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與重逢
刺眼的白光。
這是沈清玥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個感受。後腦的疼痛如同有人用鐵錘不斷敲打,每一次心跳都帶來一陣眩暈。她艱難地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鐵欄杆、水泥牆和一張木桌——這是一間審訊室。
"醒了?"
冰冷的聲音從右側傳來。沈清玥轉頭,看到畢忠良坐在桌邊,手裡把玩著一把匕首。晨光從高處的窄窗射入,在他臉上投下鋒利的陰影,勾勒出如刀刻般的輪廓。
"陳深在哪?"她嘶啞地問。
畢忠良冷笑一聲:"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他站起身,走到沈清玥麵前,"沈小姐,或者說...我該叫你什麼?你的檔案乾淨得可疑,你的知識遠超一個普通譯電員,還有..."他從口袋裡掏出那枚藍寶石發卡,"這個奇怪的小玩意。"
發卡在陽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內部的紋路似乎比平時更加活躍。沈清玥努力保持表情平靜:"那隻是普通發卡。"
"普通?"畢忠良突然將發卡貼近桌上的水杯。發卡立刻發出微弱的藍光,杯中的水竟然開始冒泡沸騰。"我找專家看過了,這不是天然寶石,而是一種高度精密的裝置。德國人沒有,日本人也沒有...它不屬於這個時代。"
沈清玥心跳加速。畢忠良比想象中知道得更多。
"你是誰?"畢忠良俯身逼近,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從哪裡來?為什麼接近陳深?"
"我隻是個普通譯電員。"沈清玥重複道,儘管知道這謊言已經不堪一擊。
畢忠良突然抓住她的頭發,強迫她抬頭:"陳深為了你背叛了十五年同生共死的兄弟!他本可以有大好前程!"他的聲音中除了憤怒,還有深深的痛苦,"你到底是什麼人?"
沈清玥直視他的眼睛:"一個相信他能創造更好未來的人。"
這回答似乎觸動了畢忠良。他鬆開手,轉身走向窗邊:"陳深活不過今天中午。影佐已經下令,一旦抓獲立即處決。"他頓了頓,"至於你...如果你告訴我真相,也許還有活路。"
沈清玥看著畢忠良的背影,突然意識到這個冷酷的特務頭子內心正在掙紮。他給了她一個機會——不是求生,而是救陳深的機會。
"梅機關準備今天午夜在租界自來水中投放鼠疫杆菌。"沈清玥決定賭一把,"同時炸毀閘北堤壩,淹死數十萬平民。我有證據。"
畢忠良猛地轉身:"證據在哪?"
"唐山海臨死前給了我一個信封。"沈清玥這才發現自己的隨身物品都不見了,"應該在你們搜身時拿走了。"
畢忠良快步走向門口,對守衛說了幾句。幾分鐘後,他拿著那個沾血的信封回來:"這個?"
沈清玥點頭。畢忠良拆開信封,裡麵是幾張照片和一份德文文件。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這些照片...是閘北堤壩的薄弱點標記。文件是...天啊,日本人和納粹的合作項目!"
"唐山海說炸堤壩比投毒更重要。"沈清玥趁機說道,"畢處長,無論你對我有什麼懷疑,請相信這件事的真實性。成千上萬的人會死!"
畢忠良盯著文件看了許久,突然問道:"你到底來自哪裡?"
沈清玥深吸一口氣:"如果我說我來自未來,你會相信嗎?"
出乎意料的是,畢忠良沒有嘲笑她。他走回桌前,從抽屜裡取出一個小型錄音裝置:"這是德國最新科技。日本人也在研究類似的東西...時空理論。他們稱之為"神風計劃"。"他按下播放鍵,錄音中傳來一個日本軍官的聲音:
"實驗體314號確認穿越成功,已抵達1940年4月上海,攜帶標記物為藍寶石裝置..."
沈清玥渾身發冷。難道她的穿越不是意外,而是某種實驗的一部分?
