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的空氣凝滯如膠。金炳道癱軟在地毯上的嗚咽聲低了下去,變成一種斷續的、抽噎般的喘息。他蜷縮在那裡,像一團被隨手丟棄的破布,剛才那股石破天驚的瘋狂和詭異了然地從他身上褪去,隻留下濃重的、令人窒息的絕望。
窗。
演員。
那幾個字卻像淬了毒的冰碴,深深紮進我的耳膜,反複回響。
我站在原地,目光從金炳道顫抖的脊背,緩緩移向那麵巨大的落地窗。冰冷的玻璃依舊忠實地映照著室內的一切,包括我此刻微微眯起的、審視的眼睛。
窗外,城市的燈火無聲流淌,璀璨,冰冷,遙遠。像一場永不落幕的盛大戲劇背景板。
一切看起來……毫無異樣。
但金炳道那雙驟然變得瘋狂又驟然熄滅的眼睛,不像是純粹的幻覺。
保鏢依舊戒備地立在門口和金炳道身側,像兩尊沉默的雕塑,等待我的指令。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點荒謬又悚然的疑慮。現在不是深究一個瘋子囈語的時候。
“帶他出去。”我的聲音恢複了一貫的冷硬,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給他找個醫生,打一針鎮靜劑。讓他清醒一下腦子。”。”保鏢上前,一左一右,毫不費力地將癱軟的金炳道從地上架起來。
他沒有反抗,甚至沒有抬頭,任由他們拖著自己,踉蹌地走向門口。隻是在經過我身邊時,他極其輕微地、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沒有抬頭,沒有眼神交流。
但我感覺到,他渙散的目光,似乎極快地、再次掃過那麵落地窗的方向。
然後,他被拖出了書房,拖進了電梯井。沉重的門合上,隔絕了最後一絲嗚咽。
書房裡重新隻剩下我一個人。
還有那麵窗。
我走到窗前,伸出手,指尖觸碰冰冷光滑的玻璃。觸感真實,堅硬。映出的倒影清晰無比。
窗外是六十層樓高的虛空,下麵是螻蟻般的車流和霓虹。
哪裡有什麼“窗”?
金炳道的話……是債務和女兒重壓之下精神徹底崩潰的胡言亂語?還是……他真的看到了什麼我所看不到的東西?
演員……他又是在說誰?
腦子裡的係統依舊沉默,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反應。它似乎隻對“劇情”和“男女主”敏感。
我收回手,指尖冰涼。
轉身回到書桌前,內部電話再次響起。是樓下安保。,金炳道已經安置在休息室,醫生馬上到。另外……”安保主管的聲音頓了頓,略顯遲疑,“權時賢xi又回來了,在樓下大堂,堅持要見您。他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關於……金炳道。”
權時賢?
又回來了?還提到了金炳道?
我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麵上輕輕一點。
他來得可真快。快得……像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幕。
或者說,他那個私人偵探的效率,高得有點出乎意料了。
“讓他上來。”
這一次,我沒有等待。
我主動走到公寓門口,在他電梯到達之前,親手打開了那扇厚重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