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東宮·棠梨煎雪》
暮春的風裹著海棠香撞進偏殿時,蘇棠正攥著半塊碎瓷片,指甲縫裡滲著血。
她分明記得自己在實驗室配藥,那盞祖傳的青玉盞突然泛起幽光,再睜眼就成了這具穿著月白粗布襦裙的身子,額角還沾著未擦淨的藥漬——原主是七皇子府裡最末等的粗使宮女,因給廚房送參湯時摔了碗,被管事嬤嬤罰跪了整宿。
"醒了?"
冷冽的聲音驚得蘇棠抬頭。廊下立著個穿玄色錦袍的男子,眉峰如刃,眼尾微挑,正是七皇子蕭承煜。他手中轉著枚羊脂玉扳指,映著簷角銅鈴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投出細碎的光。
蘇棠慌忙跪下,膝蓋撞在青磚上的疼意讓她回神。原主記憶裡,這位七皇子最厭人哭嚎,前幾日有個灑掃的小太監跪久了哼唧,被他當場杖斃在石榴樹下。
"起來。"蕭承煜忽然抬了抬下巴,"我問你,昨日廚房送來的那盅參湯,是你經手的?"
蘇棠心頭一緊。原主確實在送湯前被派去清理馬廄,回來時湯已灑了小半,她怕被責罵,便悄悄往湯裡添了半勺蜂蜜——可原主的記憶裡沒有這段,許是她穿越後才發生的?
"回殿下,是。"她垂著眼,"奴婢...奴婢見湯涼了,怕殿下喝了胃寒,便加了蜂蜜。"
殿內靜得能聽見落針。蕭承煜忽然笑了,指節叩了叩案上的醫書:"你可知,本王這身子寒症纏了十年,最忌甜膩?"
蘇棠的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淌。原主的記憶裡,七皇子自幼體弱,太醫院換了三撥首座都治不好,宮中早傳他是"折壽的命"。可她前世是中醫研究生,方才那碗參湯裡分明有半夏的殘味——半夏性燥,與參湯的溫補相衝,原主怕不是被人在湯裡下了慢性毒?
"殿下明鑒。"她咬了咬唇,"奴婢愚鈍,不知蜂蜜與參湯相克。但...但奴婢前日在馬廄掃到半袋藥渣,像是半夏磨成的粉。"
蕭承煜的動作頓住。他忽然俯身,指尖捏住蘇棠的下巴,力道不大卻不容掙脫:"你倒會攀咬。"
蘇棠強撐著抬頭,正撞進他深潭般的眼底。有那麼一瞬,她仿佛看見他眼底翻湧的不是戾氣,而是...探究?
"去太醫院取五錢生薑,再把西廂房第三層的朱砂拿來。"他鬆開手,轉身走向書案,"本王倒要看看,你這粗使丫頭能翻出什麼浪。"
蘇棠捧著藥罐的手微微發抖。她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必須在這吃人的宮牆裡,為原主,也為自己,搏一條生路。
三日後,七皇子府的海棠開得正好。
蘇棠站在廊下,看著蕭承煜在院中舞劍。他的劍穗是血紅色的,每一劍都帶起簌簌落英,卻始終避開了那些開得最盛的花。
"發什麼呆?"
身後傳來清脆的女聲。蘇棠回頭,見是三皇子府送來的表小姐沈清歡,正倚著門框笑,腕間一對翡翠鐲子晃得人眼花:"聽說你治好了殿下的寒症?我瞧著,不過是些尋常薑棗茶罷了。"
蘇棠垂眸行禮:"表小姐若想學,奴婢願獻醜。"
沈清歡的笑僵在臉上。她原想尋蘇棠的錯處,沒想到這粗使丫頭竟敢頂撞她。正要發作,卻見蕭承煜收劍入鞘,目光掃過來:"清歡表妹來了?去前廳用茶,本王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棗泥酥。"
沈清歡立刻換了副嬌柔的模樣,臨走前卻朝蘇棠使了個眼色。蘇棠明白——這是警告。
夜闌人靜時,蘇棠蹲在藥爐前。她按照前世的記憶,將曬乾的枇杷葉、川貝母和蜂蜜熬成膏,又在裡麵加了半錢自己偷偷攢下的川穹。這是給蕭承煜調理寒咳的,原主的記憶裡,他總在深夜咳得睡不著。
"在熬什麼?"
熟悉的低啞嗓音驚得她手一抖,藥汁濺在手腕上,立刻燙出一串紅痕。
蕭承煜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玄色大氅搭在臂彎,月光落在他肩頭,像鍍了層銀霜。蘇棠慌忙把藥罐藏到身後:"回殿下,奴婢...奴婢在熬安神湯。"
他沒拆穿,反而走近兩步,盯著她發紅的手腕:"本王的藥爐,何時輪到粗使丫頭碰了?"
蘇棠咬著唇不說話。她知道,蕭承煜的寒症是因為當年落水時受了寒,太醫院隻敢用溫和的藥,卻不敢用川穹這種活血化瘀的猛藥。可她前世給導師治過類似的病,深知這味藥必不可少。
"你不怕死?"他忽然問。
蘇棠抬頭。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驚人,像藏著簇火苗:"奴婢這條命,原就是殿下的。"
這句話像根細針,紮破了兩人之間的窗戶紙。蕭承煜的喉結動了動,伸手接過她手裡的藥罐:"跟我來。"
他們去了書房。蕭承煜打開暗格,裡麵整整齊齊放著一排醫書,最上麵那本《千金方》的書頁間夾著張泛黃的紙,是原主的字跡——"阿姐臨終前說,七殿下是大梁的明君,要我護他周全"。
蘇棠的眼淚突然落下來。原來原主是先皇後的侄女,當年皇後難產而亡,原主被送到七皇子府當粗使宮女,隻為保他周全。
"你究竟是誰?"蕭承煜的聲音低沉如鐘。
蘇棠擦了擦眼淚,忽然笑了:"我是蘇棠,是殿下的棠梨。"
窗外起了風,吹得案頭的醫書嘩嘩作響。蕭承煜望著她泛紅的眼尾,忽然伸手替她拭去淚痕:"明日起,你做本王的侍醫。"
蘇棠一怔。侍醫是宮中女官才能擔任的職位,她一個粗使宮女...
"怎麼?不願意?"
"願意!"她連忙點頭,"隻是...殿下要允奴婢做三件事。"
"說。"
"第一,奴婢要自由出入太醫院;第二,奴婢要查原主的死因;第三..."她頓了頓,"等殿下大好了,帶奴婢去看江南的海棠。"
蕭承煜望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笑出聲:"好。"
是夜,七皇子府的海棠在風裡簌簌作響。蘇棠趴在窗台上,看著蕭承煜在院中舞劍的影子,嘴角忍不住往上翹。她知道,屬於她和七皇子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而在千裡之外的江南,某座深宅大院裡,一位穿墨綠錦袍的老婦人捏碎了手中的茶盞。碎瓷紮進掌心,她卻笑得更歡了:"蘇棠...你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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