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派蒙和左鈺三人在第二天清晨來到了堅岩隘穀。左鈺隻是抬起手,在麵前的空氣中輕輕畫了一個圈,一個旋轉的金色光門便悄然成型,門的另一邊正是他們想去的地方。當他們從光門中走出時,基尼奇已經等在了那裡。
“嘿!基尼奇!”派蒙揮著小手飛了過去。
基尼奇看到他們,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緩和。“熒,派蒙,左鈺先生。你們還好嗎?昨天辛苦了。”
“昨天你也不比我們輕鬆呀,”派蒙繞著他飛了一圈,語氣裡滿是後怕,“你衝進火裡的時候,我差點被嚇死。”
“抱歉,我不能看著山王被聖火燒死。”基尼奇的回答很平靜。
他身邊的阿喬卻不屑地哼了一聲。“所以就用你的草元素力來滅聖火?你的真正目的是不是想笑死偉大聖龍庫胡勒阿喬?”
“聖火隻是蘊含了火神大人的一絲力量,”基尼奇解釋道,“我並不是直接與火神大人對抗。”
“那也隻是一絲力量而已,”左鈺看著基尼奇,語氣平淡,“就像把一片落葉當成整片森林,是一種誤解。”
基尼奇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似乎認同了這個說法。
“基尼奇…你那時候該不會是已經做好準備了吧?”派蒙小心翼翼地問。
“什麼準備?”基尼奇有些不解。
“唔…像布基納那樣的準備…”派蒙的聲音很小。
基尼奇沉默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準備犧牲?當然沒有。我隻是認為山王不能死,代價另說。”他看著派蒙,反問道:“派蒙,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那個…因為大家好像說,昨天是回火的力量拯救了山王嘛…”派蒙的小手撓了撓臉頰,“按照龐塞先生的理論,那是一種代價交換儀式對吧?所以我以為你打算用你的命做代價…”
“原來你們也聽說了。”基尼奇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
“很遺憾,我也沒法肯定地告訴你答案。昨天的事,我也是第一次經曆。”
“連你居然也不知道,那這下真沒人能說清楚了。”派蒙的小肩膀垮了下來。
“但退一步說,如果真的存在回火的力量,我更相信是山王自己召喚的。”基尼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山…山王?”派蒙的眼睛瞪大了,“它能付出什麼代價?”
“代價在五百年前就已經付過了,”左鈺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你們昨天看到的,隻是那張古老契約終於兌現時的一點回響。”
基尼奇猛地看向左鈺,眼神裡充滿了震驚。
“真正的代價不是贖罪和補償,而是為了獲得什麼而事先就願意付出的東西。”基尼奇似乎從左鈺的話裡領悟到了什麼,他低聲說道,“以命償命很簡單,背負著痛苦往前走卻很難。為了布基納和整個懸木人部族,山王最終選擇了後者,這就是它付出的代價。”
“好吧…那山王現在怎麼樣了?”派蒙還是最關心這個。
“它的身體狀況不需要擔心。”基尼奇指了指山穀深處,“當我們進入它的領地時,它就會以戰鬥的姿態麵對我們。”
熒和派蒙跟著基尼奇向山王沉睡的地方走去,左鈺也跟在後麵。他們很快就看到了那如山丘般的巨獸,它靜靜地趴在那裡,身上覆蓋著一層奇特的、像是琥珀一樣的透明外殼。
“但它的攻擊變得柔和,沒有了從前的瘋狂。”基尼奇繼續說,“就跟昨天說的那樣,它把自己當作了試煉的對象。”
“聽起來有彆的要擔心的?”熒看出了他話裡的未儘之意。
“嗯,”基尼奇的表情有些沉重,“因為我試過與它交流,它已經不再回應了。”
“哼,偉大的聖龍庫胡勒阿喬敢斷言,這隻蚱蜢之王已經是一截失去靈魂的朽木了。”阿喬又從岩石後麵跳了出來。
“它的肉體與戰鬥本能被深淵的詭力保存,但它的靈魂早就被五百年的時間磨為了齏粉!”
