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的晨鐘敲過三響,俞錦繡已經穿戴整齊。銅鏡中的少女杏眼櫻唇,烏發如雲,與她現代的模樣有七八分相似,隻是更添幾分古典韻味。她輕輕掐了掐臉頰,疼痛感真實得不容置疑——她確實穿越了,成了大鄴朝待選的秀女俞錦繡。
"錦繡姐姐,你昨日見到肖掌印了?"同屋的秀女柳如兒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聽說他生得比畫上的謫仙還好看?"
俞錦繡手指一顫,玉簪差點掉落。腦海中浮現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她下意識摸了摸後頸,那裡似乎還殘留著被注視的灼熱感。
"遠遠瞧了一眼罷了。"她含糊應答,迅速綰好發髻。
"你可真是好運。"柳如兒噘嘴,"我們這批秀女,就你入了肖掌印的眼。"
俞錦繡正想辯解,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兩人推窗望去,隻見庭院裡一群宮女圍作一團,中間躺著個抽搐的人影。
"是芳若姑姑!"柳如兒驚呼。
俞錦繡二話不說衝了出去。擠進人群,她看到一位中年宮女麵色青紫,口吐白沫,雙手掐著自己喉嚨,呼吸聲如同破舊風箱。
"都散開!給她空氣!"俞錦繡厲聲喝道,現代醫生的本能瞬間接管了身體。
眾人被她氣勢所懾,下意識退開。俞錦繡跪在芳若身側,迅速檢查——瞳孔散大,脈搏微弱,喉部肌肉痙攣。這分明是急性過敏反應!
"她剛才吃了什麼?"俞錦繡頭也不抬地問道,雙手已經解開芳若的衣領。
"就、就吃了一塊禦賜的桂花糕......"小宮女結結巴巴地回答。
"誰有繡花針?快!"
一支銀針遞到她手中。俞錦繡抬頭,對上一雙沉靜的眼睛——是儲秀宮的掌事嬤嬤。兩人視線相接,嬤嬤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沒有腎上腺素,隻能靠針刺急救了。俞錦繡深吸一口氣,銀針穩準地刺入芳若的人中、合穀等穴位。同時指揮宮女:"去取濃茶和蜂蜜來!快!"
針法配合穴位按壓,片刻後芳若的呼吸漸漸平穩。這時濃茶也送到了,俞錦繡扶起她小口喂下。
"讓她側臥,注意保暖。"俞錦繡抹去額頭的汗水,這才發現四周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盯著她。
"俞秀女醫術高明啊。"一個陰柔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
眾人如潮水般分開,露出肖鐸修長的身影。他今日著一襲墨藍官服,腰間玉帶上懸著一枚青銅令牌,在晨光下泛著冷芒。
俞錦繡慌忙行禮:"見過肖大人。奴婢隻是略通皮毛。"
"略通皮毛就能起死回生?"肖鐸輕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俞主事家的千金,何時學的這等本事?"
俞錦繡背脊一涼。她現在的身份是禮部主事俞明遠的女兒,一個五品官家的閨秀確實不該懂得這種救急醫術。
"回大人,家祖母常年咳喘,奴婢曾隨一位遊醫學過幾手針法。"她低頭編造借口,心跳如鼓。
肖鐸不置可否,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片刻,忽然道:"既然有這等本事,從今日起,你每日未時去太醫院幫忙整理藥方。"
這哪是獎賞,分明是監視!俞錦繡暗自咬牙,卻不得不叩首謝恩。
待肖鐸離去,柳如兒一把拉住她:"錦繡姐姐,你可算入了肖掌印的青眼了!"
俞錦繡勉強笑笑,心裡卻警鈴大作。她必須儘快弄清楚這個世界的規則——這裡與她研究的《浮圖緣》曆史到底有多少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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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定司內,肖鐸翻閱著剛送來的密報。
"湖州俞明遠確有一女,名錦繡,年十七。"黑衣探子低聲道,"但據線人說,俞小姐性情懦弱,不善言辭,更不通醫術。"
肖鐸指尖輕叩案幾:"有意思。"
"大人懷疑此女是冒名頂替?"
"不急。"肖鐸唇角微勾,"且看她明日去太醫院會有何表現。"
待探子退下,肖鐸走到窗前。暮色中的皇宮金碧輝煌,卻處處暗藏殺機。這個突然出現的俞錦繡,眼神太過清明,舉止太過從容,就像一滴墨落入清水,與周遭格格不入。
無論是誰派來的棋子,他都會親手揪出幕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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