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後的第一場暴雨砸在紙紮鋪青瓦上時,林默正在給新糊的平安馬畫眼。竹骨剛架到一半,木門突然發出指甲抓撓般的聲響,門縫裡滲進的不是雨水,而是股混著屍油味的寒氣。
"戌時已過,小店打烊。"他頭也不抬地往朱砂裡兌公雞血,卻聽見門閂"哢嗒"自行解開,穿堂風卷著幾片槐葉,將個戴青銅麵具的男人推了進來。
男人的長褂滴著黑水,青銅麵具遮住整張臉,唯有下巴處露出的皮膚泛著屍蠟般的青灰。他抬手時,袖口滑出半截青銅護腕,上麵刻著與陰屍王相同的屍文。
"聽聞林師傅紙紮通神。"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摩擦,"替在下紮頂"百鬼抬轎",轎夫要十二具,分彆刻上杜門迷蹤、景門陰火、死門棺煞。"
林默的刻刀在掌心頓住,休門碎片傳來冰刺般的刺痛——這是自海底墓後,碎片首次對活人產生反應。他抬頭時,恰好看見對方掌心閃過微光,那紋路竟與自己的休門印記有七分相似。
"三門方位咒是守護者秘傳。"他故意將刻刀磕在案板上,濺起的朱砂落在男人鞋邊,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客官怕是找錯地方了。"
青銅麵具人突然逼近,袖口翻出的屍藤紋路擦過紙紮馬骨架:"五十年前,林遠山用休生雙片封了海底墓,如今他的孫子連三門紙紮都不敢接?"
蘇小滿的狐尾在西廂突然繃直,她隔著屏風看見,男人腰間掛著的玉佩裂開半道縫,裡麵露出的不是玉髓,而是陰鬼婆同款的屍藤芯。金瞳泛起血色,靈視之眼穿透麵具,卻隻看見翻湧的屍霧。
"默哥兒,他身上有外祖母的氣息!"她悄悄捏碎半片銀墜,生門露水順著地板縫隙漫向男人鞋底,"但命星是混沌的,像被屍藤絞碎過..."
林默趁低頭取竹篾時,將三滴精血混入紙人眼眶。十二具轎夫紙人的眼瞳突然泛金,表麵刻著普通咒文,內裡卻藏著祖父傳下的"追魂絲"——隻要對方觸碰,就能順著屍氣追蹤到氣源。
"客官要的紙紮,得先付定金。"他將刻好的杜門轎夫遞過去,故意讓對方指尖擦過紙人眉心,"老規矩,生辰八字寫在符紙上。"
青銅麵具人接過紙人的瞬間,林默的休門碎片劇烈震顫,他"看"見對方掌心的紋路竟與海底墓核心的羅盤凹槽完全吻合,而在紋路中央,嵌著半片刻著"天機"二字的殘片。
紙人在男人手中突然扭曲,杜門咒文竟自動轉成死門。林默的刻刀本能地斬落,卻見對方袖口翻出的屍藤上,纏著張陽的上門紅繩殘段。
"你和天機閣什麼關係?"他壓低聲音,護魂幡在袖中悄然展開,"張陽的傷門印記是不是你..."
青銅麵具人突然鬆手,紙人摔在地上時已變成具小棺材,棺蓋上刻著"林繼業"的生辰八字:"三日前,濱海市造船廠的杜門丫頭喊你默哥哥,她腕間的銀鐲,可是蘇繡娘的陪嫁?"
蘇小滿的銀墜突然發燙,她再也忍不住衝出來,狐尾掃過男人腰間玉佩:"你見過我娘?她在槐樹林裡留的楓葉..."
"蘇小滿,生門靈狐。"青銅麵具人轉身時,護腕上的屍文竟拚成蘇繡娘的名字,"五十年前,林遠山用你的胎血封了幽冥之門,如今門後爬出的東西,可比陰屍王難對付百倍。"
林默的追魂絲剛纏上對方腳踝,青銅麵具人突然化作萬千紙蝶。蘇小滿的靈視之眼看見,每隻紙蝶翅膀上都印著濱海市地圖,市中心的天機閣分舵正在流血色光圈。
"默哥兒,追魂絲斷了!"她撿起地上的杜門紙人,發現眼瞳裡的精血正在逆流,"他故意讓我們看見造船廠,真正的目標是..."
