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微動,如同一縷青煙,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洞外,隻見清冷月光下,一身素白僧衣的唐僧正靜靜站在那裡,麵帶平和微笑,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出現;
六耳獼猴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與算計,臉上卻迅速堆起恰到好處的驚訝,上前一步,依著佛門禮節,合十行禮道:
“師父?今日是什麼風,竟把您吹到這荒山野嶺來了?真是讓弟子這洞府蓬蓽生輝啊;”
他語氣保持著恭敬,眼神卻銳利如刀,仔細打量著唐僧,試圖從他最細微的表情中找出蛛絲馬跡;
他現在是鬥戰勝佛,峨眉山是他的道場,雖然唐僧與自己同時成佛,但其前世可是如來的二弟子,屬於佛門嫡係,因此說話間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唐僧微微一笑,神色依舊平和,仿佛沒聽出任何異樣:
“阿彌陀佛,修行路遠,路過寶山,想起你在此靜修,特來一見,怎的,不請為師進去坐坐嗎?”
他的目光清澈,坦然迎著六耳獼猴的審視;
六耳獼猴心中疑慮更甚,完全摸不清唐僧的來意,是如來的試探?還是彆的什麼?他麵上不動聲色,側身讓開,笑道:
“師父說的哪裡話,您能來,弟子求之不得,快請進,隻是洞府簡陋,怕怠慢了師父;”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洞府,就在踏入洞內,光線略暗的瞬間,唐僧仿佛隨意地袖袍一拂,一層柔和卻異常堅韌純淨的佛光禁製瞬間張開,如同一個倒扣的琉璃碗,悄無聲息地籠罩了整個洞府,徹底隔絕了內外的一切氣息與聲響;
六耳獼猴臉色驟變,周身澎湃的妖力瞬間爆發,金睛中射出駭人光芒,死死盯向唐僧,聲音冰冷徹骨:
“我的好師父!你這是何意?”
他第一個念頭便是如來終於要對他這個“不安分的棋子”動手了,唐僧就是來執行清理門戶任務的;
唐僧對他的激烈反應並不意外,隻是直視著他那充滿戒備和殺意的眼睛,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如同驚雷在他耳邊炸開:
“六耳獼猴,你是否真心想要救出悟空?”
六耳獼猴渾身猛地一震!瞳孔急劇收縮,周身爆發的妖力都為之劇烈波動了一下;
他死死盯著唐僧,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任何虛偽,試探,或者戲謔的痕跡,洞內氣氛瞬間緊繃到了極致,空氣中彌漫著恐怖的法力波動,殺機一觸即發;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洞中蔓延,隻有兩人沉重的呼吸聲和法力激蕩引起的細微風聲;
良久,六耳獼猴才聲音乾澀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不明白師父在說什麼,悟空…孫悟空不是在靈山就被佛祖鎮壓了麼,你我二人皆是佛門中人,何來‘救’之一說?”
他仍在做最後的掙紮和試探,心臟卻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唐僧輕輕搖頭,歎息一聲,那歎息中竟帶著幾分真誠的感慨:
“此處已被我以神通禁製施法隔絕,縱是如來,亦難輕易窺探,貧僧此來,絕非受任何人指派;
靈山之上,蓮台之下,亦有異路,我隻問你,是否願助真悟空脫困?”
六耳獼猴心臟狂跳得更厲害。他仔細觀察著唐僧,對方眼神清澈見底,坦然得令人心驚,那是一種不容置疑的誠懇,甚至帶著一種與他旃檀功德佛身份不符的決絕;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是如來旨意,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地布下禁製再來套話,佛門想要清除他,或許有些小麻煩,但絕不需要證據;
但他仍不敢完全相信,眼前這位旃檀功德佛,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迂腐懦弱、需要他幻化保護才能西行的凡僧唐僧了;
他是如來親手培養的二弟子金蟬子轉世,曆經十世苦修,功德圓滿,受封佛陀的存在,他的立場,真的會背離靈山?這會不會是一個更精妙的陷阱?
思索再三,權衡利弊,六耳獼猴決定冒險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