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通話斷開的黑屏,像一隻驟然閉合的冰冷眼睛。書房裡隻剩下電腦屏幕的光和窗外永恒的城市底噪,映著我臉上未褪儘的、亢奮的戾氣。
換掉我?
冰冷的怒意順著血管蔓延,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被低等生物挑釁後的暴虐。藏頭露尾的東西,也配決定我的去留?
桌上的內部通訊器忽然響起紅光,發出極輕微的蜂鳴,打斷了我翻湧的殺意。是樓下安保中心直接接入的緊急線路。
我按下接聽,聲音裡聽不出絲毫波瀾:“說。”,”安保主管的聲音緊繃,透著高度戒備下的壓抑,“權時賢xi在樓下,要求見您。情緒似乎……不太穩定。我們是否按慣例阻攔?”
權時賢?這個時候?剛從殷泰熙的爛攤子裡脫身,就直奔我這裡?
我抬眼瞥向電腦屏幕,【宙斯酒店初步接觸方案】的郵件還赫然打開著。
來得正好。
“讓他上來。”我切斷通訊。
幾分鐘後,公寓門被粗暴地推開,撞在後麵的緩衝器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權時賢站在門口,呼吸略顯急促,額發有些淩亂,像是匆匆趕來。他甚至連禮服外套都沒穿,隻著一件解開領口的白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那雙總是蘊著幾分虛假溫柔或算計的眼睛,此刻燒著一種近乎實質的怒火,直直地釘在我身上。
他反手重重甩上門,一步步走進來,皮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壓迫性的回響。
“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他開口,聲音壓抑得像暴風雨前的低氣壓,每個字都裹著火星。
我慵懶地向後靠在真皮椅背上,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麵,看著他這副興師問罪的模樣,隻覺得可笑。
“誰?”我挑眉,故意問道,“你那個一哭二鬨三上吊的小女朋友?怎麼,人丟了,第一個就想到來找我?我在你心裡,就這麼閒?”
我的嘲弄像油澆在了火上。
他猛地跨前兩步,雙手重重拍在我書桌上,身體前傾,逼近我。陰影籠罩下來,他身上還帶著夜風的微涼和一絲殘留的、屬於醫院的消毒水味。
“崔秀智!”他連名帶姓地低吼,下頜線繃得死緊,“彆跟我玩這套!晚宴結束她就不見了,手機關機,公寓沒人!除了你,還有誰會對她下手?!”
“下手?”我重複著這個詞,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輕輕笑出聲,“權時賢,你是不是忘了,幾個小時前,是她自己吃了藥,哭著鬨著要死要活。現在人不見了,你倒跑來問我?我是她的保姆,還是她的監護人?”
我推開椅子,站起身,毫不退讓地迎著他幾乎要噴出火的目光。我們隔著書桌對峙,空氣裡劈啪作響,仿佛隨時能炸開。
“我最後再說一次,”我盯著他,一字一句,冰冷徹骨,“她、在、哪、裡?”
“我也最後告訴你一次,”我微微抬起下巴,眼神睥睨,“不、知、道。”
他死死盯著我,胸膛劇烈起伏,像是在極力壓製著掐死我的衝動。那雙眼睛裡翻湧著太多東西——憤怒,焦躁,懷疑,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必察覺的、被各種突發狀況攪得筋疲力儘的失控感。
僵持。空氣凝滯得如同固體。
忽然,他眼底的暴怒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深的、近乎荒誕的疲憊和了然。他扯了一下嘴角,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不對……”他喃喃自語,聲音低了下去,目光卻依舊鎖著我,像是要穿透我的皮囊,看到裡麵那個截然不同的靈魂,“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誰?”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麵上卻不動聲色,甚至勾起一抹更深的諷刺:“怎麼?你的殷泰熙找不到了,就開始說胡話了?我不是崔秀智,難道你是?”
他沒有理會我的譏諷,眼神變得銳利而專注,像偵探終於抓住了蛛絲馬跡。
“崔秀智不會用這種方式。”他語速很慢,像是在梳理線索,“她驕傲,跋扈,會用最直接的方式羞辱泰熙,甚至會動手打她耳光,但她不會……做得這麼乾淨利落,這麼……不留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