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山路崎嶇難行,我趴在拓跋浚背上,每一次顛簸都讓左肩的烙印傳來鑽心的疼痛。拓跋浚的呼吸粗重而急促,卻始終不肯停下休息。
"放我下來...你自己走還能快些。"我虛弱地抗議。
"閉嘴。"他聲音沙啞卻堅定,"我寧可慢些,也不會丟下你。"
暮色四合,山林中傳來不知名野獸的嚎叫。拓跋浚終於在一處隱蔽的山洞前停下,小心翼翼地把我放下來。
"七弟說這裡有他安排的接應。"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發出三聲布穀鳥叫。
片刻沉默後,洞內回應了兩聲鷓鴣叫。拓跋浚鬆了口氣,扶著我走進去。
山洞比想象中寬敞,角落裡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李未央從陰影中衝出來,一把抱住我:"季姐姐!"
她身上有淡淡的藥香,看來已經處理過傷勢。我輕拍她的背,目光卻被洞內另一個人吸引——拓跋翰靠坐在石壁上,胸前纏著滲血的繃帶,臉色蒼白卻眼神銳利。
"證據送到了嗎?"我急切地問。
拓跋翰點點頭:"已由心腹快馬加鞭送往邊關,交給我舅父東平王。他在軍中威望甚高,隻要見到那些密信,定會率兵回京清君側。"
"那我們..."
"我們得繼續北上,去柔然邊境。"拓跋浚打斷我,從行囊中取出水囊遞給我,"拓跋餘和叱雲南絕不會善罷甘休,沿途必定設下重重關卡。"
李未央幫我解開衣衫,處理肩上的烙印。當看到那個猙獰的"餘"字時,她倒吸一口冷氣,眼中燃起憤怒的火焰。
"畜生!"她咬牙切齒,手上的動作卻異常輕柔。藥粉灑在傷口上,帶來一陣清涼,暫時緩解了灼痛。
拓跋浚彆過臉去,拳頭捏得咯咯響:"我發誓,必讓拓跋餘百倍償還!"
夜深人靜,李未央和拓跋翰在洞內休息,而我和拓跋浚則輪流在洞口守夜。初秋的山風已帶寒意,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冷嗎?"拓跋浚脫下外袍披在我肩上。
我搖搖頭,看著他的側臉。月光下,他眉宇間的堅毅更加明顯,下頜線條緊繃,顯然還在為我的傷自責。
"不是你的錯。"我輕聲說。
"我本該保護你。"他聲音低沉,"在佛堂外就該想到拓跋餘會..."
"拓跋浚。"我打斷他,"看著我。"
他轉過頭,眼中滿是痛苦與自責。
"如果沒有你,我現在已經死了,或者更糟。"我直視他的眼睛,"你救了我兩次,不,三次。該說謝謝的是我。"
他伸手輕撫我的臉頰,拇指擦去我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我不要你的感謝。我隻要你...活著,好好的。"
夜風拂過樹梢,沙沙作響。這一刻,我突然下定決心。他為我付出這麼多,而我卻一直隱瞞著最大的秘密——關於我的來曆,關於他的命運。
"我有話要對你說。"我深吸一口氣,"很重要的事。"
他神色一凜:"關於《天機讖》?"
"不,是關於我。"我咬了咬唇,"我...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他一愣,隨即失笑:"什麼意思?你當然不是這個時代的女子,你如此特彆..."
"我是說真的。"我嚴肅地打斷他,"我來自一千多年後的世界。在那裡,你們的曆史已經被記錄下來,而《錦繡未央》...也就是你們的故事,被寫成小說,拍成電視劇。"
拓跋浚的表情凝固了。我硬著頭皮繼續道:"我本來是個曆史學者,在研究北魏文物時莫名其妙穿越到了這個世界。我知道很多未來會發生的事,因為在我的時代,那已經是曆史。"
沉默如山般壓在我們之間。我的心跳如鼓,生怕從他眼中看到懷疑或恐懼。
"所以..."他終於開口,聲音異常平靜,"你知道我們所有人的命運?"
"是的。"我輕聲回答,"但自從我來到這裡,很多事情已經改變了。比如,在原劇情中,你應該愛上未央,而不是我。"
他眉頭一皺:"荒謬!我怎麼可能..."
"還有,"我鼓起勇氣說出最殘酷的部分,"按照曆史,你會在兩年後登基,廟號文成帝,但...在位僅一年多就英年早逝。"
這句話如利劍刺穿寂靜。拓跋浚一動不動,仿佛化作了石像。我緊張地等待著他的反應——憤怒?質疑?還是徹底的不信?
出乎意料的是,他突然笑了:"所以,這就是你一直抗拒我的原因?因為你知道我會早死?"
我愕然:"你...你相信我說的?"
"為何不信?"他聳聳肩,"你的種種"預見",你的知識,你的言行...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他的坦然接受反而讓我不知所措:"你不覺得荒謬嗎?不害怕嗎?"
"荒謬?在這爾虞我詐的亂世,什麼不比一個來自未來的女子更荒謬?"他握住我的手,"害怕?當然怕。但比起死亡,我更怕活在彆人寫好的命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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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他的眼神堅定而熾熱:"季安然,聽好了。無論曆史如何記載,無論命運如何安排,我拓跋浚,要創造屬於自己的曆史。而這段曆史裡,必須有你。"
我的心仿佛被一隻溫暖的手緊緊攥住,既痛又甜。多少個日夜,我因知曉未來而畏首畏尾;多少次,我因害怕改變曆史而猶豫不決。可現在,這個本該被命運束縛的男人,卻如此輕易地掙脫了枷鎖。
"還有,"他忽然湊近,鼻尖幾乎碰到我的,"彆再說我應該愛上誰。我的心自己做主,它選了你,僅此而已。"
我再也控製不住,撲進他懷中,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他輕撫我的後背,像安撫受驚的小獸。
"那麼,"他在我耳邊低語,"我的"曆史學者",你還知道些什麼有用的情報?"
我破涕為笑,擦乾眼淚:"太多了。比如叱雲南真正的兵力部署,拓跋餘的秘密盟友,甚至..."
"等等。"他突然警覺地抬頭,"有人來了。"
我們迅速隱蔽到樹後。片刻後,一個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來——是李未央!
"未央?"我衝出來扶住她,"怎麼了?"
"追兵..."她氣喘籲籲,"廣平王讓我來警告你們...有大隊人馬朝這邊來了...他故意暴露自己引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