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堅也是這個想法,他趕來這裡詢問沈天,隻是應付崔禦史交代的差事而已。
他將手裡的契書遞了回去:“多謝沈公子配合,若有線索,還望及時告知。”
沈天的眼神卻有些異樣,隻因那契書下麵還夾帶了一張薄如蟬翼的紙條。
沈天的觸覺敏銳,即便不取出細看,僅憑指尖觸碰字跡,也能清晰辨認出上麵的文字。
杜堅在紙條上羅列了他這些天查到的一些線索。
墨清璃半月內變賣七間鋪麵,其掌櫃曾秘密收購‘寒髓草"三斤有餘——沈天知道此物,正是‘天童散’不可或缺的主藥。
還有,二房秦氏之弟在三月前於城外黑市購入七斤‘無形散",用途未知,讓人在意的是,秦氏之弟還與酒窖管事,在事發當晚畏罪潛逃的管事錢三過從甚密。
三房宋氏名下本就有三間藥房,配置這兩種毒物輕而易舉,且近日消耗了大量朱砂與三斤雄黃。
此外城外十裡亭有人指認,案發當日下午,曾見疑似沈修羅與沈蒼二人的身影在田間小道策馬疾奔。
沈天知道這是杜堅給他的交代——這位總捕已不敢再查下去了,擔心再深挖下去,隻會打草驚蛇,讓暗處的幾個凶手孤注一擲,先取了沈天性命。
這位甚至在末尾處詢問,沈天是否需要他代勞,向遠在京城的沈八達求助?
顯然在這位杜總捕頭看來,現在也隻有這位沈公公能救下沈天的性命。
他指尖微微用力,紙條在他指腹下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一點點化為齏粉。
沈八達現在自身難保,估計騰不出手救他。
沈天也有足夠信心保住自己性命,他隻是疑惑,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究竟造了什麼孽,竟能讓身邊親近之人個個都對他起了殺心?
他已經把到‘沈天’的記憶整理的差不多了,可最近這兩個月的部分,卻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沈天送走杜堅後,一直忙到夜幕低垂,繁星如鑽點綴天幕的時候,才終於抬手止住了莊戶們揮鋤的動作。
此時周圍那群莊戶早已累得東倒西歪,幾個年輕力壯的尚能坐著捶腿,年長的直接癱在茶隴間,連手指都不想動彈。
“明日卯時,讓幾位莊頭帶著你們繼續!”沈天交代了這一句之後,甩了甩衣袖上沾著的苜蓿種子,帶著沈修羅沈蒼頭也不回地往山下走。
他身後瞬時響起一片壓低嗓門的哀歎。
“好好的茶樹非要砍了重栽——”一個黑臉莊漢偷偷朝地上啐了一口:“我看這小魔王是存心要敗光家業。“
“對啊!往年這時候早該收工喝糙米粥了,偏要折騰什麼‘台刈’,剪得茶樹光禿禿的。”
“還要在地裡麵灑生石灰,明春怕不是要絕收?他自己折騰家業,彆連累了我們。”
一位老莊戶忙拽著他們衣角:“噓!人還沒走遠呢,這位小閻王是能惹的?沒看到左莊頭身上的鞭傷?“
沈天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行至半山腰的桑樹林時,他忽然駐足,看著這些桑樹。
七月的桑葉肥厚油亮,在暮色中泛著墨玉般的光澤。
他眯起眼睛,想著前世的嫁接技術——這個世界植物的生命力額外旺盛,若是趁現在這個時節,在桑樹上嫁接些良種桑葚,兩個月內就能收果,桑葉產量也能小幅提升,來年收成更能翻上兩番。
沈天正盤算著,一陣窸窣聲引起他的注意,隻見樹乾上趴著幾隻拇指大小的飛蟲,通體漆黑如墨,唯獨口器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這些蟲子正將細若發絲的口器刺入樹皮,隱約可見淡青色的樹汁順著口器被吸入蟲腹。
“桑蠹?”沈天皺眉,這種害蟲在這個世界很常見,還專挑桑樹嫩枝產卵。
但眼前這些蟲子顯然不同——它們的鞘翅上分布著暗綠色的紋路,在暮色中明滅閃爍,竟像是某種古老的符文。
沈天之前就看到了這些桑蠹,不過在陽光下未發現異常,直到此刻暮色深重,他才察覺到了這些桑蠹身上的紋路不對。
“古怪!”他湊近細看觀察了一番,指尖隨即凝聚一絲童子功真氣,化作細如牛毛的金線,輕輕粘住幾隻桑蠹。
這些蟲豸觸須猛地一顫,在他掌心徒勞地掙紮,沈天取出了玉瓶將其裝入,瓶中頓時響起細碎的抓撓聲。
沈天很想研究這些桑蠹究竟怎麼回事?可此時時間不夠了,他得儘快趕回城裡的禦器司,去尋謝學正修習《血魔十三煉》,這桑蠹隻能等明日有時間再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