“但它昨天不是清醒過來了嗎…”派蒙不服氣地反駁。
“那不過是一點愚蠢執念的臨終顯現,用人類的話叫做回光返照。”阿喬尖聲說道。
左鈺沒有理會阿喬的聒噪,他隻是伸出手,對著沉睡的山王虛空一握。一幅由金色光線構成的三維影像憑空出現在眾人麵前。影像中,一個巨大的、散發著柔和光芒的龍魂正安詳地蜷縮著,身上纏繞的黑色鎖鏈已經斷裂消散。
“哇!這是什麼?”派蒙驚訝地湊了過去。
基尼奇和阿喬都看呆了,他們能清楚地感覺到,那影像中正是山王安寧的靈魂。
“什麼啦!你少唧唧歪歪。”派蒙看懂了影像,立刻回頭衝著阿喬喊道,“要我說,山王已經完全放下過去發生的悲劇,決定要往前走了!它現在正忙著思考未來,沒工夫搭理我們呢。”
左鈺揮了揮手,空中的影像隨之消失。
基尼奇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左鈺,眼神無比複雜。他對著熒、派蒙和左鈺三人鄭重地說:“嗬嗬,至少族裡那些家夥也可以繼續往前走了。熒,謝謝你,這次是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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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給我準備過禮物了。”熒搖了搖頭。
“對呀,你不是把淵上捉來送我們了嗎?”派蒙也跟著說。
“可他完全沒派上用處,這筆交易你們吃虧了。”基尼奇的語氣裡帶著歉意。
“哎呀,那是他那個人沒用,跟你又沒關係。”派蒙叉著腰說,“我們已經是朋友啦,朋友之間不用這麼客氣。”
“朋友?”基尼奇低聲重複著這個詞,臉上的表情有些動容,“這是一件更加貴重的寶物,我更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他抬起頭,認真地看著熒。“熒,答應我,未來你有需要的時候,一定來找我。”
他頓了頓,語氣無比堅定。“為你,我願儘我所能。”
告彆了基尼奇,熒、派蒙和左鈺三人打算去看看胡妮和多巴。左鈺再次抬手,一個金色的傳送門在他們麵前打開。門的另一邊,正是一處他們之前來過的、繪有壁畫的廢墟。
他們剛一走近,就聽到了孩子們的爭吵聲和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阿嚏——咳咳…所以最後是個隻有小胡妮傷心的結局?”那個自稱“山下”的男人,也就是深淵詠者淵上,正蹲在兩個孩子麵前。
“嗯,”胡妮的聲音帶著哭腔,“大家都開心,隻有我難過,從南娜到爸爸,為什麼受傷的都是我的家人?”
“胡妮…你爸爸的傷會好的…你彆這麼傷心了。”多巴在一旁笨拙地安慰著。
“多巴,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想當你的麵說,全是山王的錯。”胡妮抽泣著說。
“欸?!”多巴又生氣了。
“停一下,小朋友,”山下舉起手,試圖調解,“要是你們肯不吵架,叔叔可以獎勵你們一個故事聽。”
他看到兩個孩子懷疑的眼神,連忙解釋:“彆露出那種不信的眼神嘛,叔叔之前差點被回火燒了眉毛呢,所以趕忙過來還債了。”
“算了,我還是直接開始吧。”山下清了清嗓子,“你們知道叔叔最喜歡懸木人的什麼嗎?”
胡妮吸了吸鼻子,小聲問:“…是什麼啊?”
“是極限運動。”
“啊?”多巴一臉茫然。
“在叔叔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就被個天上掉下來的家夥砸到了,你們把那個叫做蹦極吧?”山下繪聲繪色地講著,“雖然很危險,但那種勇敢一下就吸引了叔叔,所以叔叔和她交了朋友,還幫她治了傷。”
“山下叔叔還挺關愛朋友的。”胡妮的情緒稍微好了一點。
“當然,但好景不長,沒多久叔叔就被一個強敵抓住了,隻好暫時和她分開。”
“你不是被抓住的,”左鈺帶著熒和派蒙走了過來,平靜地拆穿他,“你是自己走進了一個被警告過的陷阱。”
山下看到他們,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精彩。“啊…是你們啊,真巧。”
“在敵人那裡,”他硬著頭皮繼續自己的故事,“叔叔被看扁,被痛罵,差點還被當作禮物送出去,受儘了屈辱,多麼不堪回首的經曆!”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叔叔?好痛苦,叔叔也沉浸在了這樣的問題裡。”
“但最終,叔叔挺過來了,把那些過去都拋在腦後,成功地和朋友團聚了。”
“呃…就這樣?”多巴聽得一頭霧水。
“是想教我們要往前看吧?”胡妮仰著頭看著他,“山下叔叔,你不適合當老師,這個寓意有點老套。”
“胡妮,你很聰明,但還不夠聰明。”山下故作神秘地說。
“叔叔是想說,叔叔和朋友團聚了,而她的傷已經好了,正在思念她的家人,所以叔叔也想讓你見見她。”
“有時候,回頭看,不是懦弱,”左鈺看著胡妮,緩緩說道,“是想確認自己珍視的東西,一直都在身後。”
山下看著左鈺,心裡咯噔一下,不知道他又想乾什麼。
“你要不要回頭看看?”山下順著左鈺的話,對胡妮說。
“又是不要回頭的戲碼?這次我不會上當了。”胡妮噘著嘴,把頭扭到一邊。
就在這時,一團柔和的金色光芒在胡妮身後悄然浮現,光芒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漸漸凝聚成形。
“欸?!”
