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邊的晨風吹得人衣角翻飛，水汽裹著淡淡的魚腥味，粘在臉上涼絲絲的。蘇婉兒蹲在江邊的亂石灘上，手裡捧著個粗布包，裡麵裝著“引魂米”——是她用守墓人特製的符水浸泡過的糯米，符水裡摻了陽液和清心符灰，既能吸引水鬼，又能壓製它們身上的戾氣，不會讓其失控。
“引魂米得撒成‘半月形’，”蘇婉兒邊說邊從布包裡抓出一把米，指尖的符力順著米粒流轉，讓每顆米都泛著微弱的金光，“這樣能形成‘引魂陣’，隻招善念重的水鬼，不會引來凶煞的怨魂。”
李二狗湊在旁邊，好奇地盯著她手裡的米：“這米還能發光？撒下去真能招水鬼？我之前聽老人們說，水鬼都怕糯米，你這咋還用來引它們？”
“普通糯米怕，泡了符水的不一樣，”蘇婉兒笑著解釋，手腕輕輕一揚，引魂米順著江風撒向江麵——米粒落在水上，竟沒沉下去，反而像撒了層碎金，在波麵上輕輕浮動，形成一道彎彎的半月形光帶，“這米裡的符力能讓水鬼感覺不到糯米的陽氣，反而覺得親切，像‘家鄉的味道’，才會願意出來。”
史密斯站在稍遠些的地方，聖言碑的聖芒往江麵探了探，殘魂的氣息隨著水波擴散：“殘魂感應到江裡有不少水魂，大多是早年船難的船工，善念重，怨氣輕，被符水米的氣息吸引，正在往這邊來。”
啞女抱著竹籃，護蠱從暗格裡飛出來，落在她的肩頭，翅膀泛著淡綠光，往江麵望——它能看到水波下有淡淡的影子在遊動，像一群透明的小魚，正朝著引魂米的方向靠近。護蠱輕輕叫了聲，聲音細弱卻清脆，像是在和水鬼打招呼。
蘇婉兒這時從懷裡掏出引魂鈴，鈴身的魂紋在晨光裡愈發清晰。她深吸一口氣，指尖按在鈴身上，調整呼吸節奏，輕輕搖動銀鈴：“叮——叮——叮——”
鈴聲不同於之前喚醒孤魂時的急促，這次節奏緩慢而溫和，像江水的波紋一樣層層擴散。第一聲鈴響時，江麵的引魂米金光更亮；第二聲鈴響時，水波開始輕輕顫動；第三聲鈴響剛落，靠近引魂米光帶的水麵突然泛起一圈圈漣漪——不是風引起的，是有東西在水下往上浮。
“出來了！”李二狗壓低聲音，眼睛瞪得溜圓，緊緊盯著那片漣漪。
最先浮出的是一個穿著舊船工服的水鬼，身體半透明，能看到衣服上還沾著水草，臉上沒有凶相，反而帶著些迷茫。它試探著伸出手，碰了碰水麵上的引魂米，米粒的金光落在它手上，它的身體竟清晰了些，迷茫的眼神也淡了些。
接著，第二個、第三個……越來越多的水鬼浮出水麵，約莫有十餘隻，大多是穿著粗布衣裳的船工、婦人，還有一個抱著木槳的少年。它們都圍著引魂米的光帶，小心翼翼地觸碰米粒，沒有一隻表現出攻擊性，反而像一群迷路的孩子，被鈴聲和米香吸引。
蘇婉兒停止搖鈴，聲音溫和地開口，語氣帶著尊重：“各位水魂前輩，我是守墓人蘇婉兒，今日召喚各位，是想請大家幫個忙——望鄉台的幽冥會正在用活人做血祭，江裡的黑船還藏著蠱師，若血祭成功，長江的陰氣會暴漲，大家也會被怨氣纏得永無寧日。”
水鬼們聽到“幽冥會”，身體都輕輕顫了顫，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顯然它們也受過幽冥會的欺負，之前黑船路過時，曾用陰蠱液汙染江水，讓它們很不好受。
蘇婉兒繼續說：“我知道大家被困江裡多年，一直盼著超度。隻要大家願意在血祭時幫我們擋住江裡的黑船，不讓蠱師上岸支援，事後我一定會用守墓人的‘往生咒’幫大家超度，讓你們早日投個好胎，不再受江水之苦。”
她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張“往生符”，符紙泛著淡金光，是她親手繪製的，上麵還帶著她的魂力。她將符紙放在江麵上，符紙順著水波飄向水鬼們，落在那個最年長的船工水鬼麵前。
老船工水鬼拿起符紙，指尖的金光讓符紙亮了亮，它抬頭看向蘇婉兒，眼神裡帶著詢問，又指了指江裡的黑船方向，比劃了個“擋”的動作，再指了指符紙，比劃了個“超度”的動作。
“對！”蘇婉兒趕緊點頭，“隻要擋住黑船，不讓它們靠近望鄉台，事後我一定幫大家超度，絕不食言！”