話未說完,紙紮鋪的紙馬突然集體轉頭,眼瞳映出三百裡外的場景:濱海市老胡同的張陽正在焚燒電子陰屍,斷劍殘片卻在接觸青銅麵具人時崩裂,而在他腳邊,躺著具刻著"林默"生辰八字的紙人。
"陽哥有危險!"林默握緊刻刀,發現掌心的追魂絲雖斷,卻留下半片青銅碎屑,"小滿,用生門露水激活碎屑,我要看看這家夥的真實身份。"
蘇小滿的指尖剛碰到碎屑,金瞳突然被強光刺痛,她"看"見青銅麵具下的臉——左臉是人類的疤痕,右臉是機械齒輪,而在太陽穴位置,嵌著與自己相同的生門碎片虛影。
濱海市天機閣分舵的警報聲響起時,青銅麵具人正站在第三層密室門前。他摘下青銅麵具,露出機械與血肉混合的脖頸,掌心的碎片紋路與門上的鎖孔完美契合。
"林繼業,你藏了三十年的核心鑰匙。"他對著空氣輕笑,機械ja開合時露出金屬齒,"你兒子的休門血,可比你的純多了。"
密室門轟然開啟的瞬間,他掌心的殘片突然發燙,竟顯形出林默和蘇小滿的命星連線。更讓他驚訝的是,在兩條命星交彙處,閃爍著五十年前就該消亡的"羅盤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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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雙生血交融處..."他的機械手指捏住碎片,"才是打開幽冥之門的真正鑰匙。"
祖祠方向突然傳來鎮魂鈴暴響,林默看著掌心的青銅碎屑,發現上麵新顯形出行小字:「十月初一,濱海港,杜門少女的銀鐲是鑰匙」。蘇小滿的靈視之眼穿透碎屑,看見的不是字跡,而是個戴著相同麵具的男人,正將張陽的傷門血滴在羅盤核心上。
"默哥兒,"她的聲音發顫,"他掌心的碎片紋路,和爹留在海底墓的核心圖..."
當啷——
鎮魂劍的銅鈴在紙紮鋪響起,這次帶著金屬摩擦的銳響。林默望向暴雨中的東方,發現每滴雨水都映著青銅麵具人的身影,而在那些倒影裡,對方掌心的碎片正在吸收張陽的傷門血,逐漸拚成完整的"天機"二字。
他突然明白,這個神秘訪客不是單純的邪祟,而是介於守護者與邪祟之間的存在——就像陰鬼婆當年用屍藤保住魂火,對方用機械和屍藤保住了守護者的碎片紋路。而他要的"百鬼抬轎",根本不是紙紮品,而是用杜、景、死三門守護者的命星,抬出幽冥之門後的終極邪祟。
"準備行裝。"他將七片碎片收入護魂幡,刻刀在案板劃出濱海市坐標,"這次去城市,我們要找的不僅是杜門少女,還有這個戴著青銅麵具的...同類。"
當啷——
最後一聲鈴響消失在雨夜,紙紮鋪的紙馬突然集體望向東方,眼瞳裡的金芒連成線,直指濱海市造船廠的方向。蘇小滿摸著腕間的銀墜,發現銀墜深處顯形出個齒輪與楓葉交織的圖案,那是母親留下的最後印記,也是解開青銅麵具人身份的關鍵。
她知道,這個神秘訪客的出現,意味著守護者的陣營不再純粹,意味著邪祟學會了用守護者的力量作惡,更意味著他們即將踏入的,是比海底墓更危險的戰場——那裡的敵人戴著守護者的碎片紋路,披著科技的外衣,卻懷揣著幽冥的惡意,而他們唯一的武器,仍是休生雙片的羈絆,和紙紮鋪裡傳承了五代的守護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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