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的裂紋像蜘蛛網似的爬滿了青琉璃罩，每一次邪祟撞上來，裂紋就擴大一分，青光跟著閃爍一下，像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半空中的飛翼邪祟還在合體，這次聚了十幾隻，變成了個丈高的黑影，翅膀扇動著黑色的風，對著結界最脆弱的地方猛衝，“嘭”的一聲，裂紋裡滲出了黑煙，青光瞬間暗了半截。
“撐不住了！結界的符力快耗完了！”蘇小滿的手指緊緊攥著青丘珠，指節泛白，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流，滴在雪地上，瞬間凍成了小冰粒。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結界符裡祖母留下的靈狐之力正在快速流逝，剛才擋大黑影已經用了大半，現在麵對更凶的邪祟，符紙都開始發皺，像是要碎了。
幽冥之主的黑影還站在輪回門旁，沒動，卻像座壓在所有人心裡的山。他那雙紅眼睛盯著結界裡的三人，嘴角勾起個冰冷的弧度，聲音帶著嘲諷：“就這點本事？青丘的小狐狸，你的結界撐不了三息了，不如乖乖打開，讓吾吞了你的魂，還能留你個全屍。”
“做夢！”張陽怒吼一聲，忍著手臂的劇痛，舉起斷劍對著黑影的方向劈過去，淡金色的劍光劃過雪地，卻在離黑影還有丈遠的地方被黑霧擋住，“噗”地散成了光點。他手心的黑紋還在發燙，那縷沒淨化的凶煞在皮膚下遊動，像在嘲笑他的無力，“有本事你過來！彆躲在門後當縮頭烏龜！”
黑影沒理他，隻是抬起手，對著湧來的邪祟輕輕一點。瞬間，所有邪祟都像瘋了似的，不管不顧地往結界上撞——骷髏兵舉著鐵刀砍，軟邪物用身體堵裂紋，連地上的黑黏液都開始往結界縫裡滲，滋滋地腐蝕著僅剩的青光。
“哢嚓——”
結界的裂紋終於裂到了底，青琉璃罩“嘭”的一聲碎成了無數光點，散在雪地上，瞬間被邪祟的黑霧吞了進去。沒了結界的阻擋，邪祟像潮水似的往三人衝過來，最前麵的骷髏兵已經舉起了鐵刀，對著林默的後背就劈。
“紙神！擋！”林默嘶吼一聲，把最後一點陽氣全灌進五靈紙人裡。火靈紙人拖著受傷的胳膊，撲到林默身前，用身體擋住了鐵刀，“哢嚓”一聲，紙人的身體被砍成兩半，紅光瞬間散了，隻剩下半張燒焦的黃紙，飄落在雪地上。
土靈紙人也衝了上去，用胸口的破洞頂住軟邪物，木靈紙人的藤蔓死死纏住飛翼邪祟的翅膀，可邪祟太多了，紙人一個個倒下，金靈紙人的紙劍斷了，水靈紙人的羅盤碎了，不到一息的功夫，十個紙神就隻剩下三個還在勉強支撐，身上的五行光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小滿！快想辦法！紙人快沒了！”林默一邊往後退，一邊護著身後的張陽，他能看到張陽的手臂在發抖，黑紋已經爬到了手肘，再拖下去，張陽就要被凶煞控住了。
蘇小滿站在原地，沒動，青丘珠在她手裡慢慢變冷，之前的青光隻剩下淡淡的一層，像蒙了層灰。她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祖母說過，靈狐的內丹藏著畢生修為，不到生死關頭不能動，可現在就是生死關頭了。林默的紙人快沒了，張陽快撐不住了，輪回門的邪祟還在湧，她不能看著他們死，不能看著陽界變成幽冥牧場。
“丫頭，青丘的靈狐，從來不是隻會躲在彆人身後的。”祖母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像小時候教她畫符時那樣溫柔，“靈狐之責，是守，是護，是就算燃儘自己，也要擋住黑暗。”
蘇小滿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不是害怕，是釋然。她慢慢抬起手，掌心對著自己的丹田，那裡藏著她的靈狐內丹，像顆小小的暖玉，是她十六年修為的全部。她深吸一口氣，指尖的靈狐血還沒乾，順著掌心往下流，滴在雪地上，暈開一小片淡紅色的印。
“小滿！你要乾什麼？！”林默突然發現不對，蘇小滿的身體開始發燙，淡金色的光從她的衣領裡滲出來，像有團火在她身體裡燒，“彆胡來！我們再想想彆的辦法！”
張陽也急了，不顧手臂的疼，想衝過去拉住蘇小滿，卻被幾隻骷髏兵纏住，斷劍劈飛了鐵刀，又有更多邪祟圍上來，把他死死擋在原地：“小滿！住手！你的內丹不能動！動了會沒命的！”
蘇小滿轉過頭，對著他們笑了笑，那笑容很輕，卻像陽光一樣，驅散了周圍的寒意：“林默，張陽，對不起啊，之前總拖你們後腿，這次……就讓我護你們一次吧。”
她說完，猛地閉上眼，丹田的內丹突然爆發出耀眼的金光，順著血管往全身流。她的頭發開始飄起來，原本黑色的發絲慢慢變成了淡金色，耳朵尖也冒出了淡淡的狐耳虛影，身後更是緩緩展開了九條毛茸茸的尾巴，每條尾巴都泛著青金色的光，像九條小太陽，把周圍的雪都照得亮堂堂的。
