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香入宮門
馬車在長安城的街道上顛簸前行,我緊抓著車窗邊緣,眼睛卻舍不得眨一下。這就是貞觀年間的長安!寬闊的街道上行人如織,胡商牽著駱駝穿行其間,酒肆茶樓的招牌在風中輕晃,空氣中混合著香料、熟食和馬糞的氣味——活生生的唐代市井圖景在我眼前展開。
"姐姐第一次來長安?"武珝湊過來問道。
我點點頭,喉嚨發緊。在我那個時代,長安城隻剩下遺址和複原圖,而此刻我正置身於這座當時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城。
"裴夫人府邸在崇仁坊,離皇宮很近。"武珝小聲介紹,"她是已故裴寂大人的侄女,在宮中頗有臉麵。"
裴寂!唐高祖李淵的心腹重臣。我暗自記下這條信息。在宮廷中生存,了解這些人脈關係至關重要。
馬車駛入一座氣派的宅院。下車時,我的腿還有些發軟,不知是因為長途顛簸,還是對即將麵對的一切感到緊張。
裴夫人命人帶武珝和其他幾位選中的秀女去沐浴更衣,卻單獨留下了我。
"季娘子,"她直截了當地說,"你說你懂醫術,可有什麼憑證?"
我早有準備,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我調製的薄荷油,對頭痛有奇效。夫人不妨一試。"
裴夫人接過瓷瓶,嗅了嗅,眉頭微展:"確實清涼醒腦。不過宮中太醫署高手如雲,你這點本事恐怕......"
"太醫署善治大病,卻未必精通日常調養。"我微笑道,"比如夫人眼下有輕微浮腫,可是夜間多飲了茶水?隻需用茯苓、白術煎湯代茶,三日便可消腫。"
裴夫人驚訝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你怎會......"
"再有,夫人右手腕轉動時略有滯澀,應是年輕時受過傷,陰雨天便會酸痛。"我繼續道,"可用艾條灸腕上陽池穴,輔以當歸酒外擦,疼痛自減。"
這些都是我在現代學到的中醫知識,加上觀察裴夫人舉止得出的結論。她揉手腕的小動作沒能逃過我的眼睛。
裴夫人眼中閃過震驚,隨即化為欣賞:"好眼力!我這腕傷是二十年前墜馬所致,連家中仆役都不知曉。"她站起身,來回踱了幾步,"皇後娘娘近年來飽受頭風之苦,太醫的藥石無效。你若真能緩解......"
"奴家願儘力一試。"我深深一禮,心跳加速。若能治好長孫皇後的病,我在宮中的地位將大為不同。
"不過,"裴夫人突然話鋒一轉,"宮中不比民間,一步行差踏錯便是殺身之禍。你需謹記三點:不該看的不看,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
"奴家謹記夫人教誨。"
當晚,我被安排在偏院的一間小廂房。剛吹滅油燈準備休息,房門卻被人輕輕推開。
"姐姐睡了嗎?"是武珝的聲音。
我連忙起身點亮油燈。她穿著素白中衣,赤著腳溜進來,懷裡抱著個包袱。
"明日就要入宮了,我睡不著。"她坐在我床邊,打開包袱,"這是我改小的幾件衣裳,姐姐先湊合穿。入宮後我再想辦法給你添置新的。"
我心頭一暖。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這份關懷尤為珍貴。"多謝你,武姑娘。"
"叫我媚娘吧。"她嫣然一笑,"聖上賜了我新名字——武媚。說是取"嫵媚動人"之意。"
武媚!曆史上記載,武則天初入宮時被唐太宗賜名"武媚",後來才被高宗李治稱為"則天"。我正與傳奇同行。
"媚娘,你對宮中情況了解多少?"我試探著問。
她咬了咬下唇:"聽說聖上最寵愛的是楊妃和陰妃,但皇後娘娘地位穩固。我們這些新入宮的才人,上麵還有婕妤、美人、嬪妃......"她掰著手指數著,"對了,最需小心的是蕭淑妃,她父親是蕭瑀大人,在朝中很有勢力。"
我點點頭。蕭淑妃,曆史上與王皇後一起被武則天處死的主要對手之一,沒想到鬥爭從這麼早就開始了。
"姐姐,"武媚突然抓住我的手,"我有些害怕。宮中爾虞我詐,我無依無靠......"
看著她年輕的臉龐上流露出的不安,我一時不知如何安慰。曆史上的武則天心狠手辣,但此刻的她隻是個十四歲的少女,麵對深不可測的宮廷,自然恐懼。
"你有才華,有美貌,更重要的是——"我輕拍她的手背,"你有常人不及的勇氣和智慧。記住,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保持冷靜,觀察學習,終會找到出路。"
"姐姐說話真像我的母親。"她眼中泛起淚光,隨即又笑道,"不過母親可沒你這麼多學問。對了,裴夫人說讓你以醫女身份入宮,真是太好了!"
我們又低聲聊了許久,直到巡夜的更聲傳來,武媚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次日清晨,裴夫人帶著我們一行人向皇宮進發。遠遠望見那巍峨的宮牆時,我的呼吸幾乎停滯——大明宮,這座在21世紀隻剩遺址的傳奇宮殿,此刻正以它最輝煌的姿態矗立在我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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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一道道宮門,身份核查,行李檢查,繁瑣的入宮程序花了近兩個時辰。最終,武媚和其他秀女被帶去掖庭宮學習禮儀,而我則被領到了尚宮局。
"這就是裴夫人推薦的醫女?"一位年約四旬、麵容嚴肅的女官上下打量我,"懂什麼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