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丞相壽宴當日,天色陰沉得厲害。我站在銅鏡前,任由小桃為我梳妝,心卻早已飛到即將到來的宴會上。
"小姐,您今天真美。"小桃將最後一支金釵插入我的發髻,滿意地端詳著鏡中的我。
鏡中女子一襲正紅色宮裝,金線繡製的鳳凰在裙擺展翅欲飛。妝容精致卻不濃豔,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五官的優點。這是穆承煜特意命人為我準備的禮服,說是"既不能太過張揚,也不能失了王府體麵"。
"王爺到了。"顧嬤嬤在門外輕聲提醒。
我深吸一口氣,拿起準備好的錦囊——裡麵裝著各種應急藥材和銀針——藏入袖中,邁步出門。
穆承煜已在院中等候。他今日難得穿了一身靛藍色錦袍,腰間玉帶上懸著那枚從不離身的龍紋玉佩。雖坐在輪椅上,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王爺。"我福了一禮。
他微微頷首,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很適合你。"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我耳根發熱。自從那日十指相扣後,我們之間似乎有什麼東西悄然改變了,卻又誰都沒有點破。
"這個給你。"穆承煜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玉墜,"戴在脖子上,不要離身。"
玉墜通體雪白,形如一滴水珠,觸手生溫。"這是?"
"千年寒玉,可避百毒。"他輕描淡寫地說,仿佛這隻是件普通首飾,"趙府今日必有動作,小心為上。"
我鄭重地將玉墜掛在頸間,藏入衣領。寒玉貼膚冰涼,卻莫名讓人安心。
馬車緩緩駛向趙府。一路上,穆承煜閉目養神,而我則反複回想父親的警告和母親的醫書內容。"七星海棠"——這種傳說中的解毒聖藥為何會成為危險?
趙府門前車水馬龍,各路達官顯貴絡繹不絕。我們的馬車剛停穩,就有仆役高聲通報:"鎮北王、鎮北王妃到——"
一瞬間,所有目光都集中過來。有好奇的,有探究的,更多的則是看好戲的——誰不知道趙丞相與鎮北王勢同水火?
穆承煜麵不改色,自行推著輪椅前進,我則緩步跟在一旁。剛進大門,趙丞相就滿麵春風地迎了上來。
"王爺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他拱手行禮,一副殷勤模樣。
趙丞相五十出頭,身材微胖,圓臉上總掛著笑容,乍看像個和藹長者。隻有那雙細長眼睛裡偶爾閃過的精光,才透露出這是個何等老謀深算的人物。
"丞相壽辰,本王豈能不來?"穆承煜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王妃今日真是光彩照人。"趙丞相又將目光轉向我,笑容更深,"難怪能得王爺如此寵愛。"
我微微一笑:"丞相過獎了。祝丞相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寒暄間,我注意到趙丞相的目光幾次掃過我的脖頸,似乎在尋找什麼。難道他知道穆承煜給了我寒玉墜?
宴會開始後,我和穆承煜被安排在主桌就座,與幾位皇親國戚同席。秦雨柔和林氏也在不遠處,時不時向我投來怨毒的目光。林氏看起來已經痊愈,隻是臉色仍有些蒼白。
酒過三巡,趙丞相的女兒趙如蘭突然起身:"今日父親壽辰,女兒特意準備了一曲舞蹈助興。"
在眾人掌聲中,她一襲白衣翩然入場,樂師奏起悠揚曲調。不得不說,趙如蘭舞技確實精湛,身姿輕盈如燕,引得滿堂喝彩。
舞畢,她突然走到我麵前:"聽聞王妃琴藝超群,不知今日可否賞臉,與我合奏一曲?"
我心頭一緊。原主確實學過琴,但我這個穿越者卻隻懂皮毛。這明顯是個陷阱!
"趙小姐謬讚了。"我保持微笑,"我不過是閨閣中隨便學學,怎敢在眾位大家麵前獻醜?"
"王妃太謙虛了。"趙如蘭不依不饒,"難道是不給家父麵子?"
氣氛頓時微妙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等著看鎮北王妃如何應對。
就在我進退兩難之際,穆承煜突然開口:"王妃近日手指受傷,不便彈琴。不如..."
"姐姐何必推辭呢?"秦雨柔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甜膩膩地說,"妹妹記得姐姐的《廣陵散》彈得極好,不如就彈這個?"
我暗自咬牙。這對蛇蠍姐妹一唱一和,分明是要我當眾出醜。《廣陵散》是古琴名曲,難度極高,我根本不可能彈好。
"既然各位盛情..."我緩緩起身,腦中飛速思考對策,"那我就獻醜了。隻是需請趙小姐幫個小忙。"
趙如蘭警惕地看著我:"什麼忙?"
"我彈琴時,需有人在一旁擊缶相和。"我微笑道,"趙小姐舞姿曼妙,節奏感想必極佳,不如..."
趙如蘭臉色一變。擊缶是樂工所為,讓她一個千金小姐做這種事,簡直是侮辱。但眾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好拒絕。
"好...好啊。"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我走到琴前坐下,裝模作樣地調試琴弦,實則思考對策。突然,我瞥見琴尾有一點暗色痕跡——是毒!雖然無色無味,但以我對毒物的了解,這絕對是接觸性毒素,能讓手指麻痹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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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狠的手段!若我貿然彈琴,不僅會出醜,還會中毒。
"請稍等。"我故作驚訝地檢查琴弦,"這琴似乎有問題。"
趙丞相立刻關切地問:"怎麼了?"
"琴弦上有鬆脂未淨,會影響音色。"我假裝擦拭琴弦,實則用袖中的解毒帕清除了毒素,"可否給我一杯酒?琴弦需潤一潤。"
仆人連忙端來酒杯。我接過時"不小心"打翻,酒水全灑在了琴上。
"哎呀,真是抱歉。"我愧疚地說,"看來這琴不能用了。不如..."
我話未說完,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插入:"不如讓本王代勞。"
全場嘩然。穆承煜推著輪椅來到琴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琴弦:"雖然多年未彈,但《廣陵散》還是記得的。"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我。誰也沒想到傳聞中冷酷無情的鎮北王竟會主動解圍。
琴聲響起,如清泉流淌,時而激昂如雷,時而婉轉如泣。穆承煜的琴技竟出奇的好,每一個音符都飽含情感,完全不像出自一個鐵血將軍之手。
我站在他身側,看著那雙能執劍殺敵的手在琴弦上靈活舞動,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這個男人,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