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引·三》
杭州城的桂香裹著月餅甜,從巷口飄進清波門的醫館時,林疏正蹲在簷下給小仕林補書箱。少年已長到她肩頭高,眉眼像極了許仙,連那股子溫吞勁兒都如出一轍——此刻他正舉著半塊桂花糕,鼻尖沾著糖霜,說要去幫隔壁王阿婆送藥。
"慢著。"林疏扯住他的衣袖,指了指他磨破的鞋尖,"王阿婆家在湧金門,要走二裡地,穿這破鞋要凍腳的。"她轉身回屋,從櫃頂摸出個藍布包,"這是白姐姐去年給你做的棉鞋,針腳密得很。"
"阿疏姐姐總把我當小孩。"仕林嘴上抱怨,卻乖乖換了鞋,踢踢踏踏跑出門時,帶起一陣風,把案頭的《湯頭歌訣》吹得嘩嘩翻頁。
"這孩子。"白素貞端著剛蒸好的月餅從灶間出來,發間插著朵金桂,"總說要學他爹懸壺濟世,偏生連自己的東西都收拾不利索。"她將月餅推到林疏麵前,"嘗嘗看,今年加了你愛吃的鬆子仁。"
林疏咬了口,酥皮簌簌落進瓷碟:"比去年的還好。"她望著白素貞腕間——那根銀鏈不知何時多了顆珍珠,是去年她生辰時,許仙在蘇州買的。
"在想什麼?"白素貞在她身邊坐下,指尖輕輕碰了碰她手背。
"在想...我剛穿越來的時候。"林疏望著院角那株老梅樹,"那時候塔裂了,我以為一切都完了,可現在..."她轉頭看白素貞,後者正低頭剝著石榴,籽兒紅得像血,"現在反而覺得,最珍貴的從來不是那些轟轟烈烈的劫數。"
白素貞的手頓了頓,石榴籽落在青瓷盤裡,濺起幾點水紅:"我從前總覺得,情劫是要拿命換的。"她抬眼時,眼尾的細紋裡盛著月光,"可後來才明白,劫數是用來認人的——認那個願意為你守著灶火、等你回家的人。"
院外傳來小青的嚷嚷聲:"哎呀呀,許官人你這傘歪了!仕林弟弟的包袱要掉了!"話音未落,三個身影撞進門來。小青手裡提著串糖葫蘆,許仙抱著仕林的包袱,少年人發梢還沾著桂花瓣,笑得見牙不見眼:"阿疏姐姐,我們去湖邊放河燈吧!王阿婆說,河燈能漂到天上,給月宮裡的嫦娥看!"
"胡鬨。"白素貞嘴上責備,卻起身拿了盞新紮的荷花燈,"隻能放一盞,莫要驚了夜歸的魚。"她轉頭對林疏笑,"你也來?"
湖邊風涼,卻裹著滿城桂香。林疏握著荷花燈,看小青把糖葫蘆插在燈沿當裝飾,許仙替仕林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額發。燈芯燃起來時,火光映著每個人的臉——白素貞的眼睛亮得像星子,許仙的笑紋裡盛著滿足,小青的發梢沾著燈花,仕林舉著燈,影子在水麵晃成一片碎金。
"阿疏姐姐,你家鄉也有這樣的月亮嗎?"仕林突然問。
林疏望著天上的月亮,想起穿越前那個住在出租屋的夜晚。那時她總熬夜寫論文,窗外的月亮又小又冷,哪有此刻的圓潤明亮?
"有的。"她輕聲說,"不過那裡的月亮,照見的是高樓大廈,是車水馬龍,可照不見..."她頓了頓,"照不見這樣暖的光。"
白素貞挨著她坐下,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你說,我們這樣的日子,算不算圓滿?"
"算。"林疏望著眼前的團圓,突然想起手機——不知何時,它又出現在她的布包裡,屏幕亮著,顯示著她穿越前寫的最後一條朋友圈:"有些故事,本就該活在人間。"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小青舉著河燈跑遠了,燈影在水麵拉得老長,像條要遊向月亮的魚。許仙哼起了《千年等一回》的調子,走調走得厲害,卻把仕林逗得直拍腿。
林疏忽然明白,所謂永恒,從來不是雷峰塔的千年不倒,也不是法海的禪杖通天。它是白素貞替許仙補了又補的藥袍,是小青藏在袖中舍不得吃的蜜餞,是仕林每次出門前那句"阿娘我走了",是許仙每晚歸家時那盞永遠亮著的燈。
"阿疏姐姐?"仕林扯了扯她的衣袖,指著水麵——河燈已經漂出去很遠,火光卻還亮著,像顆不肯熄滅的星。
"看。"白素貞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那是我們的日子,在水上漂著,漂著,就漂成了永遠。"
風掠過湖麵,掀起林疏的衣角。她摸出手機,對著月亮拍了張照。照片裡,月亮又大又圓,周圍浮著幾盞河燈,像撒在墨錦上的金箔。
後來很多年,每當有人問起"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林疏總會笑著說:"哪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傳奇?不過是兩個尋常人,守著一間醫館,養著個調皮的兒子,等一輪月亮升起來,再落下去。"
而她布包裡的手機,始終停在那個中秋夜的照片界麵。照片備注是她親手寫的:"原來最珍貴的傳說,從來都不在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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