"三個月前,我們截獲了這份情報。"畢忠良關掉錄音,"日本人試圖通過改變過去來贏得戰爭。我們以為這隻是瘋狂幻想...直到看到你的發卡。"
"我不是日本人派來的。"沈清玥堅定地說。
"我知道。"畢忠良出人意料地回答,"如果你是,不會冒險救那些學生,不會幫陳深偷密電碼本。"他苦笑,"我了解陳深,他看人從不出錯。"
"那你會阻止梅機關的計劃嗎?"
畢忠良沒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牆邊,按下隱藏的按鈕,一道暗門滑開:"走吧。"
沈清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
"陳深在霞飛路安全屋,失血過多昏迷不醒。"畢忠良的語氣恢複了冰冷,"帶他離開上海,永遠彆回來。"
"那梅機關的計劃..."
"我會處理。"畢忠良遞給她一把鑰匙,"這是安全屋後門的鑰匙。你有兩小時時間,中午我會向影佐報告你的逃脫。"
沈清玥接過鑰匙,突然明白了畢忠良的用意:"你...你在幫我們?"
"我在救中國。"畢忠良糾正道,"雖然我們理念不同,但沒人有權屠殺平民。"他頓了頓,"告訴陳深...十五年的兄弟情,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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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玥站起身,猶豫了一下:"畢處長...在未來的曆史書上,你會被寫成漢奸。但我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畢忠良的眼中閃過一絲波動,很快又恢複冷硬:"曆史由勝利者書寫。走吧,趁我沒改變主意。"
沈清玥拿起桌上的藍寶石發卡,向暗門走去。就在她即將踏入暗道時,畢忠良突然又叫住她:"等等。這個...也帶上。"
他遞過來一個小盒子。沈清玥打開一看,是那枚藍寶石袖扣。
"它和陳深是一對的。"畢忠良意味深長地說,"也許...能幫你回家。"
沈清玥將袖扣和發卡一起藏好,最後看了畢忠良一眼,轉身踏入暗道。黑暗吞噬了她的身影,暗道門在身後無聲關閉。
暗道潮濕陰冷,沈清玥扶著牆壁前行。大約二十分鐘後,她看到了儘頭的亮光——出口開在一個廢棄倉庫裡。外麵已是清晨,街上行人漸多,為她提供了良好的掩護。
霞飛路安全屋是一棟不起眼的公寓樓頂層。沈清玥用鑰匙打開後門,輕手輕腳地上樓。頂層的門鎖著,她敲了三長兩短的暗號,沒有回應。
"陳深?"她小聲呼喚,"是我,清玥。"
依然沒有回應。沈清玥用鑰匙打開門,屋內一片狼藉,顯然被搜查過。她緊張地環顧四周:"陳深?"
一聲微弱的呻吟從臥室傳來。沈清玥衝進去,看到陳深躺在床上,臉色灰白,嘴唇乾裂。傷口處的繃帶已經被血浸透,額頭滾燙——傷口感染了。
"陳深!"她跪在床邊,輕拍他的臉,"醒醒,我們必須離開!"
陳深微微睜開眼睛,目光渙散:"清玥...?你...沒事...?"
"我沒事。"沈清玥迅速檢查他的傷勢,"但你現在情況很糟,我們需要找醫生。"
"不...危險..."陳深艱難地抬起手,指向衣櫃,"暗格...有藥..."
沈清玥在衣櫃後找到一個隱藏的醫藥箱,裡麵有磺胺藥和乾淨的繃帶。她幫陳深換了藥,喂他吃下抗生素。
"畢忠良...放了你...?"陳深虛弱地問。
沈清玥點頭:"他還讓我帶你離開上海。陳深,梅機關不僅要投毒,還要炸毀閘北堤壩!唐山海給了我證據,畢忠良說他會上報處理。"
陳深試圖坐起來:"必須...通知組織..."
"你先彆動!"沈清玥按住他,"畢忠良給了我們兩小時時間。中午他就會報告我們的逃脫。"
陳深苦笑:"老畢...還是...念舊情..."
"他讓我告訴你,十五年的兄弟情,到此為止。"
陳深閉上眼睛,喉結滾動了一下。沈清玥知道他在強忍情緒。片刻後,他重新睜開眼:"發卡...和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