老船工水鬼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往生符，又回頭看了看其他水鬼，它們都點了點頭，眼神裡帶著期待。老船工水鬼舉起符紙，對著蘇婉兒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將符紙遞給身邊的少年水鬼，示意它收好。
接著，老船工水鬼對著其他水鬼比劃了幾下，像是在分配任務：有的水鬼負責盯著上遊的黑船，有的負責下遊，還有的負責在望鄉台附近的江麵巡邏，一旦黑船動，就用木槳、水草纏住船槳，不讓船靠近。
蘇婉兒看著它們的分工，心裡鬆了口氣，又從布包裡掏出一把引魂米，撒向水鬼們：“這些米大家拿著，既能補充魂氣，又能在遇到陰蠱時自保——米裡的符力能驅蠱，大家放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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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鬼們接過米粒，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裡透明的身體能看到米粒的金光），然後對著蘇婉兒深深鞠了一躬，老船工水鬼還從江底撈了個光滑的小貝殼，遞給啞女的護蠱，像是在送禮物。
護蠱接過貝殼，開心地叫了聲，對著水鬼們晃了晃翅膀，然後飛回啞女的肩頭，把貝殼放在啞女的手心裡。啞女看著手裡的貝殼，對著水鬼們露出了微笑，輕輕點了點頭。
做完這一切，老船工水鬼對著蘇婉兒比劃了個“待命”的動作，然後帶著其他水鬼，慢慢潛入江底，消失在水波下。引魂米的光帶漸漸暗了下去，米粒也慢慢沉入江底，隻留下江麵上淡淡的金光，證明剛才的相遇不是幻覺。
“成了！”李二狗興奮地拍了拍手，“這些水鬼看著挺和善的，肯定能擋住黑船！這下不用擔心蠱師從江裡偷襲了！”
史密斯的聖言碑也恢複了平靜，殘魂的氣息感應到水鬼們已經在江底的陽脈支流旁待命，那裡的陽氣能幫它們擋住陰氣，保持魂體穩定：“殘魂說，水鬼們很守信用，已經開始巡邏了，黑船隻要一動，它們就會知道。”
蘇婉兒收起引魂鈴和剩下的引魂米，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有它們幫忙，明晚的破陣就更有把握了。我們現在回船塢，再檢查一遍法器，確保明晚萬無一失。”
眾人轉身往船塢走，剛走了幾步，啞女突然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懷裡的護蠱——剛才接過水鬼送的貝殼後，護蠱的翅膀泛著比之前更亮的綠光，身上還沾著些淡淡的水魂氣息，像是在慢慢吸收。護蠱輕輕蹭了蹭啞女的手心，啞女能感覺到它的魂體比之前更強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樣容易被煞氣驚到。
“護蠱好像有變化？”蘇婉兒注意到啞女的異樣，停下腳步回頭看，引魂燈的藍光往護蠱身上掃，燈芯泛著柔和的綠光，“它吸收了水鬼的少量善魂氣，魂體在變強，這是好事——明晚清子蠱時，它能更有力氣。”
啞女輕輕摸了摸護蠱的翅膀，護蠱對著她叫了聲，像是在告訴她“我沒事，還能幫忙”。她抬頭看向眾人，笑著點了點頭，加快腳步跟上隊伍。
回到船塢時，晨光已經升高，江麵上的黑船開始有了動靜，卻隻是在遠處徘徊，不敢靠近船塢這邊。眾人坐在廢棄的木船上，檢查著各自的法器：張雲生的天篷尺泛著穩定的綠光，李二狗的雷符貼滿了陽葉草，史密斯的聖銀匕首沾著新的聖血，蘇婉兒的引魂鈴和往生符整齊地放在竹籃裡，啞女的護蠱則趴在她的膝頭，慢慢吸收著翅膀上的水魂氣，準備著即將到來的進化……
明晚的血祭之戰，越來越近，而他們的準備，也越來越充分——有聖雷與雷符的配合，有水鬼的幫忙，有護蠱的助力，還有老漁翁和村民的支持，這場與幽冥會的較量，他們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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