胡妮感到背後傳來一陣溫暖的觸感,她下意識地回過頭,瞬間呆住了。那隻她日思夜想的龍夥伴南娜,正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裡,親昵地用臉頰蹭著她。
胡妮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她不敢相信地伸出小手,輕輕觸摸著南娜溫熱的身體。是真的,不是夢。
“南娜…”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胡妮的眼眶裡湧出,她一把抱住南娜的脖子,放聲大哭起來。
南娜也發出了喜悅的低鳴,用頭輕輕拱著自己的小主人。
多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而山下則像是見了鬼一樣,指著南娜,又指了指一臉平靜的左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本想用一個謊言來哄孩子,卻沒想到對方真的把一隻已經死去的龍給變了回來。
熒和派蒙看著這感人的一幕,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派蒙飛到胡妮身邊,看著她和南娜緊緊相擁,也感覺眼眶有些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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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古老的廢墟,在這一刻,見證了一場跨越生死的重逢。
在懸木人的部族裡發生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但那個自稱山下的家夥還是讓熒、派蒙和左鈺三人有些在意。他的行為充滿了謎團。
左鈺看著遠方連綿的山脈,心裡想著那個深淵詠者。山下總是在一些有古老傳說的地點出現,比如以前的淵下宮,現在又到了納塔。他每次出現都不像是要和他們真的作對。左鈺覺得,山下似乎一直在尋找什麼東西,像是在尋找自己的身份。這種感覺,和自己有點像,都是失去了故鄉的人。隻不過,左鈺知道自己從哪裡來,而那個叫淵上或者山下的家夥,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些疑團太多,但既然對自己三人沒什麼壞處,左鈺也懶得去細想。他相信那個人總有一天會自己揭曉答案的。
又過了幾天,熒、派蒙和左鈺三人在納塔一邊做著委托,一邊四處閒逛。瑪薇卡那邊顯然還在準備著什麼,一時半會兒也沒消息。他們商量了一下,決定去回聲之子部族看看。
左鈺抬起手,在麵前的空氣裡畫了一個圈。一圈金色的火花憑空出現,迅速擴展成一個不斷旋轉的光門。門的另一邊,正是回聲之子部族的景象。
他們剛從光門裡走出來,就聽到了一個小女孩的哭聲。
“嗚…還,還沒有回來…夏溫師父難道真的出了什麼事…嗚…”
“那邊的小朋友怎麼在哭啊,是發生了什麼嗎?”派蒙立刻飛了過去。“熒,我們過去看看吧。”
熒點了點頭,她和左鈺一起走了過去。“小妹妹,你怎麼了?”
那個叫伊蜜的小女孩抬起頭,看到他們,抽泣著說:“嗚…是,是夏溫師父…”
“她、她說要去那邊采「火山晶石」…但是到現在也沒回來。”伊蜜斷斷續續地說著。“我告訴了守衛叔叔,但叔叔們說,現在部族裡實在抽不開來人手,而且那邊的地形很危險,還待著好多魔物和壞蛋…”
“他們隻能先儘量籌備著,等準備好之後再去營救夏溫師父…但那樣就來不及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熒立刻答應了下來。“看來我的英雄事跡又要多一筆了。”
“你願意幫我?太好了!”伊蜜的眼睛亮了起來,“我這就把守衛叔叔之前去過的地方畫給你。”她手忙腳亂地在地上畫了一張簡易的地圖。“守衛叔叔們說,這可能就是夏溫師父待過的地方。”
“說不定,她會被迫跑到了「縫影針」附近。如果…如果是那樣的話…嗚…”伊蜜又快要哭出來了。“拜托了,大哥哥大姐姐,救救夏溫師父吧!”