“這是……九尾？！”林默和張陽都愣住了，他們隻在青丘珠的顯影裡見過九尾天狐的樣子，沒想到蘇小滿能召喚出九尾虛影，那是隻有青丘長老級彆的靈狐才能做到的事，而且是以燃燒內丹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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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虛影一展開，周圍的邪祟瞬間停住了動作，像是被金光燙到了似的，紛紛往後退。最前麵的骷髏兵被金光一照，“劈啪”一生變成了灰燼；軟邪物的黑黏液瞬間蒸發，隻留下一個個小坑；半空中的飛翼黑影更是發出刺耳的尖叫，翅膀開始冒煙，瘋狂地往輪回門方向逃。
幽冥之主的黑影也往後退了兩步，紅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聲音不再嘲諷，多了點凝重：“青丘的九尾之力？你竟然敢燃內丹？小狐狸，你瘋了？燃了內丹，你的修為會全廢，甚至可能活不過三天！”
“隻要能擋住你，廢了修為又怎麼樣？活不過三天又怎麼樣？”蘇小滿的聲音變得空靈，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堅定，她抬起手，九條尾巴同時往中間聚，青金色的光彙成一道光柱，對著輪回門的方向就射過去，“我是青丘的蘇小滿，是守陽界的靈狐，就算燃儘自己，也要把你們趕回幽冥！”
“轟——！”
光柱撞在輪回門的黑霧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門裡湧出來的邪祟瞬間被光柱燒得乾乾淨淨，連門身的骷髏頭都開始發燙，眼眶裡的紫光慢慢變暗。幽冥之主的黑影被光柱震得連連後退，身上的黑霧散了不少，甚至能看到黑影裡隱約的輪廓，他怒吼一聲：“小狐狸！你會後悔的！”
說完，他猛地轉身，鑽進輪回門裡，門裡的黑霧開始往回縮，邪祟也跟著退了進去，很快，輪回門就隻剩下一道縫，淡紫色的光也弱了下去，不再像之前那樣凶。
九尾虛影慢慢消失，蘇小滿身上的金光也跟著暗了下來。她的頭發恢複了黑色，狐耳虛影不見了，丹田的位置傳來一陣鑽心的疼，像有把刀在裡麵攪。她腿一軟，直直地往地上倒去，手裡的青丘珠“當啷”一聲掉在雪地上，珠子的青光徹底黯淡了，變成了顆普通的石頭，再也沒有之前的暖意。
“小滿！”林默瘋了似的衝過去，在她倒地前接住了她。蘇小滿的臉色白得像紙，呼吸微弱，嘴唇乾裂，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隻能靠在林默懷裡，輕輕喘著氣。
張陽也衝了過來，手裡的斷劍掉在地上，他蹲在旁邊，看著蘇小滿虛弱的樣子，眼眶通紅，拳頭緊緊攥著，指甲嵌進肉裡：“都怪我……都怪我沒用，要是我能早點淨化凶煞，你就不用燃內丹了……”
“不怪你……”蘇小滿的聲音細若蚊蠅，她慢慢抬起手，想摸一摸林默的臉，卻沒力氣，隻能輕輕碰了碰他的袖口，“彆……彆難過，至少……至少把邪祟趕回去了……輪回門……暫時關了……”
林默趕緊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聲音哽咽：“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厲害，小滿，你彆說話了，省點力氣，我們帶你回去，找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把你的內丹補回來的！”
“嗯……”蘇小滿輕輕應了一聲，頭靠在林默懷裡，慢慢閉上了眼睛，呼吸變得更微弱了。
青丘珠躺在雪地上，反射著微弱的月光，像在為她難過。遠處的輪回門還留著一道縫，淡紫色的光偶爾閃一下，像是在醞釀著下一次的進攻。林默抱著蘇小滿，張陽撿起斷劍護在旁邊，蒼牙趴在他們腳邊，警惕地盯著輪回門的方向。
他們知道，這次隻是暫時逼退了幽冥之主，蘇小滿燃了內丹，修為儘廢，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可他們沒有退縮，林默抱著蘇小滿的手更緊了，張陽握著斷劍的手也更堅定了——他們要帶蘇小滿回家，要找到補內丹的辦法，還要徹底封了輪回門，不能讓蘇小滿的犧牲白費。
雪又開始下了，落在三人身上，卻不再像之前那樣冷。林默懷裡的蘇小滿還在輕輕呼吸，青丘珠雖然黯淡，卻還在散發著一絲極淡的氣息，像是在告訴他們——隻要不放棄，就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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