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混著血沫,在冰冷的井道裡撞出空洞的回響。腦海深處,係統尖銳的、瀕臨崩潰的警報聲逐漸被一種更龐大的、混亂的嗡鳴所取代,像是無數台過載的服務器在同時哀嚎。
上方,遙遠的爆炸聲和警報聲如同悶雷滾過,斷斷續續,仿佛哪個至關重要的機房正在經曆一場混亂的清洗。
我成功了。
至少暫時成功了。
我把那些足以顛覆“劇本”的、劇毒的“錯誤數據”,順著係統自己伸過來的觸角,一股腦地塞了回去,塞進了那些“觀眾”的喉嚨裡!
攪吧!亂吧!
看看是誰先被這盛宴的殘渣噎死!
快意如同烈酒,燒灼著神經,卻無法驅散四肢百骸傳來的劇痛和冰冷。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一陣陣襲來,我死死摳著身下鏽蝕的金屬網,才沒有徹底滑入下方無儘的黑暗。
不能暈過去。絕對不能。
現在的混亂是暫時的。“他們”一旦緩過勁來,第一件事就是把我這個病毒源頭徹底清除!
必須離開這裡!
我艱難地挪動身體,忍著肋骨和手臂傳來的刺痛,在冰冷的網麵上摸索。金屬網很大,似乎覆蓋了整個井道的橫截麵。邊緣……邊緣在哪裡?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濕滑的水泥井壁。
沿著井壁慢慢摸索……有了!
一個堅硬的、突出的金屬梯箍!鏽蝕得很厲害,但似乎還能承重!
希望!
我小心翼翼地挪到邊緣,試探著將腳踩上去。
嘎吱——
老舊的梯箍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但撐住了。
不再猶豫,我開始沿著這幾乎垂直的、深不見底的井壁,一步步向下攀爬。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冷汗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視線。下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仿佛巨獸張開的口。
攀爬了多久?幾分鐘?幾十分鐘?時間失去了意義,隻剩下機械的、求生的重複。
終於,腳下猛地一實!
踩到了堅硬的地麵!
我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冰冷潮濕的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肺葉如同破風箱般嘶啞作響。
這裡似乎是地下管網的某一層檢修平台。空氣更加汙濁,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和汙水味道。遠處隱約傳來水流奔騰的沉悶聲響。
稍微恢複了一點力氣,我掙紮著靠牆坐起。從口袋裡摸出那部已經徹底沒電、屏幕碎裂的備用老式手機。看著它,想起那未寫完的警告,和那雙與我相同的、冰冷的眼睛。
【backup_for_zhixiu】
智秀……
那個“替身”……她到底是誰?她為什麼會有那個備份?她為什麼救我?那聲“姐”……
混亂的線索和記憶碎片在劇痛的大腦中翻滾,卻拚湊不出一個完整的答案。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我必須知道外麵怎麼樣了。“觀眾”的混亂到了什麼程度?這個世界……這個“片場”……現在是什麼狀態?
我需要信息。
我忍著痛,撕下還算乾淨的內襯衣角,草草包紮了一下手臂和肩膀上最深的傷口。然後扶著冰冷的牆壁,艱難地站起身。
沿著狹窄的檢修通道慢慢向前摸索。這裡似乎廢棄已久,沒有任何燈光,隻能憑借遠處水流聲的方向辨彆大致方位。
走了不知道多遠,前方似乎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亮?
不是自然光,更像是某種電子屏幕發出的、幽藍的光。
我放輕腳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過去。
通道在這裡拐了一個彎。拐角後麵,是一個稍微大一點的空間,像是一個廢棄的舊控製室。牆上還掛著一些早已停擺的、布滿蛛網的老舊儀表盤。
而光亮的來源,是房間中央地麵上的……一道裂縫。
一道不規則的、像是被某種巨大力量撕裂開的、通往更下層的裂縫。長度接近兩米,最寬處約一掌寬。
幽藍色的、不斷閃爍的光,正從裂縫下方透上來。
還伴隨著一種極其輕微的、仿佛無數台機器同時低語運行的……嗡鳴聲。
我心臟猛地一跳!
這種聲音……和之前係統運行時、服務器機櫃發出的聲音很像!但更龐大,更底層!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裂縫邊緣,忍住眩暈,向下望去——
下麵……不是更深的地下。
而是一個……我無法理解的、巨大的空間!
無數粗大的、閃爍著幽藍色光芒的能量管道和數據纜線如同巨樹的根係般虯結纏繞,鋪滿了視野所及之處!它們延伸向無儘的遠方,沒入黑暗之中。
在這些管道和纜線之間,隱約可以看到無數個金屬艙體,整齊地、密集地排列著,如同蜂巢!大部分艙體黯淡無光,但仍有少部分,艙門上的指示燈閃爍著微弱的、不同顏色的光。
而在更遠處,空間的中心……
隱約矗立著一個巨大無比的、如同山嶽般的黑色立方體。
它的表麵光滑如鏡,倒映著無數能量管道的幽藍光芒,卻沒有任何接口或縫隙,隻有一種令人窒息的、絕對的冰冷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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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
這個世界……的……服務器核心?
那些艙體……難道是……
一個可怕的猜想如同冰錐,狠狠鑿穿了我的意識!
我死死盯著下方那些閃爍著指示燈的艙體,目光瘋狂地搜尋著!
終於!
我的視線定格在離裂縫不遠處、一個斜下方的艙體上!
那個艙體的指示燈……是詭異的、不斷閃爍的猩紅色!像是發生了嚴重的錯誤!
而更讓我血液凍結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