三人按照伊蜜給的地圖,來到了硫晶支脈。
“照地圖來看,應該就是在這附近。”派蒙在空中四處張望。“熒,我們在周圍仔細搜索一下吧,提高警惕喔。”
“不用找了。”左鈺指了指遠處一處被幾塊巨石擋住的山坳,“她在那邊,氣息很微弱,而且周圍還有幾個不怎麼友善的家夥。”
熒、派蒙和左鈺三人立刻趕了過去,果然看到一個女人正被幾個盜寶團的成員圍在中間。
“離我遠點!”那個女人手裡緊緊抱著一塊石頭,警惕地喊道。
“熒,看那邊!那個人是不是我們要找的那位…夏溫師父?”派蒙小聲說。
那幾個盜寶團的成員也注意到了他們。一個看起來是頭目的男人獰笑著說:“哪來的家夥…還想多管閒事?”
“兄弟們,先把這幾個礙事的解決了!”那個叫科茲蒂克的頭目一揮手。
熒握緊了劍,正準備上前。左鈺卻隻是隨意地抬了一下手。那幾個正要衝上來的盜寶團成員突然感覺手裡的武器變得滾燙,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那些刀劍斧頭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成了鐵水,滴落在地上,發出一陣“滋滋”的聲響。
“啊!我的手!”
“這…這是怎麼回事?!”
科茲蒂克看著自己手裡隻剩下一個通紅的劍柄,嚇得魂飛魄散。“哪來的家夥…這,這麼能打…兄弟們撤!撤!把貨丟了,全都丟了!”
一群人連滾帶爬地逃走了,跑得比來的時候快多了。
“嗚哇,跑得好快,也好果斷…”派蒙看著他們的背影,感歎道。
“算他們識時務。”熒收回了準備拔出的劍。“名聲大,也有好處啊…”
那個叫夏溫的女人鬆了口氣,她看著走過來的熒、派蒙和左鈺三人,感激地說:“呼…太謝謝你們了。要不是你們幫忙,我肯定要被丟下山去了。”
“能讓熒出手搭救,我今天的運氣也是夠好的。”夏溫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抱歉,我沒做自我介紹,我是夏溫,一個倒黴透頂,剛剛才撞了好運的寶石匠。”
“是伊蜜拜托我們來的。”熒說道。
“那孩子…唉,讓她擔心了。”夏溫歎了口氣,“我離開鋪子的時候,還以為最多兩天就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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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想到,居然能在「縫影針」附近發現一條新的「火山晶石」礦脈。裡麵的晶石格外純淨,礦量也足。”她有些興奮地說。“我挖出了許多純淨的「火山晶石」,正準備回去的時候,晶石裡的燃素卻吸引來了魔物…”
“我慌不擇路,隻能挑小路繞開它們。沒想到剛出來的時候,卻撞見了那些賊匪…幸好你們來得及時。”
“你逃跑的時候,還帶著這些晶石嗎?”派蒙看著她懷裡那塊閃閃發光的石頭,好奇地問,“都那麼危險了,不能把這些石頭丟掉嗎?”
“我已經丟了很多了。隻留下了一塊最純淨的晶石。我無論如何都得把它帶回去。”夏溫的表情變得很溫柔。“為了特拉佐莉,也為了可憐的小妮赫佳。”
“這兩個人是…”熒問道。
“喔,你不知道也正常。特拉佐莉…曾經是一位打造「古名」的工匠,妮赫佳是她的女兒。”
熒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等等,打造「古名」的工匠?”
“對哦!”派蒙也想了起來,“之前瑪薇卡大人不是說,要幫你找一位工匠打造新的「古名」嗎?該不會就是她吧?”
“是的。”夏溫點了點頭。“但是…她如今已經不再打造「古名」,隻做一些普通的鍛造工作了。”
“她為什麼不再打造「古名」了?”熒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