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來得遲,臨到酉時,一車車箱籠行李被搬到了府邸門口。
看著住了七八年的宅子,老太太悲從中來,用手絹捂著臉又開始抽泣。感受到周圍行人好奇打量的目光,她趕緊背過身。隻希望天色快點黑下來,好掩蓋住他們狼狽的現狀。
蘇一鳴被蘇重山牽著手,彆扭地碾了碾腳底下的土。
“父親,我們為什麼要搬走?”
蘇重山搓了搓後槽牙,“都怪你那個大伯!等我找到他,一定,一定要讓他好看!”
雖然蘇重山已經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尋找蘇千濤,但對方卻像是一枚石子投進了汪洋中,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千濤是個爛人,卻不是傻子。從衙門裡被放出來的當晚就帶著兒子跑路了,像他們這種無名小卒,隨便換個城市改個名字就能活下去。
蘇重山想找他報仇,難。
蘇一鳴還在繼續糾纏,“那我們要搬去哪兒?”
老太太心裡也沒底,“重山,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蘇府的仆人已經遣散得七七八八,隻留了幾個心腹在身邊護送行李。
蘇重山抹了把臉,“先去客棧住一段時間,回頭我想辦法另租個宅子。”
老太太原本想問他還有銀子嗎?但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口。
當初蘇千濤趁著蘇重山不在,幾乎把蘇府明麵上的現銀都轉移走了。再加上之後官府搜查走私證據,抄走了不少好東西,蘇府徹底元氣大傷。
眼下蘇重山還處於停職階段,口袋裡的銀子也隻夠勉強維持一家人兩三個月的生計。
蘇一鳴疑惑抬頭,“那我們為什麼不搬去將軍府?姐姐說了,以後我就是將軍府的主人。”
“住口!”蘇重山厲聲嗬斥,“彆再提蘇紫那個晦氣東西!”
蘇煙的臉色也十分難看,“一鳴,你得記住,我們能有今天的處境,全都怪蘇紫!早知道她這麼惡毒,我和娘就該把她嫁去西北荒涼之地。不,是該一碗毒藥送她歸西!”
冷靜下來的蘇煙重新複盤了一下今天的回門宴,後知後覺想通了許多關竅。
比如朱行秋和薑懷卿為什麼會突然出現,比如她為什麼會被逼得當眾驗身,比如好端端的,大家為什麼會打起來。
然而蘇一鳴卻不認同這個觀點,“你就是嫉妒二姐姐!”
小小的腦袋昂起來,晶亮的雙目中滿是鄙夷與怨恨。
“當初在將軍府的時候,二姐姐供我好吃好喝,還給我銀子花。她才不是什麼壞人,是你們老是跟她作對,才遭了報應!”
“你說什麼!?”蘇煙應激地揪住蘇一鳴的衣襟,把他拖到自己麵前,“我才是你親姐,你居然向著外人說話。”
蘇一鳴被拖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站穩之後他用力去掰蘇煙的手指,發現力量上敵不過直接就是一口。
“啊!”蘇煙大叫鬆手,本能狠狠推了蘇一鳴一掌。
蘇一鳴向後跌倒,後腦勺好巧不巧磕在府邸門口的石獅子上。
咚!
伴隨著駭人的悶響聲,蘇一鳴歪著腦袋暈了過去。
“一鳴!”
“乖孫!”
蘇重山和老太太都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查看他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