昶煦上去將婦女從紛擠的人群裡拉出來,婦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抽泣著問道:“我的孩子!你有沒有看見我的孩子!?”
昶煦將躲在身後的孩子拉出來,推進了婦女的懷裡。
那婦女立馬將孩子緊緊抱住,跪下對昶煦磕了個頭:“謝謝,謝謝你!”
昶煦點了點頭,立馬回過身,逆著人流往祭台方向跑。
他跑得大口大口的喘氣,肺部撕裂的疼,喉嚨猶如萬根針紮。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一刻都不能停!
明夜,你一定不能死,你我之間的賬還沒有算完,你不能死!
絕對不能!
兩刻鐘後,他馬不停蹄的總算是跑到了祭台下。
轟!
頭頂塌陷的石頭砸在腳邊,泥沙俱下,大大小小的石子劈頭蓋臉的落下。昶煦頂著頭頂七七八八落下的石頭,踩著崩殂的石階往上爬。
突然間,腳下踩著的石階坍塌,昶煦腳下一空,身子驟然往下墜!這可是十多丈高的地方,從這裡摔下去,不死也得殘!
昶煦眼疾手快,五指扣住石牆上一條裂縫,止住了向下墜勢,他腳尖伸進另一條石縫,就這樣頂著漫天砸下的石頭,摳著石縫緩慢的往上爬。
等爬上祭台時,他的雙手已經滿是口子,指甲都崩掉了幾片,指尖流血——他顧不上這麼多了。
困邪陣中,烈火灼燒,陣中央被鎖鏈捆縛住的人直著腰杆,一動不動的站著,衣袍被烈火灼燎,白發在火焰中飄散,黑色背影孑然,單薄又孤獨。
昶煦深吸一口氣,肺部撕裂的疼痛讓他嗓子發不出聲來,嘴唇翕動,啞聲道:“明夜!”
陣中的人肩膀一震,慢慢的轉過身,入目的是一張滿是血跡的臉龐,一雙眼睛空洞沒有靈氣,像是被抽離了魂魄,沒了生機。
明夜僵硬的臉勉強擠出個笑容:“怎麼又回來了?”
這個笑容僵硬得讓人看了心裡瘮得慌,他木訥的低頭看自己身上的鎖鏈,複了抬頭直視昶煦:“你看,我做到了,我……”
說著他語氣一頓,抬起被鎖鏈捆縛住的手,染血的皮膚上,正在一寸寸的裂開,裂痕從手上蔓延,瞬息之間就爬滿全身,正在一片一片的沙化。
他漠然的看著自己手上的變化,道:“嗨,逃不掉了……”
他的魂魄正在抽離身體,往封魔陣中聚集,生魂離體,這具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了。
看,開始沙化了。
再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化成一捧黃沙,一陣風吹來,就會融入數不清的沙礫中,消散於世間。
趁著沙化,明夜抬起手,隔著距離在昶煦額頭點了一下,昶煦隻覺得額頭一燙,轉瞬即逝。
垂下手臂,明夜一張臉已經布滿裂痕,仿佛下一刻就會支離破碎:“你不應該回來的,你應該離開,走的越遠越好。”
我不希望你看見我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昶煦痛苦的閉上眼睛,聲音沙啞得能泣血:“你又騙我!為什麼?師兄,從小到大你對我有一句真話嗎!?”
明夜苦笑道:“有的,你不記得了,我……也不記得了。”
不過,都不重要了。
“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騙你了,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明夜烈火中的身影開始變得虛幻起來,你眼裡突然聚起點渺茫的亮光,看著昶煦,道:“你還從未叫過我哥哥,能……叫一聲我聽聽嗎?”
昶煦靜靜的看著他,嘴唇顫抖,喉嚨像是堵了石頭,硌得嗓子生疼之外,更是難以言辭。
明夜搖了搖頭,道:“唉,算了,叫不出來就算了,你大概也……”
“叫不出口”幾個字還沒說出口,昶煦就突然出聲了。
“哥!”
明夜愣怔的看他,似乎方才那一聲是他的幻聽。
昶煦握緊雙手,又叫了一聲:“哥。”
證明不是幻聽,明夜笑了笑,溫和的注視著他。
在這注視中,他周身捆縛的鎖鏈開始崩裂,困邪陣中的烈火瞬間熄滅。昶煦拔腿就衝過去,撲過去想要抓住明夜,卻在手即將碰到人的一瞬間,明夜乍然化成一堆黃沙,隨著颶風消散了。
“阿煦,好好的活下去,或許千百年之後,故人終歸再見。”
散去的漫天黃沙中,明夜溫和的聲音回響不止,風聲歇下,曾經那個人早已消散於這天地間。
“不要!”昶煦嘶吼著,手裡抓著僅剩的黃沙,跪坐在地上歇斯底裡。
明明隻差一點,隻差一點他就可以抓住他了,為什麼老天爺連這麼點機會都不給他!?為什麼!?
“你沒有把話說清楚!不能就這麼走了!”昶煦將手心的黃沙握緊,啞聲彎著腰,一隻手死死的捂著心口。
烏發垂下遮住他的臉龐,握著黃沙的拳頭被一滴又一滴滾燙的淚水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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