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才早就料到韓昭會拒絕,隻是微微頷首,沉聲道:“大王還記得去年,虞國第一次陳兵我國邊境,揚言要踏平新鄭的時候嗎?
當時大王用三座城池作為代價,求得夏國派出陳墨陳先生前來幫我們共同抵禦虞軍。”
韓昭愣了一下,握著王座扶手的手頓了頓,眉頭微蹙,似在回憶,片刻後才緩緩點頭:“這個我自然有印象。
彼時邊境告急,國中兵力空虛,還是孤咬牙割了三座城池給夏國,才求得夏國派陳墨先生帶著兵馬前來馳援。”
“正是如此。”
張才往前半步,聲音壓得更低:“陳先生當時為防虞軍突襲,在那三座城池裡布下了層層火炮防線——臣曾私下打聽,那些火炮口徑足有碗口粗,炮彈落地能炸出丈許深的坑。
彆說尋常城牆,便是虞國最堅固的營壘,也能一炮轟開數丈缺口。
後來虞軍遲遲未動,一年期滿,陳先生二話不說便將城池還給了我國,還留下話說‘借地隻為禦敵,敵退則地還,夏國從不占盟國便宜’,之後便帶著兵馬回了魏郡。”
韓昭聽到這裡,忍不住長歎了口氣,眼中滿是感慨:“陳先生這般大義,放眼天下諸侯,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了!
這年頭,誰不是見了城池就像見了珍寶,能主動還回來的,真是難得啊!”
張才話鋒陡然一轉,語氣也沉了幾分:“大王,臣今日想說的第二個辦法,便是棄守都城新鄭,帶著文武百官、宮中親眷,逃往那三座曾由陳先生布置防線的城池。”
韓昭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連忙追問:“你的意思是,我們逃到那裡之後,借著陳先生留下的火炮防線,再召集周邊潰散的兵力,便能絕地反擊,打退虞軍?”
張才卻緩緩搖了搖頭,神色愈發沉重:“大王,您怕是高估了咱們如今的實力。
方才前線傳回的急報說,虞軍此次不僅帶了騎兵、步兵,還攜了大量‘驚雷’——就是那種一扔就能炸裂岩石的便攜火器,還有能一次射出十支弩箭的連弩。
單靠那三座城池的防線,再加上咱們如今零散的兵力,根本擋不住虞軍的攻勢。”
他頓了頓,看著韓昭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神,又補充道:“我們逃去那裡,目的有兩個:其一,暫避虞軍鋒芒——新鄭是都城,目標太大,虞軍定然會優先攻打這裡。
而那三座城池位置偏僻,虞軍未必會第一時間盯上,能給我們爭取些喘息的時間;
其二,立刻派使者前往夏國魏郡求援,陳先生與我國有舊交,說不定會願意出兵相助。”
說到這裡,張才的聲音放得更輕,眼神也變得小心翼翼:“而且,我們到了那三座城池之後,必須打出一場漂亮的防守戰。
就算不能打敗虞軍,也要讓夏國看到,我們韓國還有戰鬥力,還有利用價值——夏國素來務實,若見我們已是待宰的羔羊,怕是不會輕易出兵。
哦,對了,大王……”
他咽了口唾沫,終究還是說了出來,“若是事情實在不可為,到時候您願意投降夏國嗎?”
韓昭的臉色瞬間變得複雜無比。
他沉默了數秒,手指緊緊攥著王座的扶手,指節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木頭裡。
投降——無論是向虞國還是向夏國,都不是他這個韓國國君願意做的事。
他自繼位以來,雖無大作為,卻也守著祖宗留下的基業,從未想過要向他國低頭。
可如今韓國已到了絕境,若是不投降,恐怕連性命都保不住,更彆說祖宗基業了。
殿內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大臣們都低著頭,不敢看韓昭的臉色。
最終,韓昭閉上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裡帶著幾分疲憊,卻也有幾分釋然:“陳先生如此大義,想來夏國的高層也不會虧待我等。
若實在沒有彆的辦法,投夏國也並非不可。”
張才聽到這話,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連忙拱手道:“大王英明!隻要大王願意屈身,夏國定然會給咱們一條生路!”