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風雪
黎明前的寒意滲入骨髓。
我拖著臨時製作的樹枝擔架,在崎嶇的山路上艱難前行。宣夜躺在擔架上,臉色比月光還要蒼白,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每隔一會兒,我就要停下來檢查他的傷口,確保包紮仍然牢固。
離開新鏡村已經一天一夜。我搶在影閣追兵到來前,帶著宣夜和五塊銅鏡碎片向北進發。沈瑤——不,莫璃的鏡刃造成的傷口比普通武器更嚴重,邊緣呈現詭異的鏡麵化,連我的靈力都無法完全治愈。
"堅持住..."我輕聲對昏迷的宣夜說,雖然知道他聽不見,"就快到北境了。"
宣夜在昏迷前說過,他父親在北境有個秘密據點。具體位置他沒來得及說明,但我相信隻要進入北境範圍,銅鏡碎片或許能給我指引。
天色漸亮,我找到一處隱蔽的岩縫稍作休息。宣夜的狀況沒有惡化,但也沒有好轉。我輕輕掀開他被血浸透的衣襟,發現傷口周圍的皮膚開始泛出詭異的銀光,像是被某種晶體侵蝕。
"鏡毒..."我咬住下唇。莫璃的武器上淬了專門針對鏡族血脈的毒藥,雖然宣夜不是鏡族,但毒素依然在他體內肆虐。
我取出銅鏡碎片,將它們拚在一起。五塊碎片組成大半個圓,中央的圖案已經清晰可見——一棵枝繁葉茂的鏡麵樹,樹乾上纏繞著一條龍。缺失的兩塊恰好是樹冠和龍首部分。
當我將拚接好的碎片靠近宣夜的傷口時,碎片發出微弱的藍光,傷口中的銀光似乎被吸引,一絲絲流向碎片。宣夜的眉頭舒展了些,呼吸也平穩了一點。
有用!但很快,碎片的光芒減弱,銀光也不再流動。看來僅憑五塊碎片無法完全清除鏡毒,我需要找到第六塊。
重新上路後,地形開始變化。植被逐漸稀疏,空氣變得乾燥寒冷。遠處,連綿的雪山映入眼簾——北境的標誌。
隨著海拔升高,氣溫驟降。我不得不停下來,用村民那裡拿來的毛皮給宣夜裹上。他的體溫低得嚇人,呼出的氣息形成小小的白霧。
"冷..."宣夜在昏迷中呢喃,睫毛上結了一層薄霜。
我握住他的手,將溫暖的靈力輸入他的經脈。"很快就到了。"我安慰道,儘管自己也不知道"很快"是多久。
正午時分,天空突然陰沉下來。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我抬頭看到北方的天際線被一片灰白吞噬——暴風雪要來了。
必須找個避風處。我加快腳步,拖著擔架向最近的山脊走去。剛爬到半山腰,第一片雪花就飄了下來。十分鐘後,暴風雪全麵爆發,能見度降到幾乎為零。
風雪中,我隱約看到前方山壁上有個黑點——可能是個洞穴。我拚命向那個方向移動,寒風像刀子般割著臉頰,積雪沒過膝蓋,每走一步都無比艱難。
終於,那個黑點顯露出真容:確實是個洞穴,不大但足夠我們暫避風雪。我使出最後的力氣將宣夜拖進洞中,然後癱坐在地,大口喘氣。
洞內比外麵暖和些,但依然寒冷刺骨。宣夜的嘴唇已經泛青,身體不停地發抖。常規方法無法維持他的體溫了...
我咬咬牙,解開我倆的外衣,將他緊緊摟在懷中,再用毛皮將我們裹在一起。肌膚相貼的瞬間,寒意讓我打了個哆嗦,但我很快調整姿勢,讓儘可能多的身體麵積接觸。
"這樣...會暖和些..."我在宣夜耳邊輕語,儘管知道他聽不見。
漸漸地,我們的體溫互相交融,宣夜的顫抖減輕了。他的頭靠在我肩上,呼吸吹拂著我的頸窩,帶來一絲癢意。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親密地抱著一個人,奇怪的是,並不覺得尷尬或不適,反而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無憂兒..."宣夜在昏迷中輕喚我的名字,手臂無意識地環住我的腰。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這個親昵的稱呼,從他口中說出來如此自然,仿佛已經呼喚了千萬遍。
"我在這裡。"我輕聲回應,將他摟得更緊些。
洞外風雪怒號,洞內卻出奇地安寧。在這與世隔絕的小空間裡,時間似乎靜止了。我聽著宣夜逐漸平穩的呼吸,感受著他的心跳,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圍了我。
不知過了多久,風雪聲漸小。宣夜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當他意識到我們的姿勢時,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但沒有掙脫。
"我們...在哪裡?"他的聲音虛弱但清醒。
"北境邊緣的一個山洞。"我稍微拉開距離,好看著他的臉,"暴風雪來了,不得不躲一躲。"
宣夜試圖坐起來,但傷口讓他倒抽一口冷氣。我扶著他靠坐在洞壁上,檢查傷勢。鏡毒沒有擴散,但傷口依然觸目驚心。
"你救了我。"宣夜注視著我忙碌的手,"又一次。"
"扯平了。"我故意輕鬆地說,"你也救過我很多次。"
宣夜的目光變得深邃:"不,不一樣。在新鏡村,你本可以獨自逃脫。帶著重傷的我隻會拖累你。"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那我也不會丟下你。"我斬釘截鐵地說,"永遠不會。"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宣夜內心的某根弦。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無憂兒..."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有些話,我怕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我的心跳加速:"什麼話?"
"我保護你,最初確實是因為愧疚和責任。"他的拇指輕輕摩挲我的手背,"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它變成了...更多的東西。"
更多的東西。這四個字讓我的胸口發緊。
"在王府初見時,我就感覺到了不同。"宣夜繼續道,眼神專注地看著我,"那時的"無憂郡主"膽小怯懦,從不敢直視我的眼睛。但你不同...你的眼神裡有種我從未見過的光芒和倔強。"
我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
"後來你展現出鏡族血脈,我告訴自己這隻是職責所在。"宣夜苦笑,"但當你靈力失控時,我的心跳幾乎停止;當你被困祭壇時,我寧願自己死也要救你出來。這不是責任...這是..."
"愛?"我輕聲說出那個字。
宣夜的眼睫顫了一下:"我不確定自己配得上這個字。我的家族手上沾滿你族人的血,即使我並非直接凶手..."
"噓。"我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你不是說過嗎?六歲的孩子不該為成人的罪行負責。"
宣夜抓住我的手腕,將我的手貼在他的心口。透過掌心,我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無憂兒,如果我能選擇,我希望從未以那種方式遇見你。但我無法想象沒有你的生活...無論是作為無憂郡主,還是沈無憂。"
這句話擊潰了我最後的防線。我傾身向前,輕輕將額頭抵住他的。"傻瓜...我也一樣。"
我們就這樣靜靜相擁,聽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洞外風雪依舊,但洞內溫暖如春。
良久,宣夜突然皺眉,手按上腹部的傷口:"鏡毒...在擴散。"
我連忙檢查,發現銀光確實比之前更明顯了。"銅鏡碎片能吸收一部分,但不夠徹底。我們必須儘快找到第六塊碎片。"
"北境據點..."宣夜咬牙忍痛,"在雪狼峰下...一個偽裝成獵人小屋的地方..."
"還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