聞的年輕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見我們的新任遊火人。”
“等會在儀式上就可以見到啦!”派蒙揮了揮小拳頭。
“我們也想要快點解決山王的問題,有不少人在為這件事煩惱吧?”
“嗬嗬,差不多到時間了。兩位準備好了的話,現在跟我一起去儀式的現場吧。”特立尼達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左鈺看著遠處山崖上星星點點的火光,沒有挪動腳步。他隻是隨意地抬起手,在麵前的空氣中畫了一個圈。一圈耀眼的金色火花憑空出現,迅速擴展成一個旋轉的圓形光門。光門對麵,正是人聲鼎沸的儀式場地,連族人們低聲的祈禱都清晰可聞。
特立尼達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他指著那個光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走吧,長老。”左鈺平靜地說道,然後率先走了進去。
派蒙和熒也習以為常地跟了進去,派蒙還回頭對呆若木雞的特立尼達招了招手。
一行人穿過光門,瞬間就到了儀式現場。
特立尼達腿腳有些發軟,他看著身後消失不見的光門,再看看眼前的熒、派蒙和左鈺三人,眼神徹底變了。
“兩位貴客,你們來了。”瓦伊納首領看到他們,主動迎了上來。
“聽聞了你們這幾天的辛勞,今晚之後,我們會好好感謝你們。”
“沒什麼啦。”派蒙擺了擺手,“你們籌備了這麼大的場地,肯定花了很多精力,就不用再在我們身上麻煩啦。”
“隻要能解決山王的問題,付出再多也都值得。”特立尼達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語氣很堅定。
瓦伊納首領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問題當然要解決,但烈焰由火苗而起,我們得一步步來。”
“首領,如果可以那樣,沒人會不同意的,但大家已經太久沒有見到往前的一小步了。”特立尼達毫不退讓。
“難道您沒有看見,這次回火夜已經少了很多族人了嗎?”
“也有事發突然、很多人在外來不及返回的原因。”瓦伊納的聲音很沉穩。
“就算是…”
“熒,派蒙,晚上好。”基尼奇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爭論。
“基尼奇,你總算來了…”派蒙鬆了口氣。
“首領,特立尼達長老,我有一些前任對現任的經驗要告訴熒,我們先去旁邊一下。”基尼奇對兩位長者說。
瓦伊納點了點頭,“嗯,那請儘快,結束了來這裡找我,我們就可以開始儀式了。”
基尼奇帶著熒、派蒙和左鈺三人走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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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我們去旁邊吧。之前有人跟你們講解儀式的要點嗎?”
“特立尼達長老好像說過,但是都有什麼來著…我有點忘了…”派蒙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