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刀,直刺周助教:“要論是非曲直,咱們不如直接去欽差行轅,請崔天常崔禦史斷個明白!讓他也瞧瞧,到底是誰在無法無天?這堂堂禦器司上舍院,被你們這幫人搞成了這等藏汙納垢、恃強淩弱,烏煙瘴氣之地!”
周助教臉色‘唰’地一變,他隨即瞳孔大張,怒形於色:“你敢威脅本官?”
欽差行轅?崔禦史?
這個時候,崔天常還在泰天府的府衙後院,在清查禦器司曆年賬目。
他怎麼敢將這事鬨到欽差行轅?
費家乾的那些齷齪事根本經不起查,事情真鬨大了,禦器司的許多人都不好受。
以崔禦史那鐵麵無私的做派,周緣自忖自己搞不好要脫層皮。
——這個沈天,他怎麼敢?
“你都說老子是‘泰天府小霸王’了,你說我敢不敢?”沈天踏前一步,逼近周助教,臉上那抹譏誚的笑容更加明顯,帶著睥睨一切的狂意:“還杵在這裡做什麼?不敢的話,就給我滾!”
周助教氣息再窒,啞口無言,他左右掃了一眼沈天身後虎視眈眈的沈蒼與沈修羅,眉心皺成一個’川‘字。
這兩人已經將費家眾人全都打倒在地,此時雖停下了手,氣勢卻依舊淩厲,如同兩把刀鋒一樣壓迫過來。
周助教倒是有十足自信,他有著官脈在身,戰力比一般的七品武修強上三成。
在動用法器後,定可壓住這兩個七品巔峰戰力,問題是他沒把握在一瞬間解決這兩人。
沈天本人又是禦器師,是朝廷認可的‘士’,而自古以來,朝廷都有刑不上士大夫的規矩,也就是說他沒法用官身壓製沈天。
雙方一旦戰鬥起來,隻會讓事情繼續鬨大。
他深深呼吸,意識到今天這渾水已趟不起。
再糾纏下去,隻會引火燒身,把自己也搭進去。
“此事本官定會詳查,不會就此罷休,你好自為之!”
周助教臉色青白變幻,他狠狠瞪了沈天一眼,隨即一甩袍袖,轉身快步走回了上舍院大門內,那扇朱漆大門在他身後‘砰’地一聲重重關上,又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嘩——!”
圍觀眾人一陣壓抑不住的嘩然。
誰都沒想到,這位平日裡在上舍院頗有威勢的周助教,竟然在沈天幾句話的威逼下,就這麼灰溜溜地退走了!被沈天硬生生給逼了回去!
沈天則哂笑一聲,他再次撇了地麵上昏死過去的費玉明一眼,轉身便欲帶著沈蒼、沈修羅離開這是非之地。
此時卻有一個帶著哭腔和無比激動的聲音響起:“沈,沈少!恩公!請留步!”
沈天循聲望去,隻見那個被救下的趙小虎,連滾帶爬地衝到沈天麵前,‘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對著沈天‘咚咚咚’就是三個響頭!力道之大,使得額頭瞬間磕破,殷紅的鮮血順著眉骨流下,他卻渾然不覺,隻是用充滿感激和劫後餘生的淚眼望著沈天。
“多謝沈少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沈天停下腳步,低頭看著這個額頭流血、衣衫襤褸卻眼神倔強的年輕人,冷漠的眼神深處微微波動。
他看著趙小虎,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同樣孤立無援、滿心不甘的自己。
不過在當年,是真沒有人幫他,沒有人!包括他那個一身清正的老師,他也無能為力。
他沉默了片刻,聲音依舊沒什麼溫度,卻清晰地傳入趙小虎耳中:“費家現在應該還沒來得及對你家人下手,但遲則生變,聽好了!若你對通過八月初的公試有十足把握,那就立刻回家,帶上你老娘與家人,送到城西柳條巷的沈府,我會吩咐管家在後院給你們安排個遮風避雨的窩棚,暫且安身,至於你——”
沈天目光銳利地盯著他,“公試之前,就老老實實待在上舍院安心備考吧,一步也彆踏出來!聽明白了嗎?”
說完後,他不再看激動得渾身顫抖、哽咽著說不出話的趙小虎,大步流星地朝著禦器司大門外走去。
沈蒼和沈修羅緊隨其後,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廊道的儘頭。
而此時在廊柱旁,一直默默看著這一切的秦銳,望著沈天那身姿挺拔,略顯孤傲的背影,眉宇間的厭惡與鄙薄悄然淡去了數分。
取而代之的是審視與探究,他這位‘姐夫’,似乎沒有傳聞中那麼不堪。
他打出的那一拳好霸道!秦銳感覺七品以下,隻怕沒人擋得住。
還有他既願救助趙小虎,也不像是